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饕餮大餐

想到白髮蒼蒼已入古稀之年的董事長和『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綠波』、如棠睡初醒般風姿綽約的葉虹虞在一起卿卿我我恩恩愛愛的樣子，心裡覺得既難受又不是個滋味兒，卻又想不出到底有什麼不妥，現在不都是這樣麽，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分錢鈔一分貨。但古人不是說名利本是浮世重，可是古人又說古今能有幾人拋。其實自己不也是一樣的嗎，根本就邁不過名利這道坎兒，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價別人，評判那些生活在天堂裡面的貴胄豪門，只怕自己在別人眼裡，連一粒塵埃都不如呢。

自己的不適和酸楚可能來自嫉妒、羨慕甚至還有些憤懣吧，自己連心愛的女朋友都留不住，可是那些豪貴卻可以夜夜新歡，老牛吃嫩草，就好比鐵冠道人的調侃：

十八新娘八十郎，

蒼蒼白髮對紅妝。

鴛鴦被裡成雙夜，

一枝梨花壓海棠。

想到此情此景，無疾心中怎一個煩字了得！

在釣魚台酒店的芳菲閣，一位滿頭銀髮卻器宇軒昂、風度不凡的老人殷勤的為坐在自己對面那位如出水芙蓉般美麗的女郎倒了杯上好的紅茶，柔聲說道：「煜煜，這是我專門到武夷山的桐木村江元勛那裡購得的金駿眉，芬芳馥郁，甜醇甘爽，沁人心脾啊，我讓他們用去年存在這兒的西嶺山巔的雪水沏的頭茶，你先嘗嘗，看怎麼樣。」

那美貌女郎正是葉虹虞，聞言后她仔細的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精巧的水晶茶具，見湯色金黃，碗壁與茶湯接觸處有一圈金色的光圈，這就是茶客們嘴裡俗稱的『金圈』，知道這是確實是極品的金駿眉，端起杯子緩緩呷了一小口，入口甘爽、醇厚，滿嘴生香，不虧這好茶的主人千里迢迢跑去那麼遠的地方買來如此的妙茶，葉虹虞將杯中的香茶一飲而盡，然後看著手中的帶有香茗餘溫的茶杯低聲吟誦道：「豆蔻連梢煎熟水，

莫分茶。

枕上詩書閑處好，

門前風景雨來佳。」

是啊，煮一壺好吃茶，捧一本好書，在明媚的春光里享受美好悠閑的日子，是多麼的舒心愜意而又怡然自得啊，葉虹虞心底里嚮往那樣的生活。

那氣度不凡的長者正是中昊集團的董事長傅未虢，聽得葉虹虞吟詩，將那香醇的茶水徐徐咽下后，閉上眼睛和詩道：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麴塵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后豈堪誇。」

睜開眼睛，和葉虹虞相視一笑，大有心靈相通的那種默契。

兩人一杯接一杯的品著瑤草甘露，似乎這靈草可以蕩滌心靈，除卻世間的一切煩惱。

三四泡之後，傅未虢倒掉壺中的殘葉，重新又沏了壺新茶。

葉虹虞問他這次去武夷山感覺怎樣。

傅未虢笑道：「哎，不錯啊，什麼時候你空了，陪我去一趟，沾染一點那裡的空靈之氣。『香雲偏山起，花雨從天來。已有空樂好，況聞青猿哀。瞭然絕世事，此地方悠哉。』只是我沒有福氣啊，享受不了那麼多的清閑，我退休了，準備去那裡買一座小房子，置幾畝茶田，閑雲野鶴，才是真正的享福。」

葉虹虞聞言笑了笑，不置可否，知道這是他的夢想，和無疾他們那些在大城市裡打拚的年輕人一樣，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做著美好的夢，真到了那裡，才發現不過又是海市蜃樓，虛幻的一場夢境，別看他是一個大集團的掌舵人，這種事，任誰都一樣。

兩人品茗吟詩，話題慢慢轉移到公司業務上來。

傅未虢說道：「你上次發來的電傳，你仔細看過了，關於我們的479和肆吉集團合作事宜，我同意你的意見，我也考察過全球不少的頂級酒店了，肆吉這樣的聯鎖酒店很適合我們，包括和安逸集團的合作，都抓緊辦吧，需要專業團隊的話找獵頭，光靠屈智碩怕是應付不過來。集團其它的工作推進有序，我都滿意，你辛苦了，主意身體。」這麼大的事，寥寥幾句居然就這樣定了下來，中昊集團的舵手真的不是凡人，喝了一口茶水又聽漫不經心的問道：「聽說你最近調查範文建啊？」

葉虹虞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對面的這個人，退役前他是特務營營長，可能集團里很多事別人不知道，可是他不可能不知道，於是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啊，這人的膽子太大，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最大，如果可能的話，我準備拿他開刀。」

