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演戲我會演戲?
虞情只用了一秒,就做出了決定。與其等著顧涿潞最後找到他,不如他先把顧涿潞直接安排了!
先手總會有些優勢。只不過眼下並不是好時候,虞情也只能先擱置這個想法。把正事兒辦完。
虞情一向最有契約精神。車子已經拿到了,余鋒花了大價錢讓他過來演這場戲,他肯定是要好好演的。
更何況,這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次演出。雖然不夠正式,可好歹站在片場了。
虞情根子上就是個演員,戲比天大早就刻在骨子裡。不管是替身,還是主角。只要他站在戲檯子上,他就會把每一個細節做到精益求精。
因此,在開始之前,虞情特意去找了導演組,「我想看看時年之前的拍攝片段,尤其是這段情緒戲之前切入的那一段。」
虞情要求的片段不多,但是片段的長度都很細緻。片場臨時搭建,劇組忙得兵荒馬亂,根本沒有這個美國時間。
「現在看有什麼用?」因此,導演組那頭的工作人員明顯有點不樂意,對虞情的態度也格外不客氣。
主要是,這個劇組裡的都是時年的腦殘粉。自然不樂意看見虞情這種替身。
尤其是,虞情之前第一次片場模擬,做的實在太糟糕了。他們還忘記不了當時虞情畏畏縮縮的樣子。
想到他這麼個人來給時年當替身,想想就覺得晦氣。怎麼看都覺得是侮辱了影帝。
再加上虞情自己也拖,他迷戀余鋒的事兒劇組裡也傳的沸沸揚揚。他們全程吃瓜,更看不起虞情這種菟絲花一樣的性格。
好好地大男人,失戀就自殺,這他媽也配長著和時年一樣的臉?
要知道,時年當年事業近乎毀於一旦的時候,他都沒有放棄。挺直腰板,在黑暗中摸打滾爬了三年。
虞情這種垃圾,根本配不上!連替身都沒有資格。
之前導演對虞情如此不客氣也是因為這個。
然而現在,輿論卻逼得他們不得不後退一步,和虞情和解。
想到這個,劇組的人就難受到爆炸,虞情還一堆要求,他們就更加煩躁了。
然而這次,虞情非但沒有像之前那樣膽怯退縮,而是抬頭看了那個劇務一眼,輕飄飄的問道,「不行嗎?」
現在是余鋒的圓夢時間,虞情時時刻刻都保持著時年的狀態。所以他這句話咋一聽不溫不火,可卻很有重量。
哪怕眼神仍舊是溫柔的,可那個讓人如沐春風的勁兒卻陡然凜冽起來。
這是一位影帝帶著風度的重量,那人看著虞情的臉,一瞬間沉默了。
頂尖設計師親手設計的妝容,不僅僅是讓虞情更加像時年,從某種角度來說,也將虞情這個人點綴得更加出彩。
乍一看像,但並不是。
精緻,優雅,且英俊。如果上了鏡頭,肯定更加完美。現在的虞情,已經不僅僅是時年,更是時年出演的那名記者。
那名馬上就要親自報出自己兒子死亡新聞的記者。眼中壓抑著的強烈的情緒,讓那人頓時有種不敢說話的感覺。
虞情見他長久不回答,於是,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我,我去問導演要。」真是邪了門了,那人潛意識裡不敢耽誤,趕緊匆匆去請示導演。
虞情繼續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招手,示意身後的顧涿潞繼續給他弄頭髮。
「一個替身,到是不客氣。」顧涿潞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虞情理直氣壯,「我和你客氣不是也沒用?你會對我更好?還是會給我一些關注?」
顧涿潞:「……」
虞情:「或者是更加有逼格的時尚圈資源?」
顧涿潞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當然什麼都不會給。一時間,顧涿潞被虞情噎得難受,他也不再說話。
而虞情那邊,在拿到時年的表演片段之後,也沉浸在觀看當中。
從虞情專業的角度來看,時年這段表演可以說是毫無缺點。可正是因為這種完美無缺,反而成為了最大的缺陷。
攝像機無法捕捉。這樣強烈而壓抑的情緒,全都壓抑在最深沉的眼底。哪怕是最精細的攝像機也不可能完完全全體現出來。
說白了,就是拍攝技術和角度不到位。時年表演的再好,拍攝不出來都是白扯。
這也是為什麼時年這部戲最後一幕長鏡頭失敗了。
因此,關於這次重拍,他到底要怎麼做,虞情也有他自己的見解。可惜並不能百分之百按照他的表演模式來。畢竟收了錢,他要按照定製要求來演戲中戲。
虞情做過功課,也知道時年演戲的技巧和方式。
說白了,就是真實。
哭讓人哭戲中人之哭,笑讓人笑戲中人之笑。
