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信陽城中有一處宅子,大門口日日都掛著兩盞紅籠,貼著喜字,似乎是在辦喜事。
每至黃昏時刻,裡面就傳來人聲,有笑有哭,似悲似喜。
但到陽光的最後一絲餘韻隱去,裡面的歡聲笑語便轉而成了凄厲的慘叫聲,接著又見黑煙升起,將整座五進的宅子給燒成了一片廢墟。
只是到了子時與丑時交匯之時,這座宅子便重又出現,張燈結綵的又擺出了要做親事的架勢來。
這便是信陽城中頗為有名的鬼宅。
按理來說,這種邪門的宅子,當地上是不肯靠近半分的。偏生它建在了東市與西市相連的巷子,但凡有人從這門前宅后經過,即使是大白天,裡面也會有鬼祟不懼陽光的出現,把路人給拉進宅子里去喝喜酒。
而只要是被強拉進去的凡人百姓,無一人能活著從裡面出來。
當地仙門也曾派手下門生前來除祟,也不過是平添了幾條人命進去。
金光善和延靈道人御劍到達了信陽城后,並沒有去附近的仙門,而是尋了處酒館,去打聽那鬧鬼祟的宅子的故事。
金光善做皇子的時候,就有過微服私訪去辦皇差的經驗。
而延靈道人更不用說,為帝期間下江南尚且可以不提,但微服私訪去『探查民情』的故事,可不只是民間謠傳而已。
他們都知道,要探聽消息,最不該找的就是當地的仙門,至少,第一個要找的,不該是他們。
如果把現在的仙門比做他們那時的官府,便可知他們之中少不得有貪污腐敗之瀆職官員,若是當地一些有冤的案子牽扯上了他們,他們拿旁的話來搪塞也就罷了,但凡起了警惕心,怕是連老百姓都會被他們警告一番。
如此一來,想知道一些真相,那可真是成了一道天大的難題。
只是,把仙門比做官府也確實不太妥當。
說到底,仙門百家口頭上說的是以度化為主,可是又有多少仙家散修願意花時間為一個不相關的死者完成夙願?
大多時直接把那鬼祟打消便一了百了。
相對於仙門百家,百姓們最歡喜的就是在百忙之中抽出閑時來聚在一起說一些小話,比如張三家的閨女跟李四家的兒子最近看對眼了,趙五喜歡上了潘家寡婦等等,再怎麼隱私的事情,也會有人察覺,然後傳揚成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這些秘密,一般來說都會在酒館裡面流傳的多一點。畢竟,大家都說酒後吐真言嘛,即使有些人酒後無狀會說胡話,可是那些店小二聽得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自然也願意拿來當談資,給客人們說個新鮮。
而金光善和延靈道人只需要花上一點酒錢,就能從店小二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何樂而不為。
原來,這座鬼宅的主人原是一個王姓的富紳,這位王姓富紳的家中只有一位獨子。雖是獨子,偏偏有著滿腔的義勇,硬是求了父親許下錢財,拜入了蓮花塢做了江氏的門生。
仙門之中倒是從沒有可進不可出的規矩,更何況那王姓富紳的兒子王勇不過是一介門生,而非親傳的弟子。雖說雲夢江氏是五大家族之一,而蓮花塢的宗主江楓眠是世家大族的宗主中出了名的隨和之人,早在他們加入江氏之前,江宗主就曾言明底下的門生可以帶藝出走的。
其實做散修哪裡比得上做世家大家的門生舒服,至少資源方面總是不缺的。
偏偏王勇是獨子,那王姓富紳允了他去修習仙法也就罷了,哪裡肯讓他一直呆在蓮花塢不歸家?而且家中還有一門指腹為婚的親事一直在等著他去履行。
所以,還未修出金丹,在蓮花塢呆了不過五年的王勇只能自請出江氏。
而王勇又不是什麼資質上佳的修士,江楓眠也沒多留,便允他走了。
王勇歸家,王富紳就去了信給他那等了五年的未婚妻家,又找人算了好日子去提親、送聘禮,終於這禮節走完了,便是那黃道吉日了。
可又不知為何,結親的當日便出了大事。那王姓富紳一家,連著剛剛接進門還未來得及拜堂的未婚妻子薛氏,並送親的紅娘喜婆丫鬟侍從,無一倖免,盡數死在了裡頭。然後又是一場大火,把王家宅子燒成了一片廢墟,連著屍骨都成了灰。
「哦?」金光善眉頭一動,問那店小二:「那他們的死因可是有什麼說法?」
「能有什麼說法,不就是邪祟作的怪嘛。」店小二打著哈哈,但金光善何嘗看不出來對方有所隱瞞。
「法不過六耳,你便是告訴了我,難道我還會到處亂說不成?」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十兩的銀子,放在了桌子上:「你便是瞧瞧我的誠意,也該信了吧。」
「好說好說。」那店小二不過一個普通百姓,這十兩銀子怕是要他兩年才掙得出來,於是忙收了進來,人也靠過去悄聲與金光善說道:「其實說是邪祟,但大家都覺得是人乾的。三年前那王家人出事那天,這城裡來了許多陌生面孔,待到第二天大家發現王家的慘事時,偏偏那些陌生面孔當天也沒了影蹤。你們說,這是不是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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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有人懟江,事先說明一聲,這案子跟江氏沒關係。只是因為雲夢比較近,名聲又好,王勇才做了江家的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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