傅未虢沉吟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權衡，做出一個艱難的決斷，最後喝了一口茶，雲淡風輕道：「要不先放一放，當時他的舅舅在國土局，幫過公司大忙，沒有他，公司不可能做的這麼大。你可以提拔些年輕人掣肘，也可以架空他，但不可以把他踢出去，連他這樣的小角色都容不下，以後就沒人幫我們了，確實不堪用，就養個閑人吧。」

在用人方面，葉虹虞倒是很佩服傅未虢，他知人善察，唯才是舉，集團能有今天的規模，和他任人唯賢確實很有關係。集團過去的這些事自己不太清楚，既然他認為不妥，那就這樣吧，看看無疾推薦的那個吳涌怎麼樣，可堪大用的話就提拔他，還有礦業和進出口板塊，也得留心一下選拔人才了。好在無疾過去在銷售公司待過好長一段時間，對那裡的情況還算了解，倒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不然兩眼一抹黑，不了解那些員工的能力，特別是為人，就有些難辦了。

葉虹虞沒有任何違逆，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兩人又說了些閑話，突然聽他問道：「你選的那個助理，褚無疾怎麼樣，還機靈吧？」

葉虹虞了解對面這個人，凡是壓軸的事情，都是他最看重的。

喝了口茶，不以為意的回答道：「還可以吧，中文系畢業的，文筆不錯，省了我不少事，還算吃得苦，也靈醒，到現在為止還沒見他捅婁子，再看看吧。」滴水不漏，讓對方找不到一點點破綻和毛病。

果然聽他笑了笑說：「你呀，給你安排了姚曼娜，你偏不要，非要自己選，還選了個剛剛被公司解聘的糊塗蛋，唉，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寫能開車能擋酒能吃苦，二十四小時待命，星期天我一個電話就能安排他做任何事情的跟班，姚曼娜太嬌氣，適合你卻不見得適合我。過去你不也說過嗎，升米恩，斗米仇，他被公司開了，正好我拉他一把，他對我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比我家裡的黑黑和豆豆還忠心呢，這些姚曼娜都比不了。」

「可是......可是那褚無疾畢竟是個男的，血氣方剛的年紀，你經常出遠門，這男男女女一起的多不方便啊。」對方有些氣急敗壞了。

啊哈，原來他擔心這個，還沒有過上幾招呢，他就把底牌給露出來，看來是真急了。

「這有什麼，我們出差各住各的，他還算細心，知道我對魚蝦過敏，每次提前給我布好菜，挺不錯的，怎麼，你不相信我們呀？」葉虹虞說完，故意直視對方，挑釁的看著他。

「你，你......唉，要我說你什麼好吶，我怕別人有閑話，不利於你開展工作，你要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嗯，知道啦。不過到現在為止，除了聽你談論過這事，還沒有聽到誰說三道四呢。」葉虹虞並不買賬，反唇相譏道。

傅未虢聞言面帶慍色，端起茶杯又放下，可能是不想破壞了現在的氣氛，暗暗的深吸幾口氣，強壓下火氣，但表情卻是極不自然，集團這麼多人，也只有面前的這個女子敢這樣對自己說話，讓自己下不了台。

傅未虢裝作喝茶，平復著自己的情緒，末了，他無奈的輕輕彈了一下手指說：「算啦，就這樣吧，是你自己找助理，你覺得好就行，先看看吧。」

葉虹虞見好就收，也沒打算再刺激他，回答道：「嗯，我心裡有數。」

傅未虢拿起身旁的那個布袋遞給葉虹虞說：「裡面有一些武夷山的岩茶、大紅袍，還有些白蓮和肉桂，專門帶給你的。」

葉虹虞沒有推辭，伸手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

傅未虢順勢攥著葉虹虞白皙的小手說：「煜煜，今天就住這兒，陪陪我，我們好久沒在一起聚聚了。」

見他說的懇切，葉虹虞不好拒絕，朝他笑了笑，點了點頭......

周六這天，娟娟睡到十點多才起床，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卻沒有吃早飯，她早就和無疾還有霍凱約好了，今天就去把公司發給他們的那張香格里拉海鮮餐券消費啦。娟子準備大快朵頤一頓，可能連晚飯都省了。

大家約好十一點半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二樓大堂見，娟娟住的地方離香格里拉酒店不遠，走著就去了，不到十一點一刻她就到了，這是她和無疾凱凱聚會，第一次沒有遲到。無疾到的晚一點，手機差點讓娟娟給打爆了。

娟娟隨無疾和凱凱進到富麗堂皇的餐廳，見到琳琅滿目的各色菜肴，她的眼睛睜得老大，活似一對二筒，驚愕道：「哇塞，不要太豐富了吧，起碼有幾百種美味佳肴，香格里拉的海鮮自助餐真不是蓋的。」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小聲一點好不好，驚風火扯的，像劉姥姥進大觀園，沒講過世面一樣，人家都在看我們吶，淡定，淡定哈！」無疾趕緊叮囑道，還心虛的往四周看了看。