情緒不會突兀的爆發,而是慢聲細語潤物無聲的帶人入戲。
也正是如此,虞情要扮演一個演技爆發巔峰的時年演出的戲,才需要很大的精力。
而且,在正式拍攝之前,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找感覺。
虞情看完時年的全部拍攝,合上手裡的ipad,慢慢的醞釀情緒。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沉靜下來,也漸漸不在說話。
他在安靜的時候,身上自帶一種氣場,讓人不由自主的也跟著保持安靜下來。
一時間,以虞情為中心的圈子變得十分寧靜。
顧涿潞帶著他的人忙碌,虞情則是閉著眼陷入沉思。一群人各做各的,並沒有在交談。卻莫名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畫面感。
不遠處,還在和劇務說準備的余鋒轉臉看過來,不由自主的皺起眉。
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這一幕的虞情和時年真的一模一樣。
導演順著他的眼神看過來,下意識也啞了口。
「一會開拍應該沒問題吧……」導演自己也不能肯定。畢竟這一幕,就算是時年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可這次,余鋒卻下意識回答道,「他可以的。」
在場的,沒有人比余鋒更清楚,虞情這個替身到底有多專業。
而此時,已經差不多可以進入狀態的虞情也針對妝容最後的收尾提出自己的建議。
「要更精緻一些,也要更幹練一些。」
「這邊的陰影要加深,這樣拍攝出來會有一種消瘦感,還不會太過頹廢。」
顧涿潞一開始還聽著,漸漸的陡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面前站的根本就不是時年,而是第一次上片場的虞情,他到底有什麼資格和自己指手畫腳?
顧涿潞放下手裡的化妝刷,忍不住對虞情說到,「你是化妝師還是我是?當天那個妝容就是我出的,我能不知道要什麼樣?」
虞情倒是不找不慌,直接反問道,「你會演戲我會演戲?」
顧涿潞再次被噎得啞口無言,只能蹦出一句,「演不好我就弄死你!」
「那我演得好有獎勵嗎?」虞情近乎反射性的詢問。
在虞情看來,顧涿潞最大的優勢就是他的年齡和他的臉。
小狼狗的年輕又漂亮,哪怕有點脾氣也讓人願意包容。
一時間,虞情帶著笑意的眼像是盛著光。
不是虞情,是時年。顧涿潞頓時心裡一跳,盯著虞情的眼神也漸漸開始發直。
虞情卻輕輕把頭後仰,垂落的髮絲輕輕搭在顧涿潞的胸口。
「你……」不知道什麼時候,虞情已經把上半身的重心完全交到了顧涿潞的身上。
雙目對視,入目的都是寧靜而溫柔。顧涿潞原本浮躁的心也見見冷靜下來。
「就這個角度,你伸手,掐一下我的脖子。」虞情低聲開口。
顧涿潞下意識照做。
「別用力,也別把手收的太緊,就懸著就好。」虞情慢條斯理的引導顧涿潞。
顧涿潞一一照做。他沒有接觸到虞情的皮膚,可脖子這麼微妙的地方,的的確確會給人帶來危險。
從顧涿潞的角度,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出,虞情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緊繃起來,臉色也陡然蒼白下來。
「就這樣懸一會,不要動,也別說話。」虞情的嗓音很低沉,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
他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也像是在轉換某種姿態。
顧涿潞心裡有疑惑,但還是沒有問出口,安靜的坐著虞情讓他做的事兒。
等虞情再站起身的時候,卻是導演那邊催著要開機了。
虞情站起身,這次,他沒有和顧涿潞說話,而是挺直脊背往片場那邊走。
虞情走路的姿勢看起來有點奇怪。
他姿態相當完美,臉上的表情也是平靜幹練,甚至他每次走出去的步子距離都是一樣的。
可越是這樣完美,越給人一種說不出疲憊感。彷彿眼前的只是殼子,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種想法,陡然出現,就讓顧涿潞的心裡咯噔一聲。
而片場那邊更是鴉雀無聲。
時年,時年回來了?
