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一章大事正在發生

這是一個玄妙的世界,這是一個過於豐富的世界。

新綠的葉芽從乾枯的樹榦上冒出尖兒,明媚的陽光傾瀉而下,嬌弱的葉兒彷彿綠色的淚滴,晶亮若翡翠。一星點黑影從綠的翡翠中閃過,就在這一瞬間——

外太空的某個星球,也許發生了歷史的飛躍,誕生了某個新的物種;而外太空的另一個星球,也許毀滅性的大爆炸在持續了幾百天之後,已經走完了最後一秒。就在這橢圓的藍的星球上,某個地方,動物保護組織正打著條幅聲嘶力竭地反對動物園和馬戲團;而另外一個地方,一個族群虐殺了另一個族群,將死者的頭皮一層層覆蓋起來,在上邊豎上一支象徵著神的意志的火把……

這一切都過於遙遠……

就在這一瞬間——

一個女人離開了他的丈夫,因為她不願意伴著賭鬼過上一生;一個男人打死了一個女人,因為這個女人挺著大肚子和男人的大老婆談判;一個孩子偷走家裡所有的積蓄離家出走,因為家長摔碎了他的泥人;一個嬰兒被綁上石頭沉進河裡,只為他出生的時候,頭上像鹿一樣長出了角……

就在這隻小蜜蜂從一片葉子跳到另一片葉子上的這一瞬間,雷鐵槍打了個哈欠,打著赤膊靠在樹下,將麻布上衣往頭上一蒙,準備美美地睡上一覺。

夢。

夢是人間最好的東西。只要你足夠自信,你可以在夢的玄幻中完成任何現實中無論如何也無法完成的事。在煙雲縈繞的夢裡,雷鐵槍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他英俊瀟洒,高大威武,又出身豪門,出手闊氣;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又滿腔正氣,喜歡打抱不平。在夢中,任何能夠影響歷史的大事都與他有關,任何犄角旮旯處的別具風姿的女子都對他一見傾心,而他自己則可以處處留情,卻無一鍾情……

他喜歡他的夢,他迷醉在自己的夢裡,甚至樂不思蜀。他認為自己的生活太無聊了,沒有他一展拳腳的舞台;但有時候,他也認為自己的生活太麻煩了,麻煩得令他無能為力。

現在,他又想念他的夢了。在最近一次的夢裡,他夢到一個叫嘉玲的女孩,送了他一塊綉著荷花的手絹。那煙雲繚繞的玄幻中,嘉玲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讓他久久感動。正當他飽含憐惜地凝視著嘉玲的眼睛,思量自己的措辭的時候,煙雲散去,一聲聲痛苦的哀號將他拉回現實——

……

那場血腥,他永遠都忘不了了;也許從此往後,連他飄渺的夢境也會染上腥紅……

嘉玲沒有出現!這是頭一次,繁華的夢境縮小成很小很小的一個平面,平面里,年已半百的母親躺在床上呻吟,她的嘴凹陷得很厲害,眼睛裡布滿密密麻麻的血絲——彷彿是一張血織成的網,從她的眼球裡邊張開,網住了她的眼睛!和他夢中一個個嬌美的女孩子相比,他都不願意將自己的母親看作女人,甚至,他厭惡自己的母親——顏華。

他睜開了眼睛。夢是做不成了。可是現實已經亂作一團麻,該怎樣梳理呢?

母親這會兒已經咽氣了吧!她那被血腥侵佔的眼睛里,是否滿是怨毒?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她被自己常年溺愛的兒子拋棄了……

陽光依舊明媚,雷鐵槍看著蔚藍的天,目光冷冷的,乾燥的。

第二章血流淌於虛空

雷鐵槍想不明白。

其實,除了那個龐大的夢的體系,現實中任何需要作出選擇的事情,他都想不明白。

那天,他正躺著顏家嶺東頭界碑旁的一塊大石頭上,如痴如醉。一夥村民風風火火地將他搖醒,七嘴八舌地告訴他:他的父親雷騰被殺死了。

他的第一句話是:「別開玩笑!我睡著呢!」

村民們雜七雜八地描述著各種各樣的細節。什麼胃被刺穿了,腸子流了一地;什麼左手大拇指被砍下來,距離屍體有兩丈遠;什麼腦袋右邊被打得凹陷了,什麼手臂、大腿被捅了無數個血窟窿,骨頭都看的見,什麼……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將雷鐵槍「輕盈」的心壓得很沉、很沉。

一方面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證實村民的話,一方面又擔心父親真的被人如此殘忍地殺害了。事情的容易之處在於,是大步流星地前往,還是一步一頓地挨去,他根本不必為調查真相適宜採用怎樣頻率的步伐而傷腦筋——他在村民的簇擁中,和著村民的步子,真的看到了黃花山山溝父親扭曲成一團血污的屍體,和那距離屍體兩丈遠的斷掉的大拇指。

村民說,雷騰是被人一路追殺到這裡來殺害的,因為一路上都有他的血跡,並且,他的鋤頭扔在了菜田裡,還砍倒了四顆菜,這就說明,雷騰是在田裡耕作時,突然遭人追殺,慌亂間才扔掉鋤頭的。

