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陰霾(5)
可是吳澤從來不承認自己泡到了陸依曼,黃景嵐的話傳到吳澤耳朵里時已經變成了「聽說那個吳中隊在別墅的地下室里趁小陸同志昏迷把她給埋汰了!」。當時大家正坐在食堂里吃飯,這話從別桌傳過來時整個獵豹特別突擊隊紛紛停住了筷子,身體僵直地偷偷看向吳中隊,並且還在暗中交換著眼神準備拉住吳中隊別讓他衝動。可是人家吳澤根本就不在意這些謠言,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就叫自己的部下不要八卦埋頭吃飯,下午還要訓練呢!於是大家都紛紛又埋下頭大口吃著食堂的飯菜。
這個黃景嵐居然從國內帶了一個炊事班!獵豹特別突擊隊之前在拉維斯是吃習慣了老闆娘定期送來的醬牛肉和葡萄酒,現在又變成了標準的軍用餐,大家嚼著饅頭也沒了品嘗美食的興緻,就只當填飽肚子了。
「醒了!醒了!」突然本來應該在醫院裡照顧陸依曼的唐班長氣喘吁吁地跑進食堂大聲喊著,「小陸醒了!」
小陸醒了!
一聽這話,所有獵豹特別突擊隊的隊員立刻整齊劃一地放下筷子,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衝出了食堂,衝上了停在軍營門口的軍用越野車。
黃景嵐都看得有些發矇,這個陸依曼是什麼來路?怎麼一個隊員蘇醒過來也不至於整個小隊都出動吧?起碼先把飯吃了啊!
陸依曼醒過來後唐爾嵐立刻叫來了裘醫生,她雖然恨陸依曼搶走了吳中隊,但也沒到要殺她的地步。畢竟唐爾嵐是一個軍人,公事私事她分得清清楚楚。裘醫生趕到病房裡為陸依曼作了一番全身檢查,然後又問了問她一些常識性問題,陸依曼高燒了近乎二十四個小時,裘醫生擔心會燒壞她的腦袋。
獵豹特別突擊隊闖進來的時候陸依曼正在穿衣服,裘醫生把手臂上的石膏重新加固了一下,但他並沒有留下來幫助陸依曼穿衣服,單手穿衣還是非常困難的。
「小陸!」唐爾嵐第一個撲倒病床前抹著眼淚,一邊溫柔地幫陸依曼穿好衣服,「小陸你嚇死我了!怎麼就暈倒了呢?哎呀你瞧瞧你,這出國一趟受了多少傷?算了算了,咱們什麼也不幹了,馬上就回家去!回家了我給你做好吃的啊!」
「班長......」陸依曼還是受不了唐班長這麼誇張地擔心,自己又不是