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真正的真相
夜色深沉，秋蟲喧囂。
一片臨近官道的山坳中，李承乾被羽林衛護衛著站在一塊大石頭上。
在他對面，是一千多穿著前隋驍果軍甲胄的人。
這些人，並不是真的驍果軍後人，而是江南道各州府縣衙門在冊的死刑犯，他們身上穿著的甲胄，則是從少府庫房裡搬出來的藏品。
把這些人集中起來，給他們穿上隋軍甲胄，就是為了演一場戲，一場用來考驗繼承人的大戲。
夜半，鉤子狀的月牙從雲層后探出頭來，一如死神收割性命的鐮刀。
皇帝陛下收回看向夜空的目光，朝對面的人群拱了拱手，鄭重道：「先賢有雲『陰陽為道，繼之者善，承之者性』，故人君治世，以少刑慎殺為上。」
「然為我大唐國統計，今日不得不借諸君項上人頭一用，還望諸君體諒。」
對面一人出列說道：「陛下加大恩於天下，使百姓能得安居，罪人感佩之至。」
「吾等本就干犯國法，死有餘辜。能以殘軀為陛下所用，是吾等的榮幸，唯有一事，懇請陛下允准。」
「何事？」李承乾問道。
「吾等雖有罪，但卻不是無君無父之輩。懇請陛下為吾等隱去姓名，吾等不願與那昏君楊廣有絲毫瓜葛。」那人接著說道。
楊廣的暴虐無道，江南百姓對此感觸最深。
他們從小就被家裡長輩教導當年楊廣有昏庸，如今的安定生活有多來之不易。
是以，就算要死，他們也不願給楊廣那廝做忠臣孝子。
這種小到不能再小要求，李承乾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
皇帝陛下點點頭，應承道：「朕答應爾等，為爾等隱去姓名。待此間事了，讓爾等能有七尺之地安息。」
「謝陛下隆恩！」那人跪倒在地，恭敬三拜，繼而起身抽出腰間馬刀，慨然道，「伏請聖上下令！」
李承乾沒有說話，一揮手，護衛在他身邊的羽林衛提刀沖向對面。
所有人都明白「演戲要演全套」的道理，因此那些死刑犯沒有傻不愣登地站在那裡讓羽林衛砍，雙方是真的在交戰，只是那些人不會對羽林衛下死手而已。
喊殺聲不斷，血腥味越來越濃。
一直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將那一千多死刑犯全部斬殺，羽林衛也有幾十人在亂戰中掛了彩。
此時，整座山坳一片狼藉，戰場綿延出去數里遠。
李承乾看著那些倒在血泊里的人，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剛才那人說的不錯，他們都屬於「死有餘辜」那一類人，但就算他們真的要死，也該是由國法定罪，明正典刑。
李承乾今天這麼做，已經算是用私刑了。
沉默片刻，皇帝陛下收拾好心情，吩咐道：「按計劃行事，布置好戰場，安排人手去揚州刺史府報案，其餘人等隨朕一同回九華宮。」
「唯！」眾人轟然應諾，各自準備起來。
一炷香之後，幾騎快馬朝揚州方向趕去，李承乾則帶著剩下的人迴轉九華宮。
九華宮宮門落鎖，裡面的人聯繫不上外面，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就連屁滾尿流跑來問安的揚州刺史，也被羽林衛擋了回去。
接下來的事自不必多說，皇帝遇刺的消息傳回長安，將朝野攪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
而李承乾這個「幕後黑手」，則就跟話本小說里的諸葛亮一樣，優哉游哉的躲在九華宮裡，等著看幾個兒子要怎麼解決他布置下來的這道考題。
「咚」的一聲悶響，一顆拳頭大小的石頭掉進太液池，將李承乾的思緒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皇帝陛下抬頭看了看北方，不無擔憂地想道：【狄仁傑他們應該也知道朕遇刺的消息了吧？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才好。】
這次的事情，李承乾將方方面面的問題都考慮好了，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晉陽公主。
長孫皇后在懷晉陽公主的時候身體不好，兕子剛一出生就有些先天不足。
儘管經過長年累月的調養有所好轉，但還是要比一般婦人弱一些。
本來按照李承乾的想法，是把晉陽公主帶在自己身邊，讓盧照辭和狄仁傑先走。
無奈晉陽公主堅持要和夫君同行，李承乾勸說無效，只好由得她去。
之後的一連串事情，包括派人進京傳訊，李承乾都有意瞞著他們。
但終究紙包不住火，算算日子，狄仁傑一行差不多也該收到他「遇刺」的消息了。
對此，李承乾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只能在心裡祈禱妹妹不要出事。
否則將來九泉之下，他可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父母了。
現實和李承乾預料的一樣。
狄仁傑一行沿著大運河前進，雖然一路上羽林衛都有意封鎖消息，但有些人，是羽林衛也攔不住的。
這一日，船隊過了南陽地界，正要往洛陽走，遠處一條駁船極速駛來，從船上立著的儀牌可以看出，這是一條尚書省的官船。
看到狄仁傑等人所乘的樓船，那駁船迅速調轉了方向，朝著樓船駛來。
船上的衛兵示意對方不要靠近，可對方就像沒看到一樣，依舊不依不饒地靠了上來。
到了近處，一人站在船頭高聲喊道：「船上何人主事，還請出來說話。」
狄仁傑和盧照辭原本正在艙中下棋，聽到聲音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盧照辭便「咦」了一聲，驚訝道：「這不是張左丞嗎？你不在京中公幹，怎麼到了此處？莫不是長安發生了什麼事不成？」
看到盧照辭一臉淡定的樣子，張柬之提著的心放下去了一些，躬身拜道：「下官見過盧相，敢問陛下可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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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照辭一臉懵13地看著張柬之，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不過還是老實說道：「陛下陪幾位娘娘前往揚州遊玩了，過幾日便回京，孟將有什麼事情要面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