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得好看的男人都傲嬌
自從他被我帶到竹屋后便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可憐我在他床前衣不解帶的又照顧了他足足三日,可這三日間,他倒是完全沒有想要蘇醒的跡象。
我頹廢的端起了水盆,放在了他的床前,擰乾了毛巾給他擦拭額角的虛汗。不過,棗子說的倒是有道理,起初我將滿臉是血的他給背回來時,只是依著他的五官輪廓來看便覺得他容貌俊美無雙,世間少有,可誰想到,將他收拾乾淨之後才發現,他比我想象中的還好看,簡直像極了從畫中走出來的神仙,眉宇間還透著一股英氣,劍眉上揚,高挺的鼻樑,薄涼的唇……他一定是個血脈高貴的妖!
躡手躡腳給他擦好了臉,我站起身,將水盆端了出去。
棗子今日一早便來尋我去山上採藥了,看起來他今日的心情還不錯,幻化成人的樣子算不上丰神俊朗,但也受得住可愛這個詞。
「長歌,今天你還要去採藥么,都已經三天了,你日日給他灌人蔘靈芝的,老靈芝爺爺說了,靈芝吃多了容易上火,到時候是會燒壞他的。」
我背上了小籮筐,撩起頭髮掃了他一眼,尋到了小鏟子掂在手中,「他啊,就是太虛弱了,還需要多補一補,這樣才能早些蘇醒過來。」
「噯長歌,你這麼關心他一個陌生人,該不會真的是想等他蘇醒后搶他做壓寨夫人吧!」棗子屁顛屁顛的來到我面前,我挽起長袖,漫不經心道:「都同你說多少遍了,我只是想要救人而已,沒有想別的,況且我瞧他也不是普通妖怪,等他醒了,你千萬不能當著他的面胡說這些,要不然,他可是被嚇到的。」
「知道啦知道啦,就你心好,族長之位,榮華富貴,你都不要了嘛。我看你是在這裡當村姑當的上癮了,你都不想回族中了么,你爹的王宮,那本該屬於你!」
我無奈的捂住耳朵,轉身打斷他的聒噪:「你今日都幻化成人形了,我也沒法背著你了,你再這樣吵鬧,我就不要你了。」
棗子噘嘴不樂意道:「我還可以變回去的。」
「想的美啊!」我拎起了鏟子要去打他,他趕忙側身一閃,抬袖抓住了我的手,僵著臉道:「有話好好說啊,好好說,別動手。」
我收回鏟子,揚手扔進了身後的背簍里,拍了拍手上路。
長青山,這個我自小生長到大的地方,山中不但景色好,還生了不少靈芝藥草,棵棵都是寶貝,能夠救人性命,加之老靈芝爺爺醫術高超,族中老幼才得以常年身體康健,大病沒有,小病也只需要幾碗湯藥的功夫便可藥到病除。
我娘和老靈芝爺爺是忘年交,對於醫術我也是有幸略懂皮毛,至少不會認錯草藥。我自幼就在山中跑,雖說每每迷路都是娘親將我尋回去,可久而久之,迷著迷著,我便將山中的地形給摸得一清二楚,哪個地方有幾顆人蔘,我閉著眼睛都能挖到。
老靈芝爺爺說過,這幾日要多給他灌一些補元氣的湯藥,這樣才可讓他快些蘇醒。而補元氣最佳的草藥,沒有什麼能夠比得上這山中的千年人蔘靈芝了。想來,我都將這麼珍貴的東西給他喝了,他也該蘇醒了吧。
我背著背簍,帶著棗子一起上了山,在一棵千年古樹下蹲了下來,伸手去撫一撫綠葉上的紅色果實,我滿懷信心的從背簍里拿出鏟子。不過人蔘有靈,每每抓它都要耗費些功夫。趁著我拿東西的功夫,小東西晃了晃腦袋瓜子,枝葉漸漸矮下,轉身就跑。
「噯,小東西你想跑。」我及時抬指施法,將小東西困在了原地不能動彈,小東西不樂意的掙了掙束縛,嗷嗷大叫:「你放了我,臭麻雀,你放了我!」
「放了你,我拿什麼去救人啊,小東西你別怕,也就一會兒的功夫,等我將你挖出來了你就自由了。」
小東西一聽此話,嚇的渾身一抖擻,嚎啕的更厲害了:「不要,我不要被水煮,我還那麼年輕,我還沒娶媳婦,還沒有見到我的翠花,我不想英年早逝啊……啊!」
后一聲慘叫幾乎傳遍了整個山林,彼時我豪邁的一鏟子拍在了它腦袋上,拔下它腦袋上那招蜂引蝶的玩意,拂了拂袖子。「聒噪!」
