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班陸離對不起

要說晏晏此生最對不起的人，班陸離排榜首誰也沒法不服，畢竟這個痴情又執著的男人，兩生兩世都守著一個女人，愛而不得卻從未放棄，實在讓人敬佩。

面前就是班陸離的卧房了，晏晏腳抬起來踩在門檻上，久久沒有勇氣進去。

開口略顯得輕鬆說「嗨，陸離，好久不見了？」

還是半開玩笑說：「你怎麼病成這樣，太脆弱了吧。」

翻來想去，推翻了好幾個想法，猶猶豫豫站在門口很長時間都沒有進去，直到屋裡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心中擔憂，不顧一切衝進去看。

晏晏坐在班陸離的床邊，輕輕拍他的後背，語氣溫柔：「怎麼樣，沒事吧？」

班陸離一時半會兒還沒能反應過來，只覺得身邊這姑娘語氣熟悉的很，咳完了抬頭一看，恍惚間竟然看見了晏晏的臉。

心裡著急想確定眼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喉嚨卻又癢起來，牽動整個身子開始咳嗽，一聲一聲咳進晏晏心裡，聽的她揪著痛。

「沒事，沒事。」晏晏將班陸離攬進自己的懷裡，身體周圍散發出來的靈力包裹著班陸離整個身子，懷裡的人逐漸停止咳嗽，開始掙扎著想要起身。

「你身子這麼虛弱，別亂動了。」晏晏聲音很輕，總怕一個不小心這個虛弱無比的男人，就撒手離去了。

「晏晏……晏晏？晏晏！」班陸離一連叫了好幾個晏晏，每個都帶著不一樣的情緒，像是在夢裡，像是從夢裡走出來，像是驚訝懷疑，最後才是確定。

眼淚簌簌地流著，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激動到泣不成聲：「真的是你，我的晏晏回來了。」

滿臉的周圍也遮不住他的開心和喜悅，骨瘦嶙峋的手撫上晏晏的臉頰時，磨得她生疼。

「恩，我回來了，你的晏晏回來了。」晏晏聲音也抖得厲害，她握住臉上班陸離的手，心抽著痛。

「我都老了。」重聚的喜悅只保持了短短几分鐘，班陸離便慌忙把手抽回來，亂七八糟整理著自己的頭髮，頭低下去，不想讓晏晏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

「沒事的。」晏晏重新握住班陸離的手：「人老了就是應該長几條皺紋的嘛。」

她眼睛亮亮地看著班陸離，伸手划著他臉上深深淺淺的印子：「我其實想過很多你老了以後的樣子。」

晏晏忽然咧嘴笑起來：「你現在比我想象中帥氣很多呢！」

班陸離自然知道晏晏這些話只是用來安慰他的，但仍受用，好像只要看見晏晏，心裡便會被溫暖填滿了。

「可你還是同少女一般美麗可愛。」班陸離挑起一縷晏晏的碎發，放在鼻尖反反覆復地聞著：「每一次做夢，夢見你回來，都是這樣的場景，只是……」他深深呼吸了一大口：「頭髮上沒有香氣。」

晏晏心疼地望著班陸離，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是，撲上去輕吻了他的唇。

他最後說：「這次特別香，真好聞。」

班陸離雙眼瞪大地看著忽然撲過來的晏晏，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她在主動輕吻自己，自己這輩子快結束了，確實第一次輕吻自己心愛了一輩子的女人。

管他是憐憫還是安慰，班陸離毫不猶豫回吻回去，兩個人交織纏綿，一老一少，原本靠在床沿上，繼而滾在床單上，悱惻萬分，任誰也分不開他們兩個。

班陸離感覺自己像是透支了之後的所有力氣，最近天氣轉涼，染了風寒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但是晏晏的忽然回來，讓他興奮百倍，好像做什麼都有了力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晏晏放開班陸離，臉紅了紅，她只是想讓班陸離知道，這麼多年，她終是明白了誰對她最好，誰值得她愛。

「怎麼，和一個糟老頭子纏綿，什麼感覺？」班陸離半開玩笑地說著，雖然語氣是輕鬆和愉悅，但是卻說的晏晏忽然心痛不已。

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就像是開閘放水，止也止不住。

「怎麼了？」班陸離見晏晏如此，慌亂不已：「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啊。怎麼哭了？」

那雙粗糙的老手在晏晏臉上碰了碰，又驚慌收回去，顯得很無助：「滿手的皺紋，別弄痛了你……」

「不會……」晏晏抓起班陸離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臉上：「你很快就會年輕起來，我不會讓你繼續老的。」

