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身世往事
那邊的蕭寧哲和流霄閣的人還在布陣對付天衣樓和那能噴火的怪物,沒有路天衣指揮的天衣樓戰鬥力直直下降,蕭琛無奈,只好自己出手,這一局兄弟之間是真正的鬥了起來。
蕭琛武功一般,但對付已經戰了很久后的蕭寧哲顯得很有勝算,他持著劍,招招凌冽,而蕭寧哲也咬牙與他抗衡。
然而他們並沒有打鬥多久,那原本跑出去了的皇宮護衛們見火勢滅了又齊刷刷地回來了,領頭的是御林軍總管王瀚,他帶著人包圍這裡,對看見的一幕沒有絲毫驚訝,蕭峰的這兩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只是他沒有想到他們這麼大膽,拿皇宮的人命開玩笑。
「把這裡都包了,不能放跑任何一個!」他下令,無數御林軍從宮外涌了進來,而在遠處的瞭望城牆上,蕭峰和他的心腹大臣正站在那裡俯視著這裡。
蕭寧哲和蕭琛都發現了事情的不對,開始招呼自己人先撤,那邊的路天衣和紀尋沒有打出個勝負,但皆受了重傷。
蕭寧哲一身帶血讓自己人往旁邊撤,但御林軍實在太多了,流霄閣的人提議飛出城牆,但他搖頭,反而鎮定了下來,靜觀其變吧。
但蕭琛卻慌了,他沒有想到皇上的人還會回來,比他更急的是秦太尉,他和蕭琛狼狽為奸的事情暴露了,下場只能株連九族。
「蕭王!」他看向他,這種時候,必須要逃走,否則橫豎都是一個死。
蕭琛也很明白,他看向路天衣,沖其點頭,瞬間,一群黑影如烏鴉騰飛,帶著他們越上廢墟。
紀尋凝眸想截住路天衣,但後者反手鉗制住他,紀尋猛地吐出一口血,被他帶走。
「紀尋!」
「紀尋!」
白矜矜和宋天闕都慌了,前者抽出追蹤就想上弦,但身後撲過來的一群御林軍把他們通通按在地上,「帶武器入宮,不得放肆!」
眼看蕭琛的人就要逃逸了,那些持箭的御林軍朝他們射箭,其他人順著方向追過去,但蕭琛留下的怪物還在,它一噴火焰,攔下那些人,它翅膀撲飛,朝他們撲來。
「先把這個怪物解決了!」
怪物身上已經負了傷,加上御林軍數量之多,很快就把它制服。
近一半的御林軍都去追了蕭琛,剩下的則站在這裡把蕭寧哲的人圍地密密實實。
「蕭九爺,你可真讓末將大開眼界,帶流霄閣的人潛入涼州,與太子在此處鬥毆,還有你的朋友們……」他逐一看向這群人,「蕭美鳶公主居然和你相識,還有兩個帶武器入宮的走狗……看來也是早有密謀呢。」
蕭寧哲無言以對,「此事說來話長,具體的林林總總,請到大殿上一說吧。」
白矜矜還望著紀尋被帶走的方向,她跪趴在地上,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為什麼會這樣,不行,她必須去救回紀尋,他身體還虛弱,又打了這麼久,這一走,誰也不能保證還有沒有命回來。
「蕭寧哲!蕭寧哲!紀尋被路天衣帶走了!求你救救他!把他救回來啊!」
蕭寧哲皺眉,他的確看見了,但眼下根本不是救的時候,「矜矜……」
柳妙清抱住白矜矜,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白矜矜手成拳頭狠狠砸向地面,半響還是垂下頭安靜了下來。
王瀚掃了他們一眼,發號施令,「全部押去大殿。」
大殿之中,蕭峰坐在龍椅上,蕭寧哲白矜矜等人都跪在底下。
「交代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寧哲把自己從北漠回來一路上蕭琛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蕭峰,許久之後,蕭峰嘆氣,「皇權之爭,自古皆是,兄弟殘殺還燒宮宇不顧皇室之人性命,孤當真是錯養你們了!」
「那怪物是怎麼回事?也是你帶來的?」
