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物(一)
「你看,這個……」白言坐在嚴時懷中,一張張給他翻看,「這是我,這是你,最開始的時候你可討厭我了,我也做了好些蠢事……但是後來,你把我關起來,還玩了把囚禁……」
嚴時看著畫上的齊悅和蕭瑟笑出了聲音,「囚禁?怎麼囚禁的?」
白言轉過頭來,瞥了他一眼,跳過這段羞恥的play,繼續翻著畫。講著他們曾經發生過的那些故事。
「你做的夢都這麼詳細的嗎?」嚴時聽著他滔滔不絕,那些細節他彷彿有些印象,只是很朦朧。
「是啊!」白言回頭沖他一笑,柔情道,「嚴時,我真想向全世界公布我們的關係,讓他們都知道,我喜歡你。」
在嚴時聽來,這是世上最動聽的情話。他的手溫柔穿過白言的黑髮,托住他的腦袋,動情地吻了上去。
白言花了兩年時間,從一個默默無聞招人厭的十八線小明星,成為了粉絲無數獎項無數的當紅偶像。
在這兩年裡,古柒退出了娛樂圈,退圈理由是結婚。而他和白言一起主演的那部懸疑片也成為了古柒退圈的最後一部作品。
讓人惋惜和不舍的同時,也讓人感慨古柒為了全心全意陪愛人而放棄大屏幕的那份深厚愛意。
然而,真相只有白言和嚴時知道。哦不,還有白言的兩位女助理。
話說會被女主知道自己親哥哥不當道士突然跑去搞基還是得歸功於古柒。
那天是個陰雨天,白言本來在拍戲,上午工作剛剛結束就接到了嚴時的電話。說是古柒請他們吃飯。
白言以為就是一般的吃飯,也就直接帶著小萌和寒伊去了,一來下午還有戲要拍,二來人多才不會提前暴露他和嚴時的關係。
不過,一進包間白言就知道這是一場虐狗大餐。
門口的寒伊和門內坐著的寒熙兩人看見彼此都是一愣。
「哥?」寒伊知道古柒有位神秘戀人,但她看著聽見她這聲稱呼連忙鬆開寒熙胳膊的古影帝的神色慌亂,感受的詫異和卧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哥……你和柒哥是……戀人?」
「不是。」寒熙冷冰冰地回答了。
可他一偏過頭就看見古柒眼中瞬間漫上的水霧,又不耐煩地補了一句:「不是戀人,但馬上要結婚了,所以得算愛人。」
「!!!」寒伊捂著嘴,哆哆嗦嗦不敢置信,緩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媽一定想不到,她兒子不做道士了要結婚了,但是她還是抱不到她的大孫子!」
古柒萬萬沒有料到本來他準備好的秀恩愛虐狗大餐突然變成了會面未來小姑子。
嚴時和白言被發了請帖。嚴時看著那喜慶的大紅色久久不語。
白言看出了他的情緒,在桌下偷偷握住他的手,湊過去小聲說:「哪天我們也偷偷去國外辦證!說不定還比他倆先!」
嚴時猛然抬頭看他,眼中的情緒瘋狂翻湧著,壓制了許久才啞著嗓子道:「好!」
這飯吃完,寒熙和白言的嫌隙算是徹底沒有了。之前寒熙看他,都像恨不得把他這個勾引他男人的小婊/子扔到海里餵魚。
現在嘛……寒伊讓她哥幫白言改運,讓他好運爆棚,演一部紅一部?
emmm……這待遇,不是原來男主喬詞的嗎?
管他的!白言喜滋滋地接受了,並且,真的運氣好到炸!
當白言這顆新星冉冉升起時,喬詞這顆舊星卻急劇墜落。
因為嚴時想要封殺喬詞,喬詞再也沒接到過好的資源。新換的經紀人琴姐時時對他也是冷嘲熱諷,尤其喜歡拿庄以南來刺激他。
庄以南……明明,他才是曙光的一哥,而庄以南不過是公司里毫不起眼的一個小透明,而現在,兩人在圈內的地位已經是一百八十度翻轉。
喬詞成了過氣明星,而庄以南成了新晉男神。
曾經那部《風聲鶴唳》也成為了庄以南的成名之作。
明明他才是男主!喬詞幾乎要被這不平的心理逼得發狂了。
終於,在被人曝出喬詞母親吸毒被捕后,喬詞真正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地獄。
喬詞和他母親的關係很一般,甚至能算得上有些差。他負責在演藝圈紅負責掙錢,他母親就負責伸手要錢。
以前他忙懶得管她做什麼,後來有一天他回家要拿些東西,卻發現她竟然吸毒!
