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帶了個姑娘
花辭跟在身後走著,府內沒有彎彎繞繞的小路,只有直通的青石街,兩旁栽著青松,偶爾能看見一座假山,花辭輕笑,這府里設計直接簡明,倒與湯離彎彎繞繞的心思大相徑庭。
「花辭姑娘,清心苑到了。」楊叔停下來,道。
「謝楊叔。」花辭微微福身。細細觀量清心苑,寬闊的苑子,青竹栽種,白石為底,微風吹拂,響起清幽音浪,讓人心靜神清,名為清心苑,實為不錯。
花辭望苑子,楊叔望花辭。只覺花辭清冷灑逸,氣質卓絕,談吐有禮,性子清淡,果然,相爺的眼光是毋庸置疑的,楊叔看著花辭,越看越歡喜。
「花辭姑娘。」楊叔輕喚花辭,
「楊叔請說。」花辭望向楊叔。
楊叔甚是自豪有甚是為難,道,
「相府內的下人皆為男子,這幾日可能要花辭姑娘受些委屈,先由著青陽候著,等相爺有空了老奴與相爺商量后,再送女僕過來,不知花辭姑娘意下如何?」楊叔道。
一名叫青陽的十歲出頭的小少年走了出來,躬著身,
「楊管家。」青陽年齡雖小,渾身卻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
花辭心下一頓,楊管家?他們都稱楊叔為楊管家,只有湯離喚他為楊叔?花辭頓覺自己僭越了。
「不勞楊管家麻煩,花辭可以照顧自己。不用專門為了花辭再找女婢。」
楊叔神色微變,繼續道,
「花辭姑娘還是喚我為楊叔罷,聽著親切。既然花辭姑娘無需下人伺候,我就只留青陽在此候著,若有任何需要,花辭姑娘定要開口,就當這是自己的家,無需生分。」楊叔笑著。
花辭幾乎要撫額抹汗,真是甚麼樣的主子便有甚麼樣的下人,這跳躍令人措手不及。
「謝楊叔。」花辭淺笑道。
楊叔聽著花辭又喚回了「楊叔」,很是心滿意足,又是交待了青陽一番才離開。
楊叔離開清心苑,便匆匆趕去找湯離,幸好趕到時湯離正在更衣,準備入宮面聖。
「相爺。」楊叔走進裡屋,湯離理著衣袖,道,
「花辭可還喜歡清心苑?」湯離問。
「看花辭姑娘的模樣,是歡喜清心苑的。」楊叔回道。湯離唇角微微一彎,依花辭清冷的性子,定是喜歡幽靜的苑子。
「只是······」楊叔欲言又止。
湯離輕蹙眉,
「楊叔有事快說,本相趕著去找聖上呢。」半月未見,這楊叔怎麼變得磨磨唧唧的。
「是。」楊叔忙道發哦,「府中下人皆為男子,老奴只安排了青陽一人候著花辭姑娘,相爺看,是否要安排個婆子或丫頭去候著花辭姑娘?」
湯離衣袖輕揚,坐在案桌前,呷了口茶,
「花辭不喜人多,怕麻煩,多了個丫頭,本相也怕麻煩,就青陽候著便可。」湯離一出口,楊叔皺眉,抹汗,
「青陽雖只有十幾歲,可畢竟也是個男子呀,相爺·····」楊叔苦口婆心,極力暗示,隨便一個女子便好說,可那是花辭姑娘,能住進清心苑的人,相爺您這心,也忒大了些罷。
湯離眉一挑,唇角微微揚起,
「還是楊叔想得周全,現下匆匆買個人來,不知根底,怕會惹出麻煩,不如去老頭字那叫個婆子過來便好。」湯離道。
「是。」楊叔甚是同意,「老奴這就去辦。」轉身便出了苑子。
湯離看著楊叔急不可耐的模樣,甚覺好笑。整理了下衣衫,抽起案桌上的木盒,抬步,出了府門。上了馬車,直接駛向宮中。
此時清心苑,浪浪竹音起,立在苑中,迎風拂面,清香舒爽。青陽雖年紀小,卻也是個懂規矩的,遠遠地立著,等待著花辭的吩咐。
「你下去歇著罷。我暫時也無事需要喚你。」花辭看著青陽,想起了青櫻,她的妹妹也與青陽一般大,天真無邪,在那夜,也血灑滿地,花辭眉目閃爍,掩去浮起的往事,轉身入了屋內。
屋子裡,寬敞簡潔透亮,沒有古董陶瓷,名家古畫,有的是竹椅木案,還有窗戶下斜插的一株白玉蘭,飽滿的花瓣,純白可人,在風中輕顫,又顯得嬌俏。
花辭輕坐在椅上,細細觀量屋內的擺設,從橫樑至腳下石板,皆是簡樸,更是一塵不染,花辭明了,這苑子,故人已去,只是擺設依舊,每日皆有人前來清潔,能得到湯離這般對待的,該是個怎樣的人?
