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恍惚
「唔，疼疼疼！」
醫生還只是輕輕扭了下譚若初的腳腕，她就叫痛不迭。
「姑娘，又不是生孩子，能忍則忍唄，」醫生扶了扶鏡架，語氣顯得無奈，他還沒進入正題呢，這年頭嬌氣的女孩子可真多。
譚若初知道醫生是在拐彎說自己膽小，瞪圓了一雙桃花眼，又別過頭去：「我不叫了，醫生你來吧。」
程蕭然領著兒子就站在門口，譚若初轉過頭來，他盯著她的臉一時恍惚。
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天……
「不是哦老爺爺。」
當程柏旭的聲音響在耳畔時，程蕭然抽回思緒，凜聲問：「怎麼了？」
醫生才搖搖頭：「沒事，正骨的時候一定會疼的，我還以為她是你老婆，想讓你過來給她咬下手臂，到時會減緩些痛楚。」
醫生回過頭去翻出了一筒紗布，又遞到譚若初面前：「也別嫌棄，總比疼得滿地找牙好。」
程柏旭眼睛濕漉漉地盯著譚若初，一想到迷糊阿姨是因為他才受這份痛苦，他想也沒想就湊到了跟前去。
刷的一下子，推開袖子露出一截白花花的手臂。
「迷糊阿姨，你咬我的手臂吧，我昨晚有洗澡的，」程柏旭一本正經地建議，大眼睛里有小星星在閃。
「不行！」
「怎麼可以？」
譚若初和醫生幾乎是同時發聲阻止。
「可是紗布含在嘴裡不幹凈的，」程柏旭努了努嘴，好像自己的小手手推銷不出去有點遺憾。
「我來。」
輕淺兩個字順著陽光搖曳而來，譚若初偏頭去看時，程蕭然不知何時已經褪下了身上的西裝，襯衣袖子挽高，手臂上小麥色健壯的肌肉惹人注目。
再揚起視線，他的臉浸在陽光底下，本清峻凜厲的樣貌削去了幾分稜角，多了些許柔和。
譚若初紅唇囁嚅了好幾下，一個字都沒說出。
「開始吧，」程蕭然口吻程淡，聽不出什麼情緒起伏。
醫生點頭，又上手了。
譚若初疼得腿部神經跟被人在往外抽絲一樣，疼得背脊全是冷汗，可死活不去咬程蕭然的手臂。
她真要去咬，那就是瘋了！
「啊——」
正骨的關鍵時刻，醫生手法飛快，也讓譚若初痛不欲生，旁邊的程柏旭看得緊咬牙關，默默給她加油打氣。
迷糊阿姨加油，你是最胖的。
要是你挺過這一關了，我，我我我……問問爹地有沒有興趣給我找新媽媽好叭。
程蕭然陡然捏住譚若初的下頜，強行把手臂湊到了譚若初的紅唇前，那刻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咬了下去……
程蕭然悶哼了聲，卻沒皺一下眉頭。
隱隱約約的，譚若初好像覺得自己的後腦勺被誰用手掌給托著，耳邊也響著腕錶里秒針滴滴答答的聲音，一下，一下的。
腿有些麻木，好似失去了痛覺。
「姑娘，姑娘？」
有人在喚自己。
譚若初清醒過來，眼巴巴地盯著面前的老人：「醫生？」
「你的腳已經沒問題了，待會兒我給你開一瓶藥油，回去后卧床休息，一天抹上個三四次，沒多久就能好了。」
「啊好，謝謝您。」譚若初扯出一抹笑容。
「迷糊阿姨，我爹地的手快化了……」程柏旭不知從哪兒冒出了頭來看著譚若初，奶聲奶氣的。
啊，什麼？
譚若初愣了下，倏地，抬頭看到程蕭然冰冷的眉眼時才意識到什麼，猛地鬆口后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對不起程總，我……啊！」
她一個沒站穩，差點又摔了。
然後又堪堪被程蕭然摟住腰，順勢摁到了他的懷裡。
為了面試特意畫了淡妝的她，淡粉色口紅這一次直接印到了他的襯衣領口。
太尷尬了。
譚若初滿眼都是生無可戀。
程蕭然視線下移，打量了她一眼后才說：「看你現在的情況，似乎會行走不便。」
「呃……沒事，我打車。」
譚若初不失禮貌地笑笑。
「不叫你男朋友來接？」程蕭然又問。
他滿臉正人君子的淡然，誰都不會把他的問題往歪了想，包括譚若初也是。
從醫生手裡接過藥單，譚若初巧笑倩兮：「程總說笑了，我才剛大學畢業，壓根兒沒時間談戀愛。」
是嗎？
程蕭然神色狀似無異，可仔細去看又能發現，他嘴角似乎隱隱勾起了一抹弧度。
就在譚若初一瘸一拐要往外走時，程蕭然粗暴地將她手裡的藥單奪走，遞給了程柏旭。
「待會兒到一樓大廳了，你去幫阿姨拿下藥，有沒有問題？」程蕭然口吻稀疏平常，一看就知道在此之前沒少使喚小孩。
沒人性的傢伙。
譚若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程柏旭比了一個OK的手勢，元氣滿滿地晃了晃手裡的藥單子說：「放心吧爹地，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譚若初忍不住彎了嘴角，順嘴問了句：「那你幾歲啦？」
小傢伙比了四根手指頭出來，眨著大眼睛。
譚若初闔了闔眸子。
四歲啊。
真巧呢，她生的那個孩子今年也四歲了。
「走吧，」程蕭然低沉性感的聲音從譚若初的頭頂盤旋而來，不等她正經回過神，身體已經又一次騰空而起。
程蕭然結結實實地把她抱了起來。
她怕摔倒，近乎本能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程柏旭仰著腦袋看了一眼，又眨眨眼，馬兒似的飛奔走了。
「程總，您這……」
「醫生說了，你近期腳不能沾地，抱你是情非得已，也好免了後顧之憂。」
「我……」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程蕭然不給譚若初任何插話的機會。
譚若初嘆息一聲，報上了地址。
陳優優的別墅位於市郊最豪華名貴的路段。
按照她的話來說，市中心魚目混雜，而她太過美貌，被過多男人覬覦實在危險。
「你住這裡？」
家門口，程蕭然視線沉冷。
譚若初明白他的意思，便解釋說：「我剛回國，暫時住在朋友家裡。」
他神色微頓，一時沒作聲。
「是我老婆回來了嗎？」陳優優推開門，堆了一臉的笑容在看到程蕭然的那刻，瞬間凝固。
「老婆，這是？」
陳優優懵逼了，譚若初面試不成竟然帶回來個帥哥！可喜可賀啊！
「那程總，就再見了。」譚若初進了屋，回頭關門時，卻見他目光如炬。
偏偏腦袋，算了不管了，反正不會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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