第四百一十三章 你是我兒子
不管容王聽清楚沒聽清楚,到了時間沈妃必須離開,臨走前,她見容王心事重重的樣子萬分擔憂,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容王的腦子裡反覆翻滾著駱氏已經指望不上了的這件事情,他實在無法想象,駱氏這樣絕頂聰明的人會有這麼一天。一直以來,容王的每一步都是在駱氏的指導下進行的。
拉攏沈家,跟沈恆親近,拉攏六部,陷害季君珩,甚至當初設計顏家也是駱氏的主意。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被人發現,但是一夕間,駱氏就這麼沒了?
容王接受不了,他的腦子一團亂麻,讓他坐立不安。空蕩蕩的大殿里不停的迴響著容王來回走動的腳步聲,那聲音一點點的從開始的急促到後來的不緊不慢。
駱氏倒台了不要緊,他還是皇子,他只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往駱氏的頭上一推,包括弄死兩個容王妃的事情也推給駱氏,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如果他是被人蠱惑,被人蒙蔽,他就不是主謀,就算蕭康帝再大公無私,頂天也就是把他圈禁起來。只要他還在京城,他想要拿回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會輕易很多。
駱氏現在如驚弓之鳥,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等到駱氏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他早已順利脫身。只要他脫身了,駱氏如何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容王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好像他先前的膽戰心驚,提心弔膽都只是虛幻。
窗戶「咔噠」一聲被人打開,容王一回頭就看到駱氏站在他的身後。
「你怎麼在這裡!」容王心頭一驚,往後推了好幾步,「你別過來,你害我還不夠慘么!」
這裡平日沒什麼人,但是容王不保證不會隔牆有耳,在他打定主意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進入了給自己設計的話本之中。
「我害你?」駱氏乍一聽到容王這麼說,頓時愣了,站在那裡看著容王自導自演。
「難道不是你害我!曲氏和先前那個女人都是你讓我殺的,我本想在曲氏之後好好的娶了沈清念就行,是你覺得沈家已經沒落,沈家女兒配不上我,極力讓我娶了先前那個女人。後來,又是你下毒殺了那個女人,栽贓到我頭上!你到底是什麼人,我跟你無仇無怨,你為何要害我!」
「哦?」駱氏只一瞬間就明白了容王的意圖,她挑眉笑了笑,尋了個凳子坐了下來,靜靜看戲。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想殺了我?我到底是皇子,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父王絕對饒不了你!」容王的臉色漲紅,手中悄無聲息的扣住了一柄匕首。
他到底是個男人,還能怕了一個女人不成?
「皇子?你算哪門子皇子。」駱氏冷哼一聲,看了容王手裡的匕首一眼,「扔了吧,我在草原上殺狼的時候,還沒你呢。」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說我不是皇子!」容王壓低了聲音,卻依言扔了手裡的匕首。
「我?我是北狄長公主。至於你是不是皇子,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駱氏輕笑一聲,朝著容王一步步的走了過來,「當年沈妃有孕,她本就身體不好,太醫說她就算勉強產下孩子只怕是個傻子的可能性更大。」
「你胡說什麼!」容王面色慘白,忍無可忍的斥責駱氏,「閉嘴,你閉嘴!」
「後來到了沈妃生產那日,孩子果然全身青紫,太醫直言這個孩子怕是活不下去,若是想保這孩子一命,就得由奶媽和太醫輪番照看。過了一個月,這孩子終於大好,但是奶媽卻發現,這孩子的背上多了一個胎記。」
駱氏輕笑一聲,絲毫不懼怕容王的恐嚇,「奶娘和太醫想了很久,又查了記檔,實在是不知道這孩子是本身就有胎記還是被調包了,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不可能!我跟皇上這麼像,我們肯定是父子!」容王還想垂死掙扎,卻被駱氏按住了命脈。
「前些日子,老衛陵侯府有一個孩子進宮,謝貴妃說,他竟然比你跟皇上還像。人,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有一兩分的想象,也並不奇怪。」駱氏終於到了容王身邊,她的手一翻,不知何時竟然扣了容王先前的匕首在自己手裡。
容王大驚失色,想要逃跑卻被駱氏擒住,三兩下割開他背後的衣服押著她在殿中銅鏡跟前讓他細看,「看,這個胎記像不像北狄勇士身上的鷹頭?這不是胎記,這是刺青,你還沒滿月的時候,我親手刺下來的。你不愧是我的兒子,到了這種關頭,竟然還能想出最萬全的辦法來保住自己。」
「我,我……」容王看清了自己後背上的刺青,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見過北狄人的鷹頭,確實跟這個一模一樣。
容王不知道該不該信駱氏,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好了,不用介意自己的身份,如果我不說,沒人知道你到底是誰的孩子。」駱氏扔了匕首,又鬆開了對容王的桎梏,信不走到了旁邊,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事情還沒到絕境,你想脫身,用不著用這麼低劣的辦法。」
「你這話是何意?」容王從震驚中回神,乾澀的開口。
「如果你是九五之尊的帝王,誰敢治你的罪?你這麼多年的經營,不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下面俯視群雄么?」駱氏的聲音帶著蠱惑,卻又好像帶著天雷,一下子就把容王給震醒。
是啊,如果他當了皇帝,那麼誰敢質疑他的過錯,誰敢說他不是!
