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中人

翌日清晨，群山圍繞的落雲山道場上，一片霧氣朦朧。

道場的中間，立著一道白色的身影。

蘇凝若運起全身的法力，十指不停的變化著，掐起一道道法訣，口中默念著法咒，忽然，她的手掌猛然一揮，嬌嗔一聲，「花落。」

她的周身隱隱的升騰起一陣勁風，風輕輕地吹過道場四周的大樹，樹葉一陣晃動，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片刻之後，風輕輕地停了，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大樹上的花朵安然無恙的怒放著，絲毫沒有受到風勁的影響。

蘇凝若抬起頭，左右掃視了一眼。怎麼會，是她念錯了法訣？

她翻開了捲軸，認真的從頭到尾默念了一遍法訣，隨後她又合上了捲軸。

她的食指和拇指交疊，拈了一個花指，口中念念有詞。隨後雙手猛的往周圍的大樹揮去。

「花落。」

一個光點自她的手指間亮起，一道無形的風平地旋轉而起，勁風在道場的空地一直旋轉著，往著四周的大樹移動過去。

大樹上的花朵彷彿受到了召喚，片片花瓣從大樹上飄飄洒洒的落下。

花瓣跟隨著風，慢慢的飄向了道場的正中央，風勢後勁不足，花瓣還未到蘇凝若的身邊，便紛紛的落了地。

蘇凝若也不氣餒，運起全身的法力，又拈起花指掐起法訣，「花落。」

落在地面上的花瓣緩緩的凌空飛起，無數的花瓣圍繞著她的周身，不停的打轉，形成了一道花瓣牆。

這時，天邊的第一道晨曦透過層層薄雲，落在道場上之上，那一片朦朧的霧氣漸漸四散開來。

遠遠的，道場左側的小道上，傳來了說話聲。

三五個年輕的弟子，從小道上結伴而來。

蘇凝若聽到了聲音，微微有些分心，凝在半空的花瓣頓時失去了控制，洋洋洒洒的從空中飄落下來。

這場景，美輪美奐，花瓣中的蘇凝若衣袂飄飄，好似花間的精靈，讓人一眼便看呆了。

年輕的弟子們，愣在了當場，痴痴的望著她，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此時正值早課開始，陸南鳴從小道上走來，正巧看到了這一幕，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驚艷。

他的視線一掃，掃過在場的那些師兄弟們，心裡感嘆道：不知不覺中，他的小師妹已經長大，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跟在他身後的小丫頭了。

他一直知道蘇凝若很美，此時眼前的她美得有些不真實，好似虛影一般，彷彿他一觸碰就會消散。

蘇凝若轉過頭，如水的眸子正好和陸南鳴對視，她那如白蘭般的精緻臉龐上，揚起了燦若星辰的微笑，她抬起手，沖著他揮了揮胳膊，「二師兄。」

陸南鳴這才回過神來，揚起了微笑，朝著她走了過去，待到了近前，他挑了挑眉，調侃道，「今日是吹得什麼風，我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師妹竟然來道場參加早課，稀奇，當真稀奇。」

蘇凝若皺起小巧挺拔的鼻子，冷哼了一聲，「哼，還不是為了幫你去抓那幽冥雷狼皇。」

「師傅答應讓你下山了？」

「沒有。」蘇凝若撅起了小嘴，氣呼呼的道，「師傅說，想提前下山就要通過他的考驗，他昨日給了我一本凝花決，什麼時候我學會了落花凝霜，什麼時候才能下山。」

「凝花決？」陸南鳴揚起一邊的眉，他入門至今，從來沒有聽師傅提起過這門術法，當下不由心生好奇。

「何為凝花決？」

「二師兄，你且看好了。」蘇凝若拈起花指，她的口中默念起法咒，十指連動，運起全身的法力，施展起花落。

片片花瓣從四周的大樹上飄落，跟隨著風勢縈繞在她的周身，不停的旋轉著。

陸南鳴退開幾步，他抱起雙臂，好奇的打量著蘇凝若，唇角微微勾起，笑意連連。

他的這個小師妹，天賦實在太過超群，昨日才新得的術法，今日倒是展示得有模有樣的。怪不得師傅他老人家對小師妹這般偏愛。

「怎麼樣？二師兄，我厲害吧。」蘇凝若揚起小臉，一臉期待的望著他。

「小師妹，這是什麼招式？這術法看著沒有半點殺傷力，師傅為何要你修鍊這等術法。」陸南鳴的心中升了一絲疑惑，這術法除了好看，似乎沒有半點殺傷力，若臨敵對陣，似乎沒有半點用處。

蘇凝若收了術法，聳了聳肩膀，雙手一攤，歪著腦袋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還沒掌握花落的精髓，眼下我只習得凝花決的第一層，只能凝聚花瓣。」

「那，落花凝霜是第幾層術法？」

蘇凝若頓時垮下小臉，慘兮兮的道，「第三層。」

「二師兄，你說師傅是不是故意為難我，這凝花決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學會的，師傅非要我學會了落花凝霜才准我同你一起下山歷練，等我學會了這凝花決怕是早就年滿十八歲了。」

「不可妄言。」陸南鳴呵斥一聲，又抬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師傅怎麼可能故意為難你，在逍遙峰，誰人不知你天賦過人，他老人家是在故意放水，你潛心修鍊幾日，這小小的凝花決怎麼難得了你。」

蘇凝若撇了撇嘴，心裡雖然一萬個不願意，還是認真的點點頭道，「二師兄，你等等我，我一定可以學會落花凝霜的，你等著我和你一起下山歷練。」

陸南鳴揚起笑容，寵溺的道，「好，我等你。」

一連十日，蘇凝若起早貪黑，一刻不停的修鍊凝花決。

這天夜裡，她因為修鍊凝花決睡得有些晚了。

夜半時分，迷迷糊糊之中，睡夢中的蘇凝若隱約的看到眼前出現了一道斷崖，斷崖上立著一位白衣的女子，她欲走近些，想看清那白衣女子的容貌，可是無論她怎麼走，那道白色的身影都和她保持著特定的距離。

忽然，那道白色的身影動了，只見那白衣女子拈起花指掐起法訣，她的十指潔白纖細，手指只是輕輕一揮，無數的花瓣從大樹上飄落，凝聚在她的身前。

白衣女子嬌喝一聲，「飛花。」

圍繞在她身前的嬌弱花瓣立刻變了形狀，花瓣曲捲成針狀，極速的沒入大樹的樹榦，瞬間消失不見。

蘇凝若瞪大了雙眼，仔細的看著白衣女子的動作，在心裡反覆的一遍又一遍的揣摩。

那白衣女子手指連動，又掐起另一道法訣，口中輕喝一聲，「花落。」

剛才消失不見的花瓣，從樹榦中飛舞而出，縈繞在她身前。

白衣女子的纖纖玉手輕輕一揮，「落花凝霜。」

空中飛舞著的柔弱花瓣轉瞬間凝結成寒氣深深的霜花，霜花四散，剎那間急射而出，沒入她周遭的大樹和土壤間。

蘇凝若的眼裡閃過一抹震驚，這柔若無骨的花瓣，竟然有這麼大的殺傷力，而且攻擊的範圍居然如此之大。

蘇凝若心裡一陣激動，小跑著想要靠近那白衣女子，奈何她動作太大，猛然從床榻上滾落在地。

蘇凝若身上吃痛，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她的視線掃過屋子，這才發現自己還在房裡。

她是誰？怎麼會凝花決？

蘇凝若趕緊閉上眼，想要再入夢境。

良久，她又睜開了雙眼，呆愣愣的望著窗外的皓月，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