「你管我呢，人家本來就沒見過世面嘛，哪像你們搞銷售的，一天到晚在外面大吃大喝，大肆腐敗，我一個前台小妹，好久有機會吃頓大餐嘛，我不管，反正這兒又沒人認識我，怕什麼！」娟娟大大咧咧的說道，連服務生都扭過頭來看他們，無疾恨不得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看她還瞎嚷嚷不！

凱子在一旁看笑話，他並不覺得娟娟這樣有什麼不好，她一直不都是這樣么，真性情，不做作，還仗義，像個假小子。

「嘿，疾娃娃，這種地方你經常打進打出的，你比我和凱凱都有經驗，我們咋個吃，你說，我們聽你的哈。」娟子居然懂得謙虛了。

「咋個吃？用嘴巴吃噻！」無疾打趣道。

見娟娟揚手要打人，無疾趕緊討饒說：「好了，好了，不要鬧了，人家這裡是高檔場所，禁止喧嘩的。都跟我來，我們先吃海鮮，吃他們這兒最貴的。」

「哈哈哈，疾娃娃，你夠雞賊的哈，跟著你真沒錯，走走走，快點，要不人家都搶完了。」娟娟欣喜道，推著無疾往前走，生怕被別人搶了先。

中午吃自助餐的人少，現在還不到十二點，人就更少了，幾個人來到海鮮區，見這裡的海鮮好多品種，新鮮生猛，無疾便夾了好些北極貝、甜蝦和三文魚刺身，啊哈，中午居然還有帝王蟹，雖然被分開來，看上前卻很不錯，肉脂肥美，無疾指揮著娟娟和凱子取了不少，還有十分新鮮的生蚝，個頭很大的海螺，這樣的海螺肉質不曉得有多鮮美，蘸上點調料就好，原汁原味的海鮮才可以吃出它的新鮮和甘甜。

無疾和凱子早晨都沒有吃飯，中午有豐盛的大餐，傻子才會吃早餐。

幾個人也不說話了，只聽得咂巴嘴巴的聲音，狼吞虎咽的大飽著口福。

凱子發現餐廳居然還供應香檳，這可是娟娟的最愛，趕緊取了幾杯過來，結果被娟娟好好取笑了一番：「傻不傻呀，凱子，這東西最脹肚子，兩杯下肚，什麼都不要吃了，留在最後，消食用，去幫我拿一個冰淇淋，他們這兒的是哈根達斯，好大方哦。」

凱子答應著，趕緊屁顛屁顛跑去拿冰淇淋了，無疾見了心裡暗暗發笑，突然發覺現在的凱子好像過去的自己，那會兒自己伺候雪兒，不也是這樣殷勤么，可是那又怎麼樣，不一樣被雪兒棄之如敝履，一點都不念過去對她的好。

大周末的，和朋友們一起出來吃頓飯，也能勾起無疾的傷心事，真是魔怔了。

有道是『飽懶餓新鮮』，一頓的胡吃海喝之後，娟娟吃不動了，這才想起來給美食拍照發朋友圈。

一會兒就收到她那幫小姐妹們的點贊，箐箐和璐璐馬上發來微信問她在哪裡腐敗，和哪些人在一起？

娟娟馬上把無疾和凱凱拉過來一起拍照發給了那幫八卦精。

璐璐問，是不是凱子向你求婚啦，這麼奢華？差點把娟子的肚皮笑破了，便給小姐妹們顯擺是上次主動要求給葉總幫助籌辦和天然的簽字儀式，下來人家葉總送她的海鮮自助餐劵。

於是娟子的朋友圈裡一片哀嚎，質問娟娟有著好的事情居然不叫上自己去幫忙，良心大大的壞啦。

娟子把每個人都啐了一口，訓斥道：「上次喊你們一起去幫忙，你們個個都推三阻四的不是腳疼就是身上不舒服，現在眼紅啦，後悔啦，活該，饞死你們幾個！

好像打這兒以後，無疾那邊有需要幫忙的，娟娟那幫小姐妹主動多了。

快兩點了，三個人才出去，凱子說請看電影娟子都不去，她說：「哎喲，不行了，我不敢坐下去，都吃到嗓子眼了，坐下去我怕吐了，你們倆也不許去，走，都陪著我，到河邊散步去。」

無疾和凱子心裡暗暗發笑，心想跟著娟娟出來太好玩了。

無疾本來想消食后，晚上請娟娟他們去吃牛肉火鍋的，卻被娟娟訓斥一頓：「你成心的吧，疾娃娃，人家明天都不想吃飯了，誰稀罕你的牛肉火鍋，掛賬，下次喊上箐箐她們一起去。」

「不幹哦，過時不候哈，八卦婆。」

「你敢，還反了你不成。」娟子大聲嚷嚷著，嘻嘻哈哈地跑去追打無疾：「疾娃娃，給我站住，不然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