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帝宮深深,守衛森嚴,一眼望去也只能見到遼闊的天際和低垂的晚霞靜靜的撒滿了整個宮院。風吹樹葉帶出點極細的簌簌聲,宗政無憂背著手慢慢悠悠的走著,看著更加庄肅古樸的宮殿沒來由的鬆了口氣,這樣的地方怎麼及得上雕樑畫棟的北臨,身子更挺得更直了些,一步一步緩慢的往前走去,直奔帝王寢宮。

彼時的假鳳剛從司膳居里拿著晚間的葯膳來上陽宮,遠遠的瞧見了宗政無憂,腳下一趔趄險些摔了個狗吃屎。假鳳極不雅正的罵了聲娘,隨手將裝著晚膳的食盤擲了進去,翻身一躍半點在空中,冷眼看著宗政無憂,揮手拿著一柄摺扇已然是蓄勢待發了。

宗政無憂無意與假鳳多生爭執,只是淡淡的笑著,心中的愈發強烈的生出一股勢在必得的念頭來,且一旦生出來就已然難以克制,只覺得連血液都彷彿沸騰起來一般,每一絲血肉都在對他述說著無盡的渴求。

假鳳被這個露骨□□的眼神看的有些不適,甩了頭直接凝氣提身運著輕功從窗子處就躍了進去。容齊正坐在小几邊從容不迫的將食盒中的膳食一點一點的端出來,眉眼低垂著,整個人透出一點柔軟的溫和來,陽光透過窗格子灑下微黃的光,氤氳在容齊如玉般的面龐上,溫雅柔軟,矜貴疏離。這樣美好的畫面一時倒也讓假鳳忘卻此前的不快,只是悄聲站在容齊身側,不言不語。

假鳳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站在容齊身後,他還是這樣清瘦,卻精神已是比以往好了不少了。小荀子遠遠的就看見了假鳳準備出言提醒的,被假鳳打了個手勢拒絕了。

眨眼的功夫容齊已經將晚膳都拿出來了,垂首看著,竟極緩慢的牽出一個溫軟的笑來……

假鳳呆站在原處,不太明白不過是一些再尋常不過的吃食……何至於如此。

「陛下,熠王殿下到了。」

話音剛落就挨了假鳳一個眼刀,小荀子低著頭笑了聲,心中前所未有的輕快。

容齊低低的應了聲,抿著唇又將東西收了。

假鳳愣了一下,抬手摁住容齊的手,「怎麼收了?你不吃嗎?」看著容齊瞧著也是沒有生氣的模樣,於是將食盒放在一邊去,拉著他坐了下來,「我看你瞧見這些東西不是挺高興的,不能因為宗政無憂來了就不吃飯了,傷了胃就不好了。何況你身體本來就差些,更是要好好護著……」

容齊目光柔軟,眨也不眨的看著假鳳,聽她碎碎念,聽著她小聲的指責著自己,悶悶的笑了聲,只是握緊了假鳳的手,什麼也沒說。

「外臣宗政無憂,拜見陛下,陛下萬壽萬福,事事安康。」宗政無憂原以為假鳳在此是為著和親之事,連帶著對容齊也平白多了好些敬重來,一見面便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禮,口中說著以前從不肯說的吉祥話。

容齊眉宇微挑,眼中浮出一點戲謔來,熠王桀驁不馴人盡皆知,就連昔日容樂和親北臨兩國早已簽下盟約,宗政無憂仍舊是靠著一股子血氣拒婚西啟,為此不惜袒胸露腹抬榻上了朝堂之上。容齊沉聲道,「免禮,平身吧。」

「謝陛下。」宗政無憂站起身來,瞧見假鳳一襲紅衣站在容齊身側,眉眼舒展,雖無笑意卻帶著難以言說的嫵媚,容齊一身藍衣與之無端的般配,宗政無憂心中有些惱怒,偏又說不出來什麼,只能起了個話題,「陛下為外臣的婚事如此費心,倒是外臣的榮幸了。」

