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念鄢?念兮?
剛過了七月半,薛蘭兮就覺得身上百般不是。原本以為是中元節的時候操勞亡人的祭祀累著了,再加上暑熱嚴重,所以她便狠狠的歇了幾日。
原本七月半的日子倒也不必她親自操持,可是今年是顏家沉冤昭雪的第一年,她像替顏家做些什麼,替那些當年陣亡在邊疆的將士們做些什麼,所以親自聯繫了道場,然後又守了好些天。
是以,她歇著倒也沒人說什麼。
只是歇的日子久了,旁人終於發現了哪裡不對。
代善郡主自從嫁給陸長笙之後也把衛陵侯府當了自己娘家,閑著沒事兒就來這裡走動。今兒個一來,見薛蘭兮懨懨思睡,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小日子是不是該來了?」
「還沒到日子呢。」薛蘭兮似睡非睡的回了一句,然後打著哈欠說道,「娘可真是把你不當外人,什麼都跟你說。」
「我本也不是外人不是?」代善嘻嘻一笑,拉著薛蘭兮起來,讓她陪她去外面的水榭玩。
景郡王府裡面長輩眾多,雖說不會沒事兒管東管西,卻也到底隔著輩分,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今兒個來了衛陵侯府,代善郡主肯定要好好放鬆一下。
水榭里已經擺了冰好的葡萄,薛蘭兮本不愛吃這些的,但是今兒個不知為何,竟然覺得酸酸的挺好吃,於是忍不住的吃了一大串。等折枝取了旁的果子回來的時候忍不住嚇了一跳。
「郡主,這冰葡萄多吃可是要傷脾胃的,您怎麼吃了這麼些。」
「哪兒就是我吃的,分明是你家主子吃的。」代善郡主也覺得冤枉,連忙把鍋還給了薛蘭兮,「聽聽,我方才還說不讓你吃那麼多,這會兒治你的人就來了。」
「小姐?快先喝點熱茶暖暖吧,回頭不舒服,侯爺又得擔心了。」折枝不忍,連忙給薛蘭兮換了熱茶,又撤走了那葡萄。
薛蘭兮好笑,看著折枝打趣,「不過是幾個葡萄,我哪兒就這麼嬌貴。」
「您的身子您還不知道?天底下沒有比您更難伺候的主了!」折枝也不客氣,直接拆薛蘭兮的台。
代善看著這兩人鬥嘴覺得有趣,卻瞥見薛蘭兮往自己的茶碗里加山楂片,連忙攔住了,「折枝,你還是尋了大夫來看看吧。」
「怎麼了?」折枝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代善郡主。
「我怕一杯熱茶解不了葡萄的寒氣。」代善沒有明說,怕只是空歡喜一場。
等折枝尋了公孫先生過來,薛蘭兮還覺得代善大驚小怪。不過等公孫先生把了脈之後,薛蘭兮也笑不出來了。
「夫人這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您竟沒發覺么?」公孫先生驚呼,差點沒把自己的鬍子拽掉,「夫人真是太亂來了,還不趕緊照顧著點。」
「我就說奇怪,她怎麼忽然愛吃起葡萄來。我記得有一回謝貴妃賜下來的西域進貢馬奶葡萄,那麼甜那麼好吃的東西,她竟然只吃了一口,後面就給了旁人。原來,真的有孕了。」代善郡主掩嘴一笑,戳了戳薛蘭兮的腦門說道,「滿京城就數你的心思重,你竟然沒忖出自己哪兒不對來。」
「上個月我還來了月信,自是沒有想到懷孕這回事來。」薛蘭兮也有些啞然,她本以為自己體質弱,怕是要再等幾年才會有孕,沒想到竟然來的這麼快。
「侯爺今年二十多了,旁人孩子都能進太學了,您不急,侯爺還急呢。夫人,我看您還是請個宮裡的太醫來看看吧,我畢竟專精的乃是毒藥和外傷內傷,這婦科只是粗略懂些皮毛。請個太醫來看看,是否有什麼不妥也好。」
到底是個好事兒,公孫先生也樂呵呵的笑了,一邊收了腕枕,一邊建議薛蘭兮請個宮裡的太醫。
薛蘭兮聽罷,謝過公孫先生,然後讓折枝拿了牌子去尋了宮裡的太醫來看診。跟著宮裡太醫一起來的,還有臻沁姑姑。
娶了媳婦這麼多年,終於有了動靜,太后怎麼能不上心。從太醫院得知衛陵侯府請了太醫,太后就坐不住了,讓臻沁姑姑趕緊來看看。
「太后說,她今年都這麼大年紀了,過一天是偷一天,能看著你們這些孩子有好事情她就高興,所以讓老奴先來粘粘喜氣。」臻沁姑姑站在薛蘭兮的軟榻旁邊,笑呵呵的說道,「劉太醫,您給好好看看,太后可是巴望著這孩子出生呢。多少年宮裡沒添孩子了,老太太心急著呢。」
「姑姑放心,老朽曉得。」劉太醫也樂呵呵的行了禮,然後請薛蘭兮伸出手腕。