「不是,兒臣懷疑是蕭琛從墓窟之中放出來的怪物,也許是護棺獸,百面魔雕。」
「什麼……」
蕭峰蹙起了眉,白面魔雕,那是自墓窟被修建起來后,老老祖宗放進去的東西,是為了防止盜墓賊用的,現在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那日蕭琛說你帶人闖入墓窟一事……」
「也完全是捏造,是他把我抓了過去誘我朋友來救我,兒臣幾番將死於他的手上,幸得生母在天之靈保佑,兒臣才一路顛簸來此,父皇,兒臣萬萬沒有想在皇宮之中作祟的想法!」
蕭峰緊盯著他,彷彿透過他在看另外一個人,良久,他道,「罷了,你帶人入皇宮是事實,燒毀宮宇也和你有關,這些就該罰,至於其他,等找到琛兒再說。」
淑妃此時開口,「美鳶,你說說,你是怎麼認識寧哲的。」
蕭美鳶跪坐在最邊上,一直低垂著腦袋,現在才抬起頭,低低道,「我曾在白溪鎮時救過九哥哥一命,隨他來的這裡。」
「你知道他是你的哥哥么?」
「我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淑妃盯著她的眼睛,「你隨他來的這裡,那麼這幾位呢?也是隨蕭寧哲來的?」
「他們都是九哥哥一路上結識的好友,母后,父皇,美鳶能保證,九哥哥是個性情至純之人,即使在外隱藏身份也幫助過很多平民百姓,絕不會故意在皇宮作亂的,還望父皇明察秋毫。」
「美鳶,此事你還是不要參與的好。」淑妃提醒蕭美鳶,而她只是望著蕭峰不言。
良久,蕭峰道,「美鳶,你先起來吧,讓人帶你回寢宮,這裡的事,孤自會處理。」
蕭美鳶被帶走了,蕭寧哲視線一直隨著她,可惜沒有等到她的回眸。
殿中只剩蕭寧哲,白矜矜,宋天闕等人還跪在地上等候發落。
「把蕭寧哲先關去地牢吧,再封鎖涼州城,勢必把蕭琛和天衣樓的人抓回來。」
蕭峰看向白矜矜和宋天闕,「你們兩個都不是涼州人,一路互送寧哲來此,但卻不守我涼宮規矩,就攆出宮吧,三日之內離開涼州城。」
白矜矜被宋天闕扶著離開了涼宮,侍衛把他們帶到宮門口,站在他們身後冷冷盯著他們。
宋天闕掃了他們一眼,又看向偌大的深宮,嘆氣,「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吧,如今哪頭情況都不妙,得好生商議一番才行。」
白矜矜心情很不好,被宋天闕帶入了一間客棧。
宋天闕剛去付錢,這邊白矜矜就抄起緋烏爾要出去,他趕緊攔下她,「我的姑奶奶啊,你可別鬧騰了,現在外邊皇宮的到處找人,你先待在這兒休整吧。」
白矜矜拍桌,「你讓我怎麼休息!那可是紀尋啊!我相公!他本來身上就有傷,現在還被抓了去,你知道蕭琛和路天衣都是什麼樣的人吧?紀尋在他們手上會有好日子?」
宋天闕趕緊捂住她的嘴把她往房間里拖,「我的姑奶奶,你小聲一點啊,這事牽扯到皇族我們需從長計議!」
白矜矜打開他的手,「別碰我!」她雙手抱臂轉身,「那你說說,該怎麼計議?怎麼救出紀尋?」
宋天闕坐下來,「依我看,現在整個涼州都被封鎖了,蕭琛的人肯定還在這附近,紀尋也一定在,但我不敢保證他們不會對他做什麼,也實在想不出為什麼會抓他……」明明抓個柳妙清抓個蕭寧哲都比抓他強一萬倍啊。
「廢話!」白矜矜炸毛,「正因為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對他做什麼,我才那麼著急,到底有沒有辦法!」
宋天闕撓撓腦袋,「你和他之間,有沒有什麼東西能聯繫的?」
白矜矜眨眼,從懷中掏出傳音螺,「這個么?我倒是可以用這個嘗試聯繫他。」
「試試吧。」
白矜矜轉動螺尖,很快子螺就開始震動起來,但那邊一直沒有人回應,聯繫不上。
「先保持聯繫吧,他有可能是體力不支暈了什麼的。」