黃賭毒,這三字從來都是娛樂圈的禁地。只要沾染一星半點就絕無翻身的可能。
喬詞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馬上讓人將她送進戒毒所。但是為什麼,現在她又吸毒了,還被捕了?
喬詞猜不到是誰,他曾經做事太不顧後果,得罪的人太多,他不能確定是哪一個。
就在喬詞陷入泥潭即將被黑暗吞噬時,庄以南卻在此刻獲得了今年的影帝桂冠。
這夜,喬詞雙眼布滿血絲,枯坐在沙發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來自前經紀人的嘲諷。
「喬詞,你知道嗎?要是你以前肯乖乖聽話,庄以南得獎的這部戲就是你的。我早就和這片子的導演預約了,他也同意讓你出演,可惜……嘖嘖,現在,我真同情你。」
什麼?他說什麼?喬詞呆愣地拿著手機,那動作保持了一分鐘之久。
然後,他打開電腦,查看了庄以南的最新動態。
「庄以南深夜放毒美食直播!」
最新的消息是這個,某個平台的直播。喬詞陰著臉打開,鏡頭正對著那人白凈修長的一雙手。
「哈哈哈,我就想知道有多少人半夜睡不著覺!」白言一邊笑著,一邊裹著春卷,裡面的菜絲和調料讓人看著就食慾大振,「春天到了你們要吃春卷嗎?」
白言笑彎了一雙眼看著攝像頭后的那張臉。那個人調整好視頻的角度后,從鏡頭后繞到了鏡頭前。
然後就這白言舉著春卷的手,一口吃掉了食物。
「哇哇哇!這是誰啊?」
「天!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兩人動作曖昧嗎?」
「也許是基友,樓上別亂YY,毀我們阿南清白。」
「基友?這不是星辰的老闆嚴時嗎?兩人深夜還在一起住?不讓人懷疑都奇怪吧?」
……直播間里的觀眾們議論紛紛,並展開了友情和姦/情的激烈撕逼。
可他們撕逼不過兩分鐘。就親眼看見嚴時摟著庄以南的腰,一臉甜蜜地在他耳邊悄悄說著什麼話。而庄以南把脖子一縮,同樣一臉甜蜜,他手上還在揉著糯米粉,像是打算做甜點。
直播間里有一瞬間的寂靜,再然後,整個直播炸開了鍋。
「庄以南是同性戀!」
「我的天啊!我看見了什麼?這麼虐嗎?」
「虐狗的虐嗎?→_→其實我覺得兩人好配啊!」
「看他們兩人好像同居很久了吧?庄以南一直在欺騙粉絲?」
「沒有欺騙吧?每次記者問道感情問題的時候,他都沒有回答啊!」
……
白言做好糯米白糖糕,放進蒸籠里后,洗了手。他臉上一直帶著笑,他對著攝像頭,從懷裡取出了枚戒指,然後在身後男人深情地注視下,戴在了左手無名指上。
「結……結婚了的意思嗎?」
「卧槽!庄以南也太敢了吧!」
「當紅偶像深夜宣布同性戀伴侶!我都能想到明天一早的頭條!」
白言離得遠,看不見直播間里一直變化著的各種消息。
他明天就要走了,他答應過嚴時,會公布他們的關係。他要向全世界說,他喜歡他。
白言有問過系統這樣會不會讓一切都功虧一簣,系統說不會。死亡,會讓一個明星所有的質疑都變得不再重要。
「他們只會記得你演技有多麼多麼好,工作有多麼多麼認真,對待旁人有多麼多麼親和。而在公布同性戀情后突然殞命,除了讓人扼腕嘆息,獲得一大片的同情聲音后,並不會留下什麼罵名。畢竟性取向並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逝者已逝,死者為大,沒人會冒著被道德批判的風險出來摸黑你。」系統是這樣對白言說的。
白言聽完以後便開始準備今晚的直播。
他直播前先提前給熊哥打了個電話,給他打支預防針,免得被嚇出個心臟病來。
熊哥本想勸他,就算是結了婚也可以隱婚,沒有必要把自己的未來都搭上,嚴時也會懂他理解他的。可熊哥聽見白言那麼堅定,非做不可的語氣,最後只說:「你先造吧,等明天輿論一出來,星辰會幫你帶你節奏,但掉粉和負面避無可避,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白言最後和熊哥說了一句「謝謝」。
糯米糕好了,白言端了出來,撒上了一些白糖。左手那枚奢華的戒指早已經吸引了所有觀眾的目光,直播間誰也沒有心情再關注美食。
還好,嚴時還關注著。他輕聲道:「可以吃了嗎?」
「可以吃了,小心燙。」白言夾起一個糯米糰子,體貼地吹了兩口,送到了嚴時的嘴邊。
嚴時笑著張嘴吃完,那糯米糕雖普通簡單,卻十分晶瑩,看上去有些透明,很漂亮。這糕點的口感軟軟糯糯,不粘牙,甜度也剛剛好。
嚴老總表示很喜歡。
兩人很平常的舉動,又一波炸了整個直播間。誰都看得出來兩人的感情很好,真心喜歡白言的粉絲們也開始了送祝福。
第二天到了,白言從床上起來,嚴時還睡得很香很甜。他這次沒再像曾經對東陵以秋一樣偷親他再離開,而是自己離開了別墅,像往常一樣開車去公司。
「系統,任務完成了嗎?」白言開車問著,他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離開。
「沒有,百分之九十。」系統說,「不用擔心,能完成的,你一定可以回去的。」
「那你得答應之前的約定,告訴我他是誰。」前面有個彎道,白言減了速。
「啊?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啊?我怎麼不記得了?卧槽!我難道失憶了?」
「……」你妹!