一模一樣!這就和當年時年拍最後一幕走出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導演已經完全傻了,盯著虞情半天,如果不是旁邊副導演不小心碰掉了杯子,他還回不過神來喊開機。
虞情輕輕開口,臉上的微笑完美無缺,「各位晚上好,今天我要在這裡播放一則令人遺憾的新聞。」
就像過去每一次上鏡一樣,他的表現完美無缺。放佛他說的僅僅是一條普通的社會新聞。
和昨天的,前天的,甚至未來的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作為一個新聞人,他要用最公正的姿態將這段新聞播報清楚。並且按照往常的方式,勸說大家引起重視。
可他能嗎?
他不能!
因為這則新聞里的受害者,是他最心愛的孩子。
而他,作為一個父親,卻要將自己兒子的訃告一字一句的告訴電視前面的每一個人!
虞情的演繹方式,和時年一模一樣,就連最後哽咽聲音的頻率都是一樣的。就算時年活過來,也未必辦得到。
近乎妖異的演技,讓整個片場的人都震驚了。
等虞情說完最後一個字,導演喊卡的時候,整個片場都沉入到了虞情的演技當中。
距離虞情最近的副導演,已經紅了眼,眼淚控制不住的湧出來,
可虞情卻連一秒都沒用上,立刻齣戲,然後奔著後面休息室去了,準備卸妝手工回家。
看著虞情離開的背影,眾人仍舊保持著驚人的沉默。
導演半晌才緩過神來問余鋒,「余總,這個虞情該不會是妖怪吧!」
余鋒沒言語,他下意識追著虞情的身影往化妝間去。
裡面,虞情已經準備卸妝換衣服了。出乎意料,顧涿潞竟然沒有走,甚至還清空了助理,主動替虞情換裝。
兩人一直沒有說話,虞情饒有興緻的玩著手機里的小遊戲。剛剛演完那麼大的一場情緒爆發戲,虞情卻一點都沒有疲憊的感覺,這樣的遊刃有餘,不管從那個角度來看,都不像是一個毫無經驗的新人。
是因為日常扮演時年,所以不知不覺連拍戲也能是他的樣子了嗎?余鋒站在門口,臉上表情若有所思。
屋裡兩人也沒有發現他到來。
關於虞情,顧涿潞有許多疑惑,而虞情對於顧涿潞,也很有興趣。
不過兩人就像是較勁一樣,誰也沒有先說話。
最終還是顧涿潞忍不住開口問了,「你為什麼要讓我懸在哪裡卡住你的脖子?」
虞情:「找感覺。」
顧涿潞:「什麼感覺?」
「刀懸在頭頂,一直不掉下來的感覺。」
虞情心情不錯,一邊玩著遊戲,一邊不算太走心的給他講戲。
「他兒子其實已經死了。家裡的靈堂也擺上了。但是遺體並沒有回歸,因為是刑事案件。」
「所以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了,可卻沒有什麼真實感,彷彿他還是那麼多天之前和歹徒面對面博弈,試圖找回兒子的那個狀態。」
「但是,一旦他今天報道過後,案子就真的結案了。所有看到新聞的人,都是他兒子死亡的見證人。」
「他這個父親,就是宣布者。」
「你說,這種感覺,是不是和刀懸在頭頂很像?但是又不一樣。」
「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嗓子是說不出話來的。就像被掐住了一樣,我教你掐住我,也是為了找一下窒息時還要保證說話的聲線位置。」
顧涿潞的心臟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虞情說的,彷彿是他自己。時年死訊對於他來說,就和片子里的男主如出一轍。
他一直不相信是真的,直到親眼看見時年下葬,那一天,他的世界坍塌了。
而他的事業,也因為失去繆斯而走到了盡頭。
或許在外人看來,他的設計依舊優秀,但是對於顧涿潞自己來說,他事業的高峰,已經完全停止了。
顧涿潞下意識紅了眼,問出自己最後一個問題。
「那你為什麼選擇我來幫你入戲?你不是喜歡余鋒嗎?畢竟他才是你最親近的。」
虞情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拍了拍顧涿潞的胸口,語氣裡帶著曖昧,「傻不傻啊你!」
顧涿潞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視線卻正好和門外站著的余鋒視線相交。
顧涿潞本能的感覺到不自在,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並沒有躲開虞情,反而故意不在避讓讓虞情和自己貼的更緊。
而虞情的後半句話,也完美的落在了余鋒耳中。
「能和年輕漂亮的小狼狗貼貼,誰要找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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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鋒:我是不是綠了?
秋韶:你不是早就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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