晏晏的承諾，卻讓班陸離壓力很大。

「不用啦。」他笑：「我是凡人，就算你給我再多的靈力，我終究會老的。」

「那我就不停的給你輸送靈力！」晏晏很執著。

「傻丫頭。」班陸離看著他：「這一趟，都看見了些什麼？」他本來是想岔開話題，

卻不料晏晏哭的更凶了。

「……那個……能不能淡定點……」班陸離手足無措，眼看著晏晏越來越多的眼淚，擦也擦不幹凈。

「不哭了，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班陸離試著想別的辦法讓晏晏分心。

晏晏抹了抹眼淚，嘴巴嘟得很高：「你唱歌那麼難聽的。」

雖然嘴上嫌棄不已，但是腦袋卻聽話的靠在班陸離的胸膛上，閉起眼睛一副聆聽的模樣。

以前在麗春院的時候，有姑娘曾唱過這樣一首歌，講述的是姑娘愛上男人，兩個本過著男耕女織的幸福日子，卻在之後的某一天，女子知道了男子欺騙了自己，他原本是皇帝，為了逃避政黨紛爭才離開皇宮，後來因為國家有難不得不出手，所以只能回宮去，不得已拋下心愛的姑娘，他讓她等她，卻終究白了頭髮。

「你嫁衣如火灼傷了天涯，從此殘陽烙我心上如硃砂，你說你眼中開傾世桃花，問誰能借我回眸一眼，去流逆回溯遙迢的上邪，再去見你一面，在那遠去的九年，我笑你輕許了姻緣。我聽見塞外春風泣血，輕嗅風中血似酒濃烈。」

曲調悠揚婉轉，即便沒有任何絲竹管弦的支撐，班陸離仍將其唱的感人肺腑，許是情到深處，自然而然能懂得歌中韻味了。

「陸離。」歌聲結束后很久晏晏才緩緩開口：「我們上輩子就認識。」

「哦？」班陸離顯得很洒脫：「上輩子就認識？我是不是風流倜儻，你分分鐘就拜倒在我腳邊呀。」

若是擱在平常，晏晏一定二話不說照著班陸離的腦袋就來上一拳，罵他自作多情，但反常的是，晏晏卻只是羞澀地笑了笑，沒有回絕。

「怎麼，你上輩子真的被我迷倒了么……」說的時候班陸離自己都底氣不足，有點不相信。

「是啊。」晏晏笑呵呵地回答道：「你上輩子是我相公。」

「真的？」班陸離對這個倒是很感興趣。

「恩。我叫無眠，你叫方邱。」晏晏誠實道。

班陸離愣在那裡，他聽過這個名字好幾次，只是不知道原來和自己有這麼深的關係。

「我聽著，你講。」班陸離心滿意足地把晏晏攬在懷裡。

「你被奸人害死，不願意投胎轉世，我闖入地府把你從奈何橋上推了下去。」當時那樣緊張驚悚的情景，在晏晏說來卻是輕鬆又普通，好像鄰居家的狗把自己魚偷吃了一樣自然。

「然後我跟著你跳了下去，你轉世投胎了，我卻失去了記憶被菩薩救走了。」晏晏往班陸離的懷裡又鑽了鑽：「對不起，我忘記了對你的喜歡。巴巴跟著個臨渙，結果耽誤了自己的幸福。」

見晏晏檢討的那樣認真，班陸離反倒是笑了：「行啦，傻丫頭。等下輩子，我還等著你。」

「不要！」晏晏嘴巴高高撅起：「我要你這輩子就好好陪著我！」

班陸離嘆了口氣，口氣略顯無奈道：「我也想啊。」

「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晏晏眼神篤定：「我欠了你太多，今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班陸離卻犯了難，他的嘆息聲重重砸在晏晏心上，晏晏挑眉不解：「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希望你讓我留在身邊，是贖罪的。」班陸離柔情地看著晏晏：「我愛你，是因為我覺得跟在你身邊幸福，不是奢求什麼回報，晏晏，你不欠我的，不用覺得愧疚。」

他越是這樣說，晏晏就越覺得難受。

正準備張口說些什麼，忽然聽見門口傳來聲響。急促的，帶點慌張的，掩飾不住欣喜的語氣叫道：「是晏晏回來了嗎？真的嗎？晏晏回來了？」

話音剛落，晏晏轉頭看向門口，是氣喘吁吁的臨渙，扶著門框，看上去竟然有些局促。

這和他往常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晏晏此刻對臨渙早已把愛意埋葬，剩下的除了厭惡再無其他，卑劣的人無論重生多少遍終究是卑劣的，上輩子是鬼王利用自己的感情，此生化作神仙仍舊改不了本性。想到自己曾愛過這樣的男人，就覺得心寒。

心中這樣想，表情和口氣自然冷漠了許多。

「怎麼是你。」晏晏皺著眉頭：「你怎麼住在班府里？」

「我們住在一起，方便等你回來。」身後逇班陸離幫臨渙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