白言剛剛在心裡罵完系統,車尾就被撞了,後面的車很猛,撞了他還不停下,直接將他退下了公路邊的陡坡。
「卧槽卧槽!系統!給我屏蔽啊!我要死了!」白言驚呼著,眼睜睜看著自己連人帶車朝著岩石陡坡摔下去。
「行了行了,吆喝什麼,開了開了,安心去吧你!」
喬詞喘著粗氣,看著庄以南的車在破下摔得不成樣子,連忙從駕駛座爬出來,跌坐在地上,腿軟了很久。
他殺人了!他竟然真的殺人了!他殺了庄以南!
天哪!他都幹了什麼?
對!趁著沒人,趕快跑!
早上八點,嚴時醒了,他習慣性地想要摟一摟他的小南,然而身邊的被窩卻是冰涼一片。
一股不安的情緒忽然湧上心頭。嚴時拿出手機,給庄以南打了個電話。沒人接,連續打了三個,三個庄以南的不同號碼,都沒人接。
他又立刻給熊哥打了一個,可熊哥說還沒看見庄以南來公司。而且公司樓下早就等了一大堆記者準備蹲庄以南。
嚴時穿好了衣服,那種不安越來越強,他開了車,沿著庄以南平時去公司的路線行駛。
前面的彎道護欄壞了,嚴時記得,這裡昨天還是好的。該不會……
他一個急剎車,停在那彎道處。他下車,看見陡坡那輛破爛的車時,呼吸彷彿都凝固了。
沒錯!那是庄以南的車!他一邊打著報警和救護車的電話,一邊朝著坡下沖。
顧不得堅硬的岩石,也顧不得自己從那陡坡下跑下去時滾了多少下,撞出了多少傷痕,嚴時只知道,庄以南可能還在車裡,他要救他!
終於到達了坡底,那車翻了個底朝天,駕駛座上的庄以南鮮血淋漓,甚至他的身體已經嚴重變形,脊椎似乎都已經斷掉,倒掛在安全帶上。
「庄以南!」嚴時嘶吼著,企圖喚醒愛人的一點清醒,哪怕有一點,也是希望!
他用力拉開車門,他拉開了,卻不敢動庄以南。他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將他帶出來才不會讓他的傷更重。
「嚴時?」白言睜開眼,有點意外自己怎麼還沒回到空間,他看見嚴時通紅的雙眼,也不禁喉嚨一哽,「嚴時,我愛你。沒關係,你走吧,我們很快能再見的。」
「我不走!」嚴時就守在車門外,他溫柔問他,雙眼帶淚,「你哪裡疼?」
白言搖搖頭,笑著,那一臉的血搭配著笑怎麼看怎麼恐怖,「我不疼。只怕你疼。」
「沒事,一定沒事,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嚴時輕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又帶著乞求,「求你,別走……」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會再見……的……」白言呼吸漸漸微弱,最終還是閉上雙眼,留下了嚴時一個人。
「你好殘忍!為什麼總是這麼殘忍!」嚴時握緊了那隻毫無力氣的手,他自己也無法考慮自己為什麼會說這個「總」字。
他還保持著握著白言手的姿勢低首落淚,卻沒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經變了。
等他再抬頭,被他握著的手的人正同樣蹲著瞪大雙眼看著他。
他被嚇了一跳。兩人雙手仍然緊握著,他猛然起身,突然的動作,使得他頭腦一陣眩暈。
這眩暈的感覺過去之後。某些事情他記了起來。
看著面前這張熟悉的,曾經日思夜想的,仍然陽光好看的一張臉。他觸電般地鬆開了手,帶著滿滿的疑惑輕喚道:「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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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於寫到這裡了!
今天走親戚,有點感冒,昨晚一早就睡覺,所以更得晚了一點。大家諒解哈,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