容齊噎了一噎,從來不知道這個熠王竟如此的……自信,假鳳長居西啟已是近一載了,宗政無憂彷彿是覺著假鳳是為著他的求娶而來?容齊艱難的收斂好心中的雜念,板著一張端正無比的臉,笑道,「剛好朕準備用膳,熠王若沒有用過可以一起用一些。」容齊攢了個較親和的笑來,自顧自的揮手召了小荀子進來再上些膳食來,側著臉不敢多看假鳳那戲謔的眼神。

宗政無憂笑了聲,「那外臣就卻之不恭了。」宗政無憂說著就從容的坐到了容齊的對面,端碗執筷,很是自如。

容齊眸中極快的滑過一絲厲色來,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極淡的笑了聲,眼中還是溫雅的樣子,抬手將假鳳拉著也坐到了身邊來,柔聲道,「你可用過了?要不要再多用一些?」

假鳳眨眨眼,陰陽怪氣道,「民女不敢,民女一介庶民不敢與君主同桌而食。」

容齊愣了一下,抬首瞧見假鳳給自己拋了個媚眼,低頭悶悶的笑了聲,心中陰霾盡散,一手握著假鳳的手攥得極緊,指尖柔軟處在假鳳的手上輕輕點了點,溫馨間又帶了點兒極晦澀的甜意來,極淺淡卻不容忽視。交握的手藏在廣袖之下,微微發熱的體溫順著兩人相觸的皮肉傳達到容齊的心裡。容齊清咳了聲,「無妨,這是私宴,私宴無君臣無紛爭。」

宗政無憂勾了下手示意假鳳過來些,被假鳳瞪了一眼,也不惱怒,笑道,「假鳳既在此,想必是知道本王所來為何了吧。假鳳,只要你點點頭,你便是本王唯一的妻,是熠王妃了,啟皇陛下和臨皇陛下一起為我二人主持婚事,這是何等的榮光。」

袖下被容齊握住的手忽而力氣大了許多,假鳳故意嘶了口氣,那隻手立馬鬆開來。假鳳沒來由的開始嫌棄自己嘴賤非要去臊容齊,明知道他臉皮薄,假鳳嘆了口氣往容齊那邊蹭了不少抿著唇又將容齊的手攥緊了同他十指緊扣,橫眉冷眼,「熠王殿下何等威風,豈是假鳳區區草民能夠妄想的。老身孑然一身多年,旁的沒學會,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容齊清咳了聲,什麼也沒說,卻握得更緊了些,指腹的軟肉在假鳳手背上輕輕摁了摁以作安撫。容齊眼瞧著假鳳冷靜了些,才道,「熠王,婚姻之事還是要你情我願才好,既然她不願意也熠王也不好強求。何況假鳳這樣的人,她本該是天際自由自在的鴻雁,該是海里歡喜恣意的金鯉,卻唯獨不是會被人折了雙翼損了魚尾的池中物,她若是不願意,便沒有人能將她留下來。」容齊說著就帶著假鳳坐了下來,夾了一小塊肉準備餵給假鳳,又看了眼宗政無憂,自己默默吃下了。

假鳳單手捧著臉,笑眯眯的,也不顧忌宗政無憂,眨巴眨巴眼睛,「如何?可還喜歡?」

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容齊低垂了眼,低低的「嗯」了聲,聲音又低又磁,平白勾人心弦。

假鳳目不轉睛的看著容齊,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喉結,看了眼高傲的宗政無憂,又甩了個眼刀給宗政無憂,冷哼了聲,心中壓了好些酸話想要罵他一罵。

宗政無憂忍了又忍,伸手去拉著假鳳的手腕一把將她扯了過來,假鳳一時沒有防備被拉了一個踉蹌直衝沖地往宗政無憂所在的方向倒去。

容齊怕拉傷了她的胳膊於是小心翼翼的鬆了手眼睜睜看著假鳳倒在宗政無憂懷裡。容齊閉著眼斂去眼中紛亂的情緒,更是低著頭叫人看不出來一丁點的異樣來,唯有容齊自己知道實則掩在廣袖之下的手已然攥得指節發白。

