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向野
夕陽西垂和風輕拂,正是初夏時節。天氣未見的如何炎熱,白天卻已經長了起來。夕陽的餘暉斜灑而下,映在江面上泛起波光粼粼的紅暈,叫人沒來由的多了幾分慵懶氣。
江邊幾艘漁船靠了岸就著晚霞燃起了陣陣炊煙,為這個江邊的小漁村平添了幾分詩情畫意。江邊一塊礁石上,此刻正坐著位中年人,華袍錦服頗有幾分貴氣。江風拂面,中年人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教主……,主子,這裡風大,要不我們回去吧。幾位堂……大哥想來也快回來了。」中年人身後的少年忍不住關切地說道。這少年瞧這舉止並不是下人,一身的素色衣袍到教人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寒氣。
「不打緊,且在這坐會兒。」中年人擺了擺手,緊了一下大氅的領子,忍不住長嘆了口氣。目光卻是盯著江中幾個嬉笑打鬧的孩子。那水中三四個孩子都是邊上漁民家的孩子,打小便在這江中玩鬧,水性倒也好的出奇。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孩子,一個猛子扎進水裡,片刻工夫便抱出了一條大江魚上來。只是這江魚身上滑膩,又在水中,孩子拿它不住,掙扎了兩下又讓它掙脫了,倒叫自己嗆了兩口水。鬧了片刻幾個孩子又打賭誰能拿到大魚,一個個憋著氣往水裡扎。看著這些孩子的嬉鬧,中年人不禁感慨的嘆了口氣。
「達娃子過來,扶我起來吧,你爹怕是要來了。」那少年聽到招呼趕忙過來扶住中年人,將他扶著走下了礁石。這中年人身體似乎有些不便,只一塊三四尺高的礁石走下來也顯得頗為困難。
「主人您慢著點兒,我爹這會兒怕是還沒到。不然靈兒哥一準早過來回話了。」中年人淡然一笑,「你小子呀,耳力還是不夠啊。去把那個最小的黑小子叫過來。」
少年轉頭看去,那幾個孩子此刻已經跑到了岸上,每個人懷裡都抱著條魚。那個個子最小的孩子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模樣,懷裡的魚卻比其他人都要大的多,正得意洋洋的展示著自己的戰利品呢。
「主子您想吃魚了呀,那您稍等。」少年扶著中年人站定,便匆匆朝幾個孩子跑了過去。
少年剛走身後的漁村當中便走出一人來。江畔的地上全是細沙並不適合馬蹄奔跑,那人牽著馬走過來遠遠的看到中年人正看著自己,連忙鬆了韁繩跑過來。
「屬下來遲,……」來人是個黑臉漢子,滿臉的胡茬。一身的藏青色衣袍已泛起了幾層汗漬。這黑臉漢子三兩步跑到了中年人面前便要行禮。
「身體不適,扶不住你了,免了吧。」中年人笑著伸手虛扶。黑臉漢子只覺一股勁風拂來,阻了下跪的姿勢,不由得退後兩步。剛一站定,黑臉漢子雙眼當時便湧出了淚來了。
「教主怎的傷的這般重了……」
「唉,像什麼樣子,不過是練功差了經脈。算不了什麼要緊事。」中年漢子出手阻擋了黑臉人的跪拜,但顯然並未控制好力度,帶著又咳嗽了起來。黑臉漢子見狀連忙上前扶住。
「不打緊,弄得跟我要死了一樣。孩子還在後面看著呢。」
「是。」黑臉漢子低頭應了一句,回頭看見少年正帶著個抱著魚的黑瘦小孩走過來,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
「挺大個人的,說起來也是我教中的法王了,還這般的感情用事。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中年扶住黑臉漢子的手才低聲問道。
「聖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妖王親自護送,定然無憂。」黑臉漢子看到兩人走過來了,便停下身子不再說話了。