雷鐵槍點點頭。

村民說,殺死雷騰的是一幫人,也許是山賊,因為他的腸胃是被劍刺穿的,而手臂上、腿上七七八八的傷口全是刀傷,而右腦的塌陷,顯然是木棍或拳頭重擊所致。如果殺手是一幫人,則十有**是山賊,因為山賊在這顏家嶺勢力最大,且無惡不作。

雷鐵槍點點頭。

村民又說,一定是雷騰因為什麼事惹惱了山賊,山賊才下大氣力,合夥追殺。

雷鐵槍還是點點頭。

有的村民想,也許是本村村民找的外村的殺手呢?也許是雷鐵槍得罪了地主顏岳,顏岳派的家丁呢?但誰也不這樣說出來,畢竟將所有的惡事都推給作惡多端的山賊,是最穩妥的說法。

村民們問雷鐵槍如何處理他父親的屍體,雷鐵槍說,他得回家問母親。於是,好心的村民自發地幫他照看雷騰的血屍。

有的細心的村民發現,雷騰的右手原本緊緊抓住了一小片紫色沾著血點的綢布不見了,他緊握的右拳似乎也鬆動了些。但沒人看清是誰做的手腳。

如此看來,兇手顯然不是山賊。因為山賊殺人,不必擔心別人猜出殺人者是山賊。這些心理裝著疑惑的村民越發緘默不言了。在這件事情上,知道的多絕不是好事。「山賊簡直無法無天!」他們對鄰居這樣說。

第三章快刀攪亂恩仇

雷鐵槍面無表情地將這事告訴了卧床已久的母親。他昂著頭問母親應該處理。

「你倒是說話啊!」顏華很久沒有說話,雷鐵槍有些不耐煩了,他低下頭,卻見母親嘴張著,眼睜著,頭歪在一邊。這個過於震撼的消息,讓身虛體弱的顏華一下子就暈倒了。

「娘!娘!」雷鐵槍有些慌了,他搖了搖母親的身體,一股惡臭從被子里散出。雷鐵槍感到噁心,他退後了兩步。

雷鐵槍看了病怏怏的顏華一眼,忽然產生一種很莫名其妙的豪氣:「就是你們都不在了,我也能遊刃有餘。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難不倒我!」他似乎在現實中找到了他常常只在夢中才能擁有的英雄形象。

他不再考慮昏厥的顏華是否需要人照護,徑自走出家門,並重重地關上了木頭門。他走到菜田拾起雷騰扔下的鋤頭,繞到黃花山山溝。這裡已經聚集了一大群村民,雷鐵槍顯得很英雄氣概地分開眾人,在雷騰橫屍的旁邊挖起坑來。

「你幹什麼!你就這樣埋?」有的村民不忍心看著平日老實厚道的雷騰被如此草葬,發話了。

「難道不埋嗎?」雷鐵槍瞪著那位村民,彷彿是那位村民說了多麼不可理喻的話。

縱使不是死於非命,也至少要找修屍婆整理屍體的容貌,穿戴整齊,在家中停放三日,找三兩和尚念經超度。像這樣不明不白橫遭殺害的,更應將屍體妥善存放,火速報官,等候官府查辦。哪有這樣就下葬的道理?

「算了,算了,走吧!」村民們三三兩兩地互相勸著散去了。如此慘烈的兇殺案原本就不尋常,很多村民都心有餘悸,擔心惹禍上身。雷鐵槍獃頭獃腦的形象又顏家嶺已久負盛名,大多數村民們都已飽嘗和他解釋生活常識的苦惱。

雷鐵槍挖好坑,將屍體抬進坑中,仰面放好。他看著父親雷橫已然猙獰青綠的面容,想到了一家人坐在方桌邊吃飯的情景,想到他不會耕田,父親手把手教他,一遍又一遍,很多遍,他才終於能夠耕好一畝田的情景;他更想到,因為耕田太累,他再也不願意拿鋤頭,而父親一點也不多責怪他的情景……他的心中泛起一絲傷心。父親,你是怎麼得罪了山賊的呢?怎麼就這樣被殺死了呢?

沒關係,在夢裡,你還是我的父親,我們還會見面的!只要能做夢,生或死,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填上土,拿腳踩了踩。

他回到家的時候,顏華已經醒了;他九歲的妹妹雷莉莉說,她回家的時候,看到母親睜著眼躺著,嚇壞了,以為母親死了,後來看母親還能呼吸,就去水壺倒了一碗涼水喂母親喝,母親就醒了。

顏華把雷鐵槍叫到床邊,詳細詢問雷橫的死因和被殺的樣子。雷鐵槍卻已不願意糾纏這個話題。

「我已經把他埋了!」雷鐵槍冷冷地說。

「埋了?」顏華似乎找到了線索,「誰埋的?」她想盡量加重語氣,但身體太虛弱了,聲音沒多大,氣息卻很重,一股中藥味隨之散出。

「我埋的啊!」雷鐵槍說,隱約帶著自豪,彷彿他已經繼承雷騰,成了家裡的主心骨。

「你怎麼埋的?」顏華氣憤了,進而想到雷鐵槍一貫傻裡傻氣的做派,「挖個坑就埋了?」顏華的眼睛睜的很大,粗粗細細的血絲遍布,極為駭人。

「我埋黃花山那了,父親可以安息了。」雷鐵槍平靜地說,似乎是要安慰悲傷的母親。

「你……」顏華大概想說很長的一段話,可是氣息短促,無法接應,就又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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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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