再醒過神來,是聽見了假鳳的呼救聲

——假鳳瘋狂的掙扎著用盡了所有能用到的手段,用抓用撓用咬用踹,試圖從宗政無憂的桎梏里掙脫出去,「你放開我!你好臟……好臟啊……你放開我……」假鳳一邊掙扎一邊吼,聲音都是抖的,卻還是很尖利刺耳,攻擊力十足的模樣。

容齊顧不了太多,連忙上前將傻愣在原地的宗政無憂推開了,厲聲讓小荀子去喚些宮女進來然後去找醫女給她看看。容齊也不敢靠假鳳太近,只是留在了不遠處看著她蜷在一處,仰著頭敵視著周邊的一切。

忽而假鳳往容齊所在的方向爬了幾步,抬頭目光灼灼的望著容齊。容齊想要退遠的足如墜千金,傻站在原地,假鳳便一點一點地爬到了容齊面前勉力一撲抱緊了容齊的腿,清淺的葯香氤氳在假鳳的鼻間,假鳳猛吸了一口氣,雙手抱得死緊,指尖輕挪著極緩慢地扯了扯容齊的衣擺。

容齊呼吸一滯,蹲下身來,維持著原來的距離,不遠不近。唯恐近了讓假鳳難受,又怕遠了她會害怕。

假鳳奮力往前一撲,準確無誤的撲進容齊懷裡。容齊往後微倒了些,怔愣了一下長臂一撈將假鳳揉進懷裡,心中的酥軟滾燙的要命。容齊聽見了假鳳還有些顫抖著的聲音,「容齊,你讓他走,我不想看見他,你快點讓他走……」話到尾處溢出點點泣音,且她本人也是一張臉緊緊的貼在容齊胸口處,好似恨不得整個人都陷進了容齊懷裡一般,不露出一丁點縫隙來。她的聲音悶得要命,手也死死的攥緊了容齊的衣襟,容齊已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卻只覺得心裡熨帖極了,聲音極冷然,「小荀子,送客。」

宗政無憂想要再說些什麼,又都被他們二人這個明顯拒絕交流的作態打退了,宗政無憂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好了好了,他走了,假鳳乖乖,這裡除了我再也沒有旁的男子了,不怕……不怕……」容齊刻意把嗓音壓得極輕極柔,手也在慢慢的拍著假鳳的背,一下又一下。容齊的動作並不熟練,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極其生澀的,偏生假鳳就吃這一套。

慢慢的,容齊聽見了細碎的嗚咽之聲,那聲音並不大,像貓兒一般奶里奶氣的小聲哭著。容齊呼吸一滯,探出手去極慢極穩的將假鳳的臉帶出來,霎時便讓容齊心疼憐惜之至。

眼中還有未乾的淚跡,水光盈盈且在眼眶處泛出點可憐又艷麗的紅意來,眸光濕潤,嘴唇抿得極緊,睫羽微顫間落下一滴晶瑩淚珠來,勾人心魄。

容齊自來都知道她姿色從不落人半分,只是總愛端著個板正肅雅的架子這才屏去了容貌中的艷色。而此刻驟然得見更深覺三魂七魄都被她勾了一半去。容齊以指腹拭去假鳳眼下的淚痕,聲音又輕又柔,彷彿浸染了酥柔綿軟的雲,絲絲縷縷妥帖的陷進假鳳心中柔軟處包裹得密不透風。「好了,不哭,我在呢,宗政無憂不會再來了,他來了我也不會讓他傷害你,不怕。」

假鳳眨眨眼,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淚眼婆娑偏又只是臉上多了幾分艷麗,半點瞧不出來悲色。假鳳雙手一攬將容齊抱了更緊了些,臉埋在容齊頸側什麼也沒說。

容齊微嘆了口氣,將假鳳揉了幾揉妥帖的抱進懷裡,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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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玉同人之龍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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