「可我們也不能光等著啊,得找到他們的位置,勢必要救出紀尋。」
「現在無數御林軍都在找,他們都沒有找到,光靠你我怎麼找?」
「你不是會一些奇門詭術么?就不能想想辦法?」
宋天闕搖搖頭,嘆氣,他能有什麼辦法,卻忽然瞥到了白矜矜手上的緋烏爾,後者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緋烏爾……神器……
等等,紀尋的手上還持有夜刃,也是神器,兩神器之間必定有所關聯,倒是可以在它們身上想辦法。
宋天闕立即貼了一張符在緋烏爾身上,嘴裡念念有詞,很快緋烏爾就微不可見地閃爍了一下,他閉上眼睛,念著白矜矜聽不懂的咒語,半響睜眼道,「在西南方,緋烏爾可以帶你感受夜刃所處的位置。」
「那還等什麼!我們走!」白矜矜說風就是雨,立即拉著宋天闕離開了客棧。
*
另一邊,蕭美鳶被小桃帶回了初月殿,這裡是公主的寢殿,她一進去就坐在梳妝鏡前,望著自己一動不動。
小桃讓她去沐浴歇息,但她置若罔聞,彷彿一個靈魂被抽走了的娃娃。
沒過一會兒,淑妃娘娘從門口走了進來,她走到她身後,持著梳子為她梳發,「鳶兒。」
蕭美鳶沒有理她,還是盯著鏡中的自己,淑妃順勢道,「我們的鳶兒長得真好看,十八歲的姑娘了,出落的真好,是該為你找一門好親事了。」
蕭美鳶一下子回神,緊緊蹙起眉頭,「我不要。」
「傻孩子。」淑妃替她梳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以來天經地義,何況你現在是皇族中人,要為天下做一個表率,聽娘的,娘會給你找一個好人家,就當做對你的補償。」
蕭美鳶看著鏡中的淑妃,「母后,若您真想補償我,就勸父皇放過九哥哥吧,他一直是受害者。」
淑妃看著她,忽然道,「鳶兒,你老實告訴母后,你對蕭寧哲是不是有什麼不軌之情?」
蕭美鳶神色慌張了下,強行冷靜道,「沒有。」
淑妃是什麼人,自然一眼就看了出來,她打量她的表情,「鳶兒,你必須知道,蕭寧哲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孩子,但陛下是他的生父,你和他也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萬萬不能動情,這一點你記住了么?」
蕭美鳶只覺得心口一陣一陣抽搐疼痛,她點頭,「我知道,我沒有對九哥哥動情,他只是我的哥哥……」
曾經的月下情言都化為了煙塵,說要一生一世跟他一輩子,現在被血淋淋的現實打倒,蕭美鳶只是恨,在她承認自己是蕭美鳶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放棄兩人之間的感情,承受那噬心之痛。
「你知道就好,今日在大殿上我看你這麼維護他就心生不妙,鳶兒,你既然選擇做回這個公主,就要承受公主應該承受的。」
「那麼,母后,您還記得我答應做公主之前,您答應過我什麼么?」柳妙清忽然轉過頭看著她,淑妃微微一愣,陰沉下臉,「還是和蕭寧哲有關吶……真不知道他對你種了什麼蠱。」
淑妃走後,蕭美鳶去沐浴了,她把小桃支開,「我自己一人就行。」
小桃警惕了會兒,見她確實是脫了衣服下水,便離開了殿中。
蕭美鳶把自己泡在水裡,清洗身體,然後披上衣物就從窗戶翻走了。
侍衛就站在旁邊,她小心翼翼繞過他們,然後快速跑到一側城牆外。
外邊就是偌大的涼宮內部,一層一層的巷道殿宇,幸虧有清早被燒毀的宮宇還在冒著黑煙,她大致能夠分辨方向。
她要去見蕭寧哲一面,淑妃並沒有答應幫助她,她在這深宮之中只是案板上的魚肉,就算要被人吞下肚,再臨死之前,也要先救蕭寧哲。
她摸索著,早在中午那會兒,她就借著去逛御花園了解了地牢所在位置,強行忍到傍晚才行動,正是因為這個時候正是晝夜交替之時,守衛會有一次大更替。
