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真相只有一個

盧照辭默然良久，不用狄仁傑解釋，他也能想到，整個天下，能做到這種事的，除了皇帝本人，不做第二人想。

「若此事真乃陛下所為，他又為何要這麼安排呢？」盧照辭皺眉說道。

不管什麼人，做什麼事，總會出於一定的目的。

可皇帝費這麼大力氣，甚至不惜冒著朝局動蕩的風險，演這麼一齣戲，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狄仁傑搖了搖頭：「下官亦不知，然若事實果真如此，敢問閣老，吾等該何去何從？」

盧照辭再次陷入沉默。

儘管他們猜到眼前這件事八成是天子在自導自演，但皇帝這麼做，背後的用意，他們還不清楚。

一旦行差踏錯，說不定就壞了皇帝的大事。

可如果不做應對，任由局勢發展下去，後果也不是他們承擔得了的。

糾結良久，盧照辭咬了咬牙，決定道：「且不論此事究竟是否乃陛下所為，先將宋刺史叫進來問問吧，或許此事並非陛下手筆也未可知。」

狄仁傑要說的都說完了，也就沒有反對，拱手道：「一切但憑閣老吩咐。」

盧照辭微微頷首，對門外看守的衛士招呼了一聲，沒過多久，遠遠避開的張柬之二人就被帶了回來。

一進房門，宋波就滿臉懇切地看著盧照辭，希望他能告訴自己一些事情。

不過宰相大人並沒有理會，直接問道：「宋明府，貴衙最近一段時日，可有犯人被人帶走？」

宋波不明白盧照辭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不過還是老實答道：「回閣老的話，大約一個月前，陛下駕臨江南前幾日，有刑部上差持尚書省公文前來，帶走了牢里十幾名死刑犯。」

「嗯？？？」

一旁的張柬之有些疑惑，他這個尚書左丞，主要工作就是對接六部，做到上情下達，下情上傳。

在他的印象里，尚書省並沒有發過類似的公文，就更別說讓刑部執行了。

左丞大人下意識以為這是有人假傳命令，圖謀不軌，當即就打算讓宋波把所謂的「公文」拿出來瞅瞅。

不等他說話，盧照辭已經提前甩了個眼神過去。

得到盧照辭示意，張柬之明白這裡面恐怕有自己不知道的內情，把溜到嘴邊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盧照辭轉頭看向宋波，肯定道：「此事本閣也知道，是本閣親自下的令。除此以外，可還有旁人來提走犯人。」

宋波稍作回憶，又跟身邊佐官小聲確認了一番，搖頭道：「沒有。」

盧照辭「嗯」了一聲，平靜道：「如此，本閣心中有數了.時候不早，吾等便不再叨擾，貴府留步。」

言罷，作勢就要帶人離開。

見三人要走，宋波面露難色，哼哧哼哧了半天也說不出句整話，只是不斷拿眼瞟著旁邊躺在木板上的屍體。

盧照辭想起自己之前跟對方說的話，笑了笑，道：「貴府不必擔憂，此間諸事，本閣心裡已有計較。有本閣作保，總不會牽連到貴府就是」

一般情況下，如果皇帝在某人的轄區遇害，那那人妥妥的要被殺全家。

然而有了剛才這一番對話，盧照辭心裡已經有九成把握，所謂的「御駕受襲」，不過是皇帝自己導演的一齣戲。

既然從頭到尾都是假的，那自然也就不存在要人背鍋的情況。

得到盧照辭的承諾，宋波喜形於色，高興地應諾一聲，親自將幾人送到碼頭，送上樓船。

進了船艙，只剩下三人獨處的時候，張柬之憋了半天的疑惑頓時涌了上來，躬身問道：「閣老，本省何時下發公文要從揚州府提走犯人？卑職並未經手過此等公文啊？」

「唉，孟將，此事並非你想的這般簡單.」盧照辭在上首坐下，將狄仁傑的發現和二人的猜測都說了一遍。

聽完盧照辭的敘述，張柬之愣在當場，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只有一句話——「皇帝城會玩」。

半晌，回過神來的左丞大人問出了和狄仁傑一樣的問題：「閣老，既已知曉此事乃陛下安排，那吾等又該何去何從？」

盧照辭一臉為難的揉了揉太陽穴，嘆道：「這也正是老夫猶豫之處，陛下不肯見吾等，老夫一時也猜不透，陛下如此安排究竟是何用意。」

「若貿然行事，恐壞了聖上大計，可若是任由局勢發展下去，六部百官，只怕都要亂起來。」

「唉，究竟是否要將此事公諸朝堂，老夫心裡也為難得很.」

張柬之聞言眉頭也皺了起來，想了想之後說道：「不如吾等將此事上奏天子，請天子裁斷如何？」

盧照辭眼前一亮，轉頭看向張柬之，問道：「孟將莫非有辦法能見到陛下？」

張柬之搖頭道：「陛下雖不肯見吾等，但卻並未說吾等不能上書。依卑職之見，閣老何不將朝中諸事和顧慮具文成書，上呈天子御覽？」

盧照辭微微蹙眉：「孟將何以肯定，天子一定會接受老夫上書？」

張柬之嘴唇一動，還沒來得及說話，狄仁傑已經搶先說道：「事在人為，閣老還未試過，何以肯定陛下一定不會接納。」

「即便陛下真將閣老的奏疏發了回來，左右也不過是浪費些筆墨而已，總比吾等在這裡胡亂猜測要好。」

盧照辭贊同地點點頭：「懷英言之有理，老夫這便回去擬稿，明日一早，上呈天子！」

說完便從座位上起身，腳步匆匆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帶著寫好的奏疏再次趕到九華宮，將奏疏交給看門的羽林衛代為傳遞。

應該是已經提前得到了皇帝的命令，這一次羽林衛並沒有像上次那樣不近人情，接過奏疏快步向宮門內跑去。

三人在門外苦等了一個多時辰，就在他們都以為沒指望的時候，羽林衛小跑著來到近前，將奏疏還給三人。

盧照辭打開奏疏看了一眼，只見在奏疏末尾，寫了兩個硃批小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