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問的少年
方城，因楚時修築的長城叫方城而得名，此地山川秀麗，境內有中國現存最早的長城－－楚長城、號稱北武當的道教勝地黃石山，西漢外交家張騫封侯處，漢代湖陽公主修行的千年道道觀煉真宮，東漢光武帝劉秀「扳石得泉」飲馬處扳倒井，三國劉備「火燒博望坡」遺址，始雕於北魏的佛溝摩崖造像，唐代四大名剎之一的普嚴寺等名勝。
這是真正的宋朝建築，真正的宋朝風情，比什麼水滸城真實得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別。陳華走進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真正的宋代縣城，此時太平盛世之象已經初顯，人們的臉上再不是那種戰亂時的惶恐和不安，市面上人來人往，也正在逐漸繁榮起來。
陳華一路走，一路東張西望，臉上傻乎乎地笑著，活象個鄉下土包子進城一般，啥都覺得新鮮，啥都覺得好奇，就是聽到耳里的鄉音俚語，也覺得象天籟般悅耳。
這方城他不是沒來過，可那是什麼光景，千多年的滄海桑田，早已經沒有了古色古香的半點韻味，有的只是車水馬龍的喧囂和快節奏生活的浮躁。
方城的酒樓不算太多，估計到以後會鱗次櫛比，因為據古書記載，宋朝城市的小資們已經幾乎不開火了，吃飯基本都在外面搞定。但看現在的樣子，卻還不象。
陳華有些肚餓，看看日已近午，便走進一家小店。說來也巧，此店正是一家正宗的方城燴麵館，倒讓陳華欣賞到了下燴面時的壯觀場面。
只見一位大師傅在下燴面的鍋中加入煮好的羊肉清湯，等湯開鍋后開始拉麵，一次竟拉了一百多個燴麵餅下到鍋中。在煮麵的空檔，大師傅又在鍋台上擺上三四十個大海碗，碗按盛的分量大小不同，大碗能盛半斤面，小碗也是尋常家庭很少用的大碗，在碗中放上作料和羊肉臊子，一切準備停當，面也煮好了，把青菜放到鍋中稍煮一下，開始盛面，大師傅左手一個舀子，右手一個笊捋，由於熱氣的熏蒸，他一邊唏噓著一邊麻利的盛面，看上去真是麵館中最動人的風景。大師傅按份量分毫不差的盛好，然後放上芫荽，蒜苗，澆上小磨油，只見碗中綠色的芫荽，白色的蒜苗，加上點點黃色的小磨香油，一下子便使人胃口大開。
可惜現在還沒有辣椒，陳華先遺憾了一下，然後象一個真正的老客人，並不急於用筷子攪動碗中的面，而是先聞一下滿碗的香味，然後喝上幾口清香的羊肉湯，再用筷子攪動，挑起面來放入嘴中吸溜開吃。嗯，軟而不癱，光滑潤口，果然地道。
「張五哥，聽說朝廷要遷都？」
一個食客的話鑽進了陳華的耳朵，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事，你才知道哇！」張五哥穿著一身衙差的衣服，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見有幾個食客投來好奇的目光，覺得洋洋自得，很有面子。
「嘿嘿，我們平頭百姓，哪裡有張五哥消息靈通。」這個食客恭維著說道。
張五哥很受用，笑著點了點頭，故作高深地說道：「遷都之議已定，是洛陽還是長安，朝廷各位大人還在爭執。」
陳華微微一笑，這傢伙，說他胖，他就喘，連朝廷動態都象自己親眼看見一樣，不過他聽到此消息卻是有此歡欣鼓舞。
洛陽、開封、長安，這都是中國古代的帝都名城，每一個城市都有多次成為歷代王朝國都的榮耀。但是這裡面卻大有分別。說開封，開封居於中原的要衝地帶，周邊四通八達，尤其是水陸碼頭，占天下漕運之大利。
但是開封的地利條件，又註定了它不配成為一國之都。它四面曠野，一馬平川，沒有任何的天然屏障，易攻不易守，只要有敵人渡過黃河，它就會直接暴露在敵人的刀槍之下。而洛陽，西有函谷，東有虎牢，皆為天下之險關，當年秦國就是因為這些關隘，獨抗中原六國而安然無恙。再看長安，那就更理想了，以黃河為池，以秦嶺為牆，那是連近二百年之後的世界最強軍隊蒙古鐵騎都沒法正面攻破的安全保障！
再往深遠里想，在開封那個無險可守的地方安家，就必須得有大量的機動部隊，而搬到了洛陽或者長安，就能徹底地改變這一陋政，那麼讓宋朝後世苦不堪言的「冗兵」可能就不復存在了。
據山河之險而去除冗兵之害，很好，很英明，我舉雙手贊成。可那個趙小二呢，他跑到哪裡去了？陳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歷史上，太祖確曾有過遷都之議，但被趙小二率領群臣阻止了，而且趙小二還說出了很有名的一句話「在德不在險」。就是這區區五個字，就徹底決定了中國民族近三百多年的屈辱和悲哀，以及此後不斷地亡國滅種之禍。
「太祖生於洛陽夾馬營，留戀洛陽確也為人之常情。」一個中年文士突然在角落裡插言道：「然汴京得運河漕運之利，有通往江南之便，且東京根基巳固，不可輕易動搖。開寶九年三月，太祖率百官巡幸西京洛陽，也曾有遷都之意。然晉王言說：在德不在險。此正為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也。」
陳華低下頭，暗暗冷笑撇嘴，迂腐，這才是誤國之言，念的那點古書狗屁不通。等到金國、蒙古鐵騎洶湧而來時，你能用德來感化他們嗎？不關自身利益時，口號比誰喊得都動聽，天天叫囂著要用「德」蠻夷，拿著聖人的語錄來砸人。等到刀斧臨頭時，骨頭比誰都軟。倒不如直接把這人派到邊疆，讓契丹人見識一下何為有「德」吧！
「這位官人以為不妥乎？」桌對面突然傳來了一個刺耳的聲音。
陳華抬起頭，他很不高興，什麼人哪，我只是撇了撇嘴，你怎麼這麼沒眼色，非要追根究底。
對面一個十五、六歲的書生正笑咪咪的對著陳華，一臉渴求的樣子，但陳華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三分戲謔
什麼玩藝？老實吃你的燴面多好，以為讀過兩本書就了不起了，陳華翻了翻眼睛，沒答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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