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圍棋十三篇
陳華一旦入棋,臉上便是那種古井無波的表情,但他心裡已經作出了判斷。.那就是:和古時大多數棋手一樣,趙昌屬於力戰型,而且全是靠實戰拼殺出來的野路子,即使有人教,或者看過棋書,所得也很有限。他的水平,與自己有著很大的差距。
其實這在古代也不足為奇,當時印刷技術落後,書籍不僅版本稀少,而且數量不多,棋書這樣的雜書,印刷得更加寥寥無幾。加之戰亂頻繁,毀之一炬也不無可能。當然,還有持書人的自私心理,獨持秘訣之心也並非誇張之言。甚至還有些棋手,得到古譜后,怕流傳開去別人也學會了著法,顯示不出自己的高明,便將它們或毀或藏,以便「獨持自誇隱晦之極」。。
因為上述原因,唐、五代雖然棋書很多,但除了王積薪《十訣》和徐鉉的《棋圖義例》之外,諸如《棋圖》、《玉溪圖》、《棋勢圖》、《棋勢新注異圖》、《弈棋經》、《棋要訣》和《棋術要訣》等,都亡佚了。
棋越下越凝滯,越下越覺束手,趙昌苦惱地再次重新審視了一遍,發現黑棋已然大優,自己卻再無有效的攻擊手段,形勢已經無法逆轉。他搖搖頭,爽快地認輸,但心裡卻很不服氣。
「陳兄,再來一盤。」趙昌很利索地收拾好棋子,自認為找到了失敗的原因,一點也不客氣地又拿起了白棋,再次向陳華髮起挑戰。
「好啊!」陳華點了點頭,這次決定變換一下方式,你不是喜歡對殺嗎,好,那就比比誰算路精深,誰才能一擊致命。
棋局再次開始,此次卻是陳華主動挑釁,那趙昌當然寸步不讓,而且意氣風發,好啊,終於找到發力的地方了,終於找到下棋的感覺了。這才叫圍棋嗎,反擊,反擊,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只見棋盤上黑白雙方都沒有完整的地塊,互相糾纏絞殺在一起,你舞刀,我揮劍,整個棋盤都散發出血腥的味道。
趙昌冒汗了,瞪著棋盤一動不動,緊張地計算。這時他才知道當需要施展攻殺力量的時候,陳華也不會示弱,而且他的寶劍一旦出鞘,也是銳不可擋。弈至中盤,趙昌棋差一著,大龍被屠,慘敗。
「痛快。」趙昌一拍大腿,抹了下額頭的汗水,雖敗卻覺酣暢,「這才叫圍棋,頭一盤軟綿綿地,讓人覺得難受。」
呵呵,陳華很喜歡趙昌這種爽快地性格,他一個一個收拾著棋子,笑道:「軟綿綿也是一盤棋,贏了怎麼下不都是一樣。」
「不同,不同。」趙昌將腦袋搖得跟拔浪鼓似的,說道:「一個輸得憋悶,一個輸得痛快,怎能一樣。所謂圍棋,就是將對方的棋子圍住並殺死,然後從棋盤上清除出去,戰鬥不就是圍棋的秘訣嗎?」
「凡棋有益之而損者,有損之而益者。有侵而利者,有侵而害者。粘子勿前,棄子思后。有始近而終遠者,有始少而終多者。欲強外先攻內,欲實東先擊西。路虛而無眼,則先覷。無害於他棋,則做劫。饒路則宜疏,受路則勿戰。擇地而侵,無礙而進。此皆棋家之幽微也,不可不知也。」陳華笑眯眯地講出一番道理。
「這,這是棋訣?」趙昌一把拉住了陳華,象是突然發現了無價之寶一樣,聲音都顫抖起來,「再,再說一遍。」
《棋經十三篇》不是宋朝的書嗎?陳華有些疑惑,那可是一部圍棋史上最重要的理論著作。它總結了歷代下棋的寶貴經驗,全面繼承和發展了我國古典的圍棋理論。《棋經十三篇》問世幾百年來,歷代棋手都受到了它的影響。據《棋經十三篇·跋》的記載,此書一問世,就受到包括劉仲甫在內的宋代棋手的重視,據說,會下圍棋的,人人皆能誦此十三篇。即便是對現代的棋手來說,它也是仍有借鑒、指導作用。
劉仲甫,那應該是宋徽宗時期的人物,這麼說,《棋經十三篇》現在根本還沒問世,陳華終於想明白了。
「陳兄可是深秘其書,以獨持秘訣。」見陳華沒說話,趙昌誤會了,可這在古代也無可厚非,所以他臉沉下來,怏怏地說道。
「捷書想到哪裡去了?」陳華哈哈一笑,說道:「古賢著書,便是要流傳後世,我豈能如此自私。來,我說你寫,以後再刊印出來,讓世人皆知這《棋經十三篇》,使先賢之語能繼承發揚。」
「陳兄高義,是小弟想歪了。」趙昌有些不好意思,但手上卻很快,拿出筆墨紙硯,恭恭敬敬地望著陳華,連寇準也支愣起耳朵,偷偷地在聽。
陳華沉吟了一會兒,似在回憶,有些原文是記不太清楚了,但大概意思卻應該能描述明白,好吧,那位仁兄,張擬還是張靖來著,搶了你的著作權,勿怪勿怪。
「夫萬物之數,從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陳華開始緩緩背誦,有時是原文,有時是白話,有時停頓思考,有時妙語連珠。
趙昌越寫越激動,一臉喜不自勝、如獲至寶的樣子,這才是真正的圍棋,真正的棋道,今日得悟,不枉此生。以前,算了,那都是瞎胡鬧,想想就令人汗顏。
《棋經十三篇》比起以往的圍棋理論,在一些重要問題上,論述更加深刻、更加全面了。特別是涉及圍棋戰略、戰術的篇章如「棋有不走之走,不下之下」,「有先而後,有后而先」,「有始少而終多者,有始近而終遠者」等等,都是妙絕千古的真知灼見。
此外,《棋經十三篇》還第一次闡述了棋手的品質作風等問題。書中提出了「勝不言,敗不語」,「安而不泰,存而不驕」等評價棋手品質作風的標準,認為這關係到一局棋的輸贏,關係到棋手水平的提高,這些觀點至今還為棋手們所稱道。
棋道竟是暗合兵法,又含人生真諦,兼有治國之策,真是奇妙,寇準不知不覺也聽入了神,特別是聽到棋理之奧秘在於「窮則禁、禁則變、變則通、通則終,與易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兩者相通。」時,忍不住抓耳撓腮,差點便要高聲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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