中年人微微點了點頭,瞧見黑臉漢子站在一旁一臉的恭敬模樣,先前的少年卻是直勾勾的盯著黑臉漢子。不禁搖了搖頭說道:「你們爺倆啊,也有日子未見了。為了教中的事倒苦了你們了。我無事,閻良你且去同兒子說說話吧。」
「主,主子,我……」少年這時方才覺得自己失態了,連忙解釋卻被中年人揮手打斷了。黑臉漢子也笑著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說話。少年強吸了口氣,他快一年沒見到自己的父親了,早想得緊了。這會兒父親在邊上,不由得鼻子有些發酸,全沒先前的孤冷氣息。
少年伸手揉了揉鼻子,偷眼看了看父親,正看到父親也在看自己。
「怎麼了,不舒服嗎?靈兒哪兒去了?怎麼不見他守在教主身邊。」
少年趕忙收住心神回道:「靈兒哥好像也受傷了,這幾日身體不適。教主就讓他休息去了,這幾天各堂口的兄弟都散出去給教主尋葯了。這回多半是等堂口消息呢。」
閻良聽到這話眉頭緊了緊甚是不悅卻沒有說話。少年見狀又說道:「不必擔心,這也是教主的安排,夫人也在呢。出不了什麼岔子,而且……」少年說到這又偷眼看了一眼父親卻沒敢說下去。
「哼!是好是壞,爹看的人多了,用不到你來指正。」閆良顯然有些不高興了,關於教主身邊那個叫做雪靈兒的小子,兩個人的交談顯然已不是第一次了。
正這時幾個孩子突然「哇」的叫了起來,打斷了父子兩人的談話。閆良抬頭看時卻嚇了一跳,趕緊走了過去。「教主這塊玉不能隨便給人呀,這可是……」
閆良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孩子便一把將中年人手中的玉佩奪了過去。「說好了拿玉佩換魚不許反悔!」說著便要將玉佩藏起來,只是剛從水裡上來,這時還光著屁股呢。哪裡有什麼地方能藏住玉佩,孩子想了想轉頭就跑了。看得閆良一臉的焦急,中年人卻是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一塊玉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換一頓鮮魚湯不虧。來,閆達過來!這魚我可抱不住。去把魚送給於老漢,讓他給料理了。」
少年應了一聲,趕忙上前接住了魚,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抱住了魚便往村子借宿的人家去了。眼見著少年走遠,中年就著大氅擦了擦手說道:「那孩子根骨不錯,可惜啊,身子不中用了。」
「教主千秋萬代,怎會不中用了。教主若看得上,屬下就將那孩子買來就是。」
中年人擺了擺手扶住閆良往村子裡面走。「不必了,都是你我一樣的窮家孩子,有爹媽在身邊不易啊。這次過來可留心了嗎?」
「稟教主,屬下這次自西南而來,苗疆那邊已派人過去了。並沒有什麼好的方子,倒是聖光、聖明兩堂堂主在貴州尋了幾個大夫,這兩日差不多該到了。教主,到時候讓他們整治一番。定然有辦法。」
「這病如何是尋常醫生治得好的,刀堂主那邊忙什麼呢?」
「刀堂主那邊一直管著總壇呢。」閆良小心的打量了一下教主的神情才說道:「刀堂主那邊事兒多,許還不知道教主的情況。不過前幾日倒是聽他說在山上發現了頭白老虎,這幾日怕是要抓來獻給您了。」
中年人聽了這話點點頭。「他倒有心,明日無事你同我一起去趟少林吧。都說少林是中原武林的魁首,不曉得底蘊如何。」
「中原人的玩意兒怕都是花架子多些。」想想教主這次去是為了治傷,便又覺得說的不對,卻不知該怎麼說了。
「哈哈。」中年人忍不住笑了笑。「我們日月教雖是脫胎於祆教,但數百年來已不與那些雜毛接觸了,說起來我們與中原人也無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