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君臨的過往
來至禁地入口,君臨便停了下來,將她扶下來之後便將馬栓到了樹上,「我們步行進去吧!」君臨說這話時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黎暮寒本來想問的話又吞了回去,他既然帶她來了,自然有他的用意。
走到禁地深處后,黎暮寒便看到了一間草屋,再走近些便看到兩所墳,奇怪的是這兩所墳的墓碑上都沒有留下任何字。「左邊是我爹,右邊是我娘」君臨向她解釋之後走上前去跪了下來。
君臨望著兩所墳許久,才磕了頭,可是卻沒有起來。
從來沒有聽君臨提起過他的父母,就連寨子里的人也不曾提起。
「我娘是被我爹路上擄上山來當押寨夫人的,可是我娘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怎麼願意跟著我爹在這過一輩子,因此上山之後多番尋死。後來懷了我,這才斷了輕生的念頭。自我記事起我娘就住在這兒,每次我爹帶我來看娘時她對我爹都是冷冷的,雖然如此,我爹對娘還是很好,是真的很好。我一直以為我娘是恨我爹的,可是直到她死的那天我才明白,她不是不愛我爹,只是害怕愛他」他爹是山匪,過的是打殺劫掠的生活,這樣的人這麼能帶給她安定的生活,怎麼能帶給她幸福。
他爹第一次見到她娘便愛上了,只是一眼,只是一眼而已,雖然她娘對他從沒有過好臉色,可是他爹還是用盡一身本事去呵護她,逗她開心。
君臨回憶起過往的一幕幕,回想起他們一家三口住在這兒的日子,真的覺得很幸福。「我娘對著我爹笑,她問我爹為何他不是一個普通人,她說若我爹只是個普通人該該多好。我記得那時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我爹哭,他就那樣抱著我娘,哭得撕心裂肺,也是那一天我才明白我爹愛我娘愛得有多麼深」直到那一天他才知道他的爹娘終其一生互相愛念卻又互相折磨。
也許她娘是在朝夕相處中愛上他父親的,又或許是他爹一次一次的逗她笑時愛上的,可是她娘始終無法接受他的父親,他想如果他爹不是土匪,他們是不是能幸福的活著。
他娘除了這間草屋其他什麼也沒有留下,就連她的墓碑也不讓留下任何字。他從來不懂他娘,可是他懂他爹,他娘去世之後他爹便將這裡封為禁地,不允許任何人踏入。他也是在他爹去世之前不久才被允許進入,他爹留下遺書,不與他娘合葬,墓碑不留名,君臨遵從了他爹的遺願,他知道他爹的用意,不願去打擾他娘,卻又想陪在她身邊。
靜靜的聽完,黎暮寒什麼也沒有說,她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她能做的就是在此刻安安靜靜的陪在他身邊,如此已是最大的安慰。
君臨就這樣跪在那裡,黎暮寒透過他的身影,好似看到了黎易水下葬那天黎飛雪的模樣。
天上忽然就飄起了雪,君臨跪在雪地里的背影顯得那麼孤寂。「回去吧!會生病的」黎暮寒的聲音很溫柔,心裡泛起絲絲心疼。
黎暮寒走上去想將他扶起來,君臨卻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將頭靠上去,黎暮寒不知該如何勸慰他,只能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算是給他一份依靠吧!
若一個人將他的全部毫無保留的告訴你,那一定代表他很信任你。
這一刻黎暮寒有些明白了,他心裡是厭惡這土匪的身份的,他父母的事深深地影響著他,讓他比任何人都想做一個平凡人,他比任何人都更嚮往自由,她也始終覺得此刻抱著她的這個男人不應該困在這個土匪窩裡,他應該做一隻自由的鳥兒,他適合更大的世界。
入夜之後的君家山是寂靜的,沒有白日里的喧鬧。因此黎暮寒可以很清晰的聽到那人翻窗而入的聲音。
「你跟他出去了」夏辰若昨日一般,隔著被子抱著她,許是因為剛才外面進來,天又冷,黎暮寒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絲絲寒意。「我以為昨晚只是一個夢,我以為你從來沒有來過」原來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覺,她想明白了,既然兩個人彼此相愛,又何苦互相折磨,她不想如君臨的父母一樣,她想好好的抓住她的幸福。「好想你」黎暮寒翻了個身,把頭埋夏辰懷裡,雙手伸出來回抱著他,這一刻她什麼都不用想。
夏辰一下子便愣住了,他知道黎暮寒又和君臨出去的怒氣一下子消散了,只因她那一句「好想你」他們在一起吵過、鬧過,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安靜的共處過,他可以從她的話中聽出萬般柔情,心一下子就軟下去了,絲絲甜蜜在心間漾開。
如此這般相擁入眠,已足夠慰藉他那些日子裡的相思,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提那些令人不開心得事。
「又在發獃」君臨進來房間站了好一會兒了,黎暮寒抱著暖手爐,立在窗邊始終不曾察覺,「在想什麼」發現她總是喜歡發獃,好想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沒......沒什麼」黎暮寒慌亂的放下了暖手爐,伸手理了理額間的碎發。
君臨將她的反常看在眼裡卻也沒有再問,只是招手示意她過來,「閉上眼睛」神神秘秘的,雖不知他又在弄些什麼,黎暮寒卻也依他所言閉上了眼睛。只感覺到君臨在她脖子上掛了什麼,下意識的想要睜開眼睛,卻被君臨用手捂住了,「好好照顧自己」君臨就這樣在黎暮寒的額頭上印下一吻,只感覺覆在她眼上的手一松,睜開眼,早已沒了君臨的身影。
她又想起了夏辰臨走前留下的話:「等我,很快,我就可以帶你走了」,這是要發生什麼了嗎?想到君臨剛才的反常,黎暮寒心裡一陣陣的擔憂,夏辰還讓她等消息,又到底是什麼消息呢?
那天過後黎暮寒再也沒有看見君臨,只是感覺到寨子內的兵力在不停調動。
夏辰也再沒有來過,這一切的平靜似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一般,駭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