花辭在屋內移步觀量,來到屏風之後,展眼望去,整個屋子唯一的畫作掛在了牆上,是個素衣少婦,身段纖長,頭頂雲鬢,白玉蘭珠釵斜插,唇角含笑,眉目帶著英氣,恍然間,覺得湯離與畫中女子有幾分相似。
花辭心下頓然,湯離竟將其生母生前的苑子安排於自己。不禁,花辭多想了幾分,湯離這份安排究竟出於何想法,自己似乎並沒有為其做過貢獻或犧牲,單純一份對自己的憐憫?更加說不通,為了憐憫自己便許人住了母親生前的苑子,一般人不會如此,視苑子如此重的湯離更不會。
花辭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慌亂,向來自己講究知己知彼,現下,別人倒是對自己一清二楚,可自己,只知他人是容國之相,即是如此,何來的百戰百勝。
花辭坐在案桌前,靜靜地,如那株斜插的白玉蘭,任風拂起背後的墨絲黑髮。
楊叔從匆匆趕到湯父的府邸,方要踏入府中,迎面便衝來了湯父,楊叔匆匆行禮,湯父洪亮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那小子回來了?回來了怎麼也不過來報一聲,是派你這老頭子過來通報么?」湯父一向不滿楊叔幫襯湯離,現在逮著機會更是吹鬍子瞪眼。
楊叔知曉湯父的脾性,面上將話說盡,內里其實疼愛相爺得狠。面對湯父的步步急問,楊叔倒是不緊不慢。
「回湯父,相爺回來了。現下應該已經到了宮裡,老奴此次前前來,是奉相爺之命,向湯父要一人。」
「這說得本將軍府里還藏污納垢似的。」湯父半晌,拂袖道,「何人?」
「李嬤嬤。」楊叔道。
「為何?那小子當年不是一個女婢都不要,全換成男屬下,怎麼,現在知道後悔,要李嬤嬤回去了?」湯父憤憤道,「你回去告訴那小子,除非他自己前來認錯,否則,別想帶走李嬤嬤。」
楊叔對著湯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壓低聲音道,
「湯父還未聽說么,相爺此趟從淮安回來,帶了位姑娘回府,還住進了清心苑。苦於府中全是男的,只好來將軍處請李嬤嬤過去候著那位姑娘。」楊叔知曉,今日不說實話是帶不走李嬤嬤的。
「甚麼!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小子真帶了個姑娘回來!」湯父難以置信。
「是真的!」
「誰家姑娘,何稱謂?」湯父邊問邊忍不住大笑,甚是激動,「當年那小子把所有女子遣走,本將軍怕死他那方面不正常,現在蒼天開眼,他竟帶回了個女子,這是難得的喜事。」湯父望向楊叔。
「李嬤嬤一個怎麼夠,來,所有人都過來,你好好挑,經驗老到,年輕貌美,任你選擇。」湯父被激動沖昏了頭腦,
楊叔很是汗顏,一股青樓點歌姬的既視感撲面而來。楊叔俯在湯父耳邊道,
「將軍,你這不是嚇著人家姑娘,給姑娘添堵么。相爺一表人才,風華無雙,若是那個丫頭使了壞心眼,挑撥姑娘與相爺之間的情誼,豈不······」楊叔兩個巴掌一拍一分,湯父如醍醐灌頂,猛拍了下腦門,
「對對對,本將軍這腦子。快,叫上李嬤嬤,本將軍和你們一同去瞧瞧那姑娘。」湯父道著便要往外走,嚇得楊叔猛地拉住。
「人家姑娘初來乍到,老將軍莫嚇到她。老奴且可告知老將軍,那姑娘氣質出塵,談吐有禮,與相爺甚是相配。等老奴得到更多的消息,定及時告知於老將軍,老將軍自己也尋個好日子再去瞧人家姑娘,暢談一番,何必急於今日?」楊叔幾乎要說爛三寸之舌,總算將人勸住,請了李嬤嬤,逃般離開了湯父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