果然,她看見地牢入口處只站著兩個守衛,若放在其他時候,必是四五個。
她整理了下衣裝,提著手上的東西鎮定自然地走了過去。
侍衛攔截,她把公主印亮出來。
「是父皇讓我送吃的給九哥哥的,你們讓開。」
兩個侍衛都不是當官的,面面相覷,給她開了門,蕭美鳶成功進入。
裡面有些黑,但唯一亮著的牢房只有關押蕭寧哲那間,她很快就找到。
隔著牢門,她看見蕭寧哲正閉著眼側靠在牆上,滿身血跡的衣物還穿在身上,睡顏寧靜。
她把東西一樣一樣從小窗口裡放進去,聲音吵醒了蕭寧哲,後者望過去,順間爬了起來,撲到牢門前,雙手抓著柵欄,「妙清!」
蕭美鳶不看他,只是把東西放好,「你先吃點吧。」
蕭寧哲目光直直望著她,「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么?為什麼你會突然成為蕭美鳶,為什麼如此雲淡風輕地對我?」
蕭美鳶眼睛一下就紅了,她看向他,「這是命運啊……九哥哥,我和你是兄妹,這是老天爺註定了的……」與其讓她從此以後與她相隔天邊,不如坐上那公主之位,至少在一個皇宮每日還可以見著他。
蕭寧哲蹙眉,嚅囁半響,「其實……我……」其實他也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蕭峰的兒子,當年自己的生母還在世時早就和蕭峰有過斬不斷的情緣,但當時自己還有一個父親,那塊紅綠相間的玉牌就是那個男人給他的,據說一半是母親的,一半是他命人打造的。
蕭美鳶撇過頭,「蕭蕭,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喊你蕭蕭了,從今往後,若是我們都還活著,就以兄妹相稱吧,曾經的一切就不做數了……」
蕭寧哲第一次露出這種事態神情,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搖頭,「清兒,我已經把你當成我的另一半了,以前是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自從你離開我后,我才陡然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你了,清兒,我告訴你,我們有一半的幾率會是親兄妹,但也有一半的幾率,是兩個完完全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什麼……」蕭美鳶震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寧哲把他的生母一事說了出來,原來,當初蕭峰正年少輕狂時就當上了皇帝,他雲遊江南,遇上了自己的生母,綰寧,他仗著自己是皇帝的身份要她從了他,但綰寧是個烈性女子,不但不從還幾番捉弄他。
蕭峰對她漸漸起了興趣,又被她姣好的容貌所吸引,像是被勾走了魂魄,發誓要綰寧做他的皇后,但綰寧不從,兩人之間有過各種情感糾葛,最後,蕭峰強要了她。
後來也就是普通話本里常見的故事,蕭峰迴了涼宮,而綰寧被他帶入皇宮后一年,就趁夜逃走了。
從此以後兩人天涯各方,誰也不清楚誰。
再然後,綰寧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是個雲遊江湖的俠士,兩人結了親,很快他就出生了,連綰寧也不確定他到底是誰的孩子。
後來,戰亂,綰寧和俠士都死了,他獨自流浪,正好遇到了再下江南的蕭峰,他一見到他眼神就變了,再加上他說出了自己母親叫綰寧,蕭峰當場就認他為皇子,帶他回了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