薛蘭兮一邊伸手腕,一邊羞澀的笑道,「竟然還驚動了太后她老人家,我本也不知道,今兒個還是代善郡主提醒了找大夫才發現的。」
「代善郡主是個福星,她到哪兒,哪兒就有好事兒。」
眾人這邊說話,也沒耽誤劉太醫把脈。一會兒的功夫,劉太醫就收了腕枕,恭喜薛蘭兮。「是喜脈無疑,只是夫人身子本就弱,所以上個月才有月信。再加上腹中乃是雙胎,只怕夫人這胎辛苦。」
「什麼?雙胎?」眾人都驚了,卻很快就又歡喜起來。「真是好福氣,不聲不響的就懷了個雙胎。」
「只可惜侯爺正在換防,要等十月回來才能知道了。」
「無妨無妨,咱們府上這麼多人,還能照顧不了夫人?」
屋裡一下熱鬧起來,歡喜的笑容掛滿了所有人的臉龐。不多時,這消息就跟生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
最先來的肯定是陸氏,後面跟著就是景郡王妃還有靖王夫婦。雲溪郡主在成親之後不多時也查出了有身孕,所以兩個孕婦坐在一起,捧著肚子傻樂。
旁人看著這兩個,也是會心一笑。
送了禮,叮囑了該叮囑的,景郡王妃先領了自己兒媳婦回去催生,旁人倒不著急走,留在這裡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添置的。
陸氏最上心,前前後後里裡外外的叮囑了一遍之後還不放心,拉著薛蘭兮絮絮叨叨的說了足足有一個時辰。薛蘭兮反反覆復的聽了不下十遍的莫要貪涼,少食辛辣之後忍無可忍的拉著陸氏的手無奈道。
「母親,太后直接將劉太醫給留了下來,您還信不過他么。」
劉太醫是太醫院翹楚,這些年宮裡不少貴人都是他治好的,自然是可信。
陸氏不放心的是薛蘭兮。
「這一年來,你性子上來了,什麼都要做,又仗著你夫君疼你,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我不放心的是你!」陸氏瞪了薛蘭兮一眼,想戳她腦門,最終忍住了。
這人肚子里懷著孩子呢,可是她的外孫。
薛蘭兮笑了笑,安撫了陸氏,終於送了她離去。
等人都散去,薛蘭兮想了想,修書一封給素荷,讓她傳給季君珩。
剩下的日子,薛蘭兮就把家中事物交給了季紅裙,而她就專心養胎,旁的再也不管。間或帶著孩子去看了楚賀,讓他們能看看自己的舅舅,旁的也不怎麼出門。
只是季君珩的回信一直沒回來,讓薛蘭兮平白多了幾分擔心。
那封信寄出去后的第七天夜裡,薛蘭兮只覺得脖子上好扎,一伸手,竟然摸到了一個人頭。她嚇了一跳,坐起來一看,竟是季君珩回來了。
「你怎麼回來了。」薛蘭兮見季君珩身上的鎧甲還沒退便知道他肯定是剛進家門,只是換防這樣的事情,偷跑回來可是大罪。
「陛下聖旨恩准我提前回京,不怕。」季君珩連日趕路,只為了能早點回來看到媳婦。他臉上的胡茬都沒來得及刮,手上還帶著磨出來的老繭。
這樣粗糙的模樣,卻讓薛蘭兮的心定了,她長舒一口氣,埋入了季君珩的懷裡。
等到膩歪夠了,季君珩丟開薛蘭兮去洗漱,薛蘭兮也撐著困意等著,一直等到他來,然後才問道,「我在信里問你的事情,你還沒答覆我呢。」
「你是說,把一個孩子送到薛家?」季君珩忽然想起薛蘭兮的來信里說過這件事,倒是覺得無可厚非。
他也是感念薛家能救了她的,否則他哪兒來的媳婦,自然對於這件事他也沒什麼話說。
「自然是可以的,一個姓薛,一個姓季,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是咱們的孩子。」季君珩的手摸著薛蘭兮的肚子,有些沉醉其中,「只是這兩個孩子要給哪個?」
「若是兩個女孩或者兩個男孩,便一個叫薛鄢,一個叫季念憶,至於誰要去薛家,便讓他們自己抓鬮,誰抓到誰就是薛家的孩子。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把女孩送過去,畢竟長子對於衛陵侯府也很重要。」
說著說著,薛蘭兮忽然發現季君珩的眉頭有些微皺。
「怎麼了?」
「鄢?雖然是兄長,可是你惦記著別的男人真的好么?」季君珩的手忍不住捏了捏薛蘭兮的臉。
便是兄長,也不能隨時隨刻的惦記著。
於是,最終薛蘭兮的長女改名叫了薛念兮,長子取名季念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