棗子在身側看的臉抽筋,抱住千年古樹吞了口口水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長歌,如此彪悍的你已經在溫柔賢良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日後誰還敢娶你啊。」
「娶我?」我不以為然的輕車熟路挖出了人蔘,揚手丟在了籮筐中,「你沒聽二娘說么,我這樣的女子,是註定一生一世做災星。誰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娶我一個災星進門的啊。」
「啊對,提起了你二娘,你究竟還要不要做族長啊,你難道就打算一輩子在這個破竹屋中待著嗎?你這和驅逐出家門有什麼區別?」
「龍涎草都丟了,還怎麼做族長,二娘她身後可是族中的長老,那些長老現在可是恨不得將我生吃了。」
棗子跳了過來,攔住我的路:「別啊,那可是你應得的,你這樣就放棄了么,想想你娘,瓊歡仙子,她現在連入宗祠供奉的資格都沒有……」
「娘……」是啊,爹走了之後,二娘就仗著娘家的勢力,逼得我娘離開了家,只怪我千不該萬不該在那時候生了場大病,娘為了救我耗盡了全身的修為,後來就也一病不起,香消玉殞。不僅如此,二娘還不允我娘與爹爹合葬,神位不能入宗祠,連香火都不能受。棗子說的對,只有做上族長,我才能討回母親應該得的一切。但現在……龍涎草啊龍涎草,我真的要與族長之位無緣了么?
我背上了籮筐,頹廢的低下頭,「若我記得沒錯的話,前面有棵老靈芝要成熟了,我去摘下來,回去煲湯給他喝,你說,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龍涎草也沒有那麼厲害的功效啊,都六日了……」
走過兩座山頭,我一路碎碎念了半個多時辰,從朝陽初升,到日頭當頭,我抬手遮住了刺目的陽光,本想循著記憶去尋靈芝的,可卻沒有想到,目光無意之間落在了山內的紫薇花海深處兩道身影上,微風掀起淡紫色花瓣,飄飄曳曳,擦過男子的青衣,女子的廣袖……
男子親昵的給女子摘下一朵花別進發間,修長的手執起她的手,唇角上揚,緩緩壓在了女子的唇上。
心頭恍然間咯噔了一聲,我本能的紅著臉轉過身,避開了這一幕。
棗子傻乎乎的走過來,「長歌你……」目光亦是瞥見了那兩人,臉上頓時烏雲密布:「哎呦我去,這對狗男女……長歌你別拉我,我去砍死他!」
果然,如今的我,早已經一無所有了。
莫名的傷感,我不知曉自己的傷心是因為真正喜歡上了他,還是,只因為感傷自己的孤獨。
我捂住忐忑不安的胸膛,將頭埋得更低些,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棗子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喋喋不休:「我早就勸過你,白玉那廝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前你爹在的時候,你是大公主,他巴不得日日來尋你,可現在呢,你爹死了,你娘也仙逝了,雀族根本不願意承認你的身份,他呢就和青沅那個壞女人勾搭上了。想來不久他就成為別人的未婚夫了,哎,長歌,你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呢。」
我重重一嘆,「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感傷之際,我忽然尋到了那顆靈芝,只不過那靈芝生的有些偏,恰好在懸崖之上。不過前幾日我瞧見時靈芝還沒有仙澤縈繞,今日一看,靈芝上隱約盤旋著兩縷祥瑞之氣,看來是成熟了,如此寶貴的靈芝,百年難得一見啊!