「你說的輕巧,皇宮內外九門司,御林軍,禁軍把持的猶如鐵桶一般,誰能輕易攻進來?就憑你的那些販夫走卒?」容王還沒有被駱氏蠱惑的甚至全無,他只腦子轉了一下便否決了駱氏的建議。
「大順先祖建皇宮的時候修了四條密道通往宮外,否則你以為我是怎麼進來的?」駱氏笑了笑,看了一眼容王說道,「你以為我只有那些販夫走卒么?你錯了,京城中早就被我藏了兩千北狄暗衛,化妝成尋常百姓在這裡生活。他們的隱藏手段,不是尋常的販夫走卒可以比的。」
「九門司……」
「他們跟那些人沒牽扯,就算是九門司也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幫人。」駱氏哼哼笑了兩聲,看著容王說道,「你是我的兒子,也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只要你當上皇帝,你何必管自己是誰的血統呢?」
「旁人以為我是容王,是皇上的兒子就夠了,是不是真的,並不重要。」
到底是皇家養出來的孩子,承受能力確實非比尋常,只震驚了一會兒,容王就做出了選擇。
既然達成交易,駱氏也就不再久留,又從原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皇宮。
衛陵侯府,季君珩和薛蘭兮一處,聽完了季宵的稟報之後並沒有過多反應。
「她是那麼心細如髮,知道這兩個密道並不奇怪。我只是想,她動手的機會似乎不多。」薛蘭兮盤算了一下日子,在桌子上寫了一個上元。
「上元節,宮裡有宮宴,雖說只有王公大臣,但是也是人多眼雜。」季君珩點了點頭,跟薛蘭兮相視一笑。
「去吧,把這些事情告訴一下靖王。」
「還有豫王。」薛蘭兮加了一句。
「豫王?」季宵疑惑,抬頭看了兩個主子一眼,見他們沒有解釋的意思,最終暈頭轉向的走了出去。
等季宵走了,季君珩才開口,「在顏家舊案里,豫王似乎什麼都沒做。」
「只是表面上而已,實際上當年顏家軍跟北狄的戰爭不可能那麼慘烈。」薛蘭兮從袖子中抽出一封信,遞給了季君珩,「這是楚遂先生前些日子送來的信,我看了一下。」
季君珩打開匆匆看了一眼,忍不住搖頭,「皇子之間的爭鬥為何非要牽扯上邊關將士?」
楚遂送來的信里說了當年北狄和顏家軍交鋒的一些細節,顏家軍當時兵強馬壯,就算北狄是個硬骨頭,卻也不至於要消耗掉整個顏家軍的軍力。至於為什麼會發生季君珩帶著人到了北境,顏家軍全軍覆沒的事情,其實是因為顏家軍中早就被豫王埋了細作,跟北狄勾結。
原本楚遂也沒想到,不過這次在北境幫季君珩的時候順帶走訪了附近的一些民戶,聽了他們的話,他越想越不對,於是趁著北狄退軍的時候悄悄四處打探,終於知道了一些事情。
豫王為何要如此行事,想必是跟容王一樣的心思。賀仲麟的母家是謝家,底蘊深厚,姻親旁多,這樣的背景在所有皇子中都是翹楚。如果讓他肆意發展,以後還怎麼有容王和豫王的事兒?
「當年的事情想要真憑實據的把豫王治罪已經不可能,時間過去了那麼久,人證和物證早就找尋不到了。但是,卻可以讓豫王在容王的事情上露出馬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