我扔掉背簍丟進了棗子的懷中,兩眼放光頃刻間便忘記了還在傷心的事情,撲上去不分三七二十一便伸手去摘……
然結局,也在我意料之中。
我們飛禽一族生下來就會飛,可每到關鍵時刻我總是會忘記自己是只鳥的事情,譬如這次,我硬生生從山崖上摔了下去,末了好在小命保住了,只是摔斷了一隻翅膀。
「哎呀哎呀疼!」棗子下來尋我的時候,我的樣子不大好看,棗子看著我這副狼狽姿態,捧腹笑了甚久,之後還故意拿爪子戳戳我骨折的翅膀,我連忙撲騰起身,頂著這副鳥樣站起身,搖身一變幻化出人形,理了理胸前青絲,「還好,還好靈芝採到了,也不枉我今日差些走了一遭血光之災。」
棗子饒有深意的嘆了口氣,一本正經的指教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叫色迷心竅,想不到你堂堂一隻鳥,為了他連翅膀都不要了,若說你和他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姦情,我不信,我堅決不信!」
堂堂一隻鳥,卻連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我這隻鳥,早已是只廢鳥了。
好不容易爬回了竹屋,我放下背簍中的東西,尋了個容器裝好了靈芝與人蔘,準備生火將東西給一鍋燉了。洗了洗手,撩開珠子串成的帘子,我本是打算進屋看一看他的,但誰知一抬頭,便瞧見床上空蕩蕩的,被褥被掀開,桌上包紮傷口用的白布被疊好,屋子中除了他留下的淡淡花香氣息,別無旁的。
「那誰,那誰……」我緊張的放下帘子,衝出了竹屋,到處尋找也不見有他人的回應。難道,是走了么?心裡沒緣由的一陣失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他的傷,該是已經好了許多吧。哎,也是,萍水相逢,早走晚走,不都是會離開的么。
我低下頭,懨懨的卷著自己的袖子,正當我準備回竹屋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道清朗好聽的聲音:「是你,救了本君?」
那聲音好似清風撩開薄霧而來,低沉,卻又清澈,動人心弦。
我從未聽過這樣好聽的男子聲,興奮又緊張的轉過身,一道墨影映入眼眸,男子墨衣長發,清幽深邃的眸中盛滿了風輕雲淡,眉眼出奇的好看,薄唇輕抿,比躺著的時候還要俊美許多分……折壽啊,此等俊逸,簡直是不給世間男子留活路啊!
淡風吹落枝頭兩瓣荼蘼花,他身披一件曳地墨衣,看我的眸光也霎時黯了黯,眉心微擰,青絲未挽似瀑布般散在肩上,袖邊金雲滾滾,修長的玉指半握。花瓣落在他的衣袍下,仿若也為他英姿所傾倒。這樣的場面,我除了流鼻血,倒也再不知如何形容了。
我以迅雷之勢捂住了自己將要流出來的鼻血,不可不可,初次見面,我不能暴露了我覬覦他英姿的野心。晃了晃腦袋,我又猛地將鼻血吸了回去。厚著臉皮扯出了一抹笑,我咳了咳試探道:「那個,你醒了?你什麼時候醒的?」
他緩緩然的從荼靡花叢那畔走了過來,面不改色的與我擦肩而過,薄涼啟唇:「你回來前兩刻鐘。」
我見他走,又巴巴的跟了上去:「啊?那你身子好些了么,你剛剛蘇醒,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他走到木桌前坐下,淡然如風的捋了捋袖口,「上茶。」
「上、上茶?」我差些沒反應過來,定了定神趕忙從屋中抱出茶壺,順帶給他拿了個竹杯,滿上了一杯茶。他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握起杯子,目光中有所嫌棄,猶豫著抿了一口,不過,想來這口茶喝的不大順利,竟讓他在喉頭卡了半晌才咽下去。
我委屈的唯唯諾諾:「不好意思啊……我這裡的茶,是不入味了些,你湊合喝。對了,正好你醒了,我去將湯藥溫一溫拿給你。」
言罷我便撒腳丫子就跑,老靈芝爺爺曾經說過,長得好看的男人性情都會格外古怪些,不過他的性情倒還好,就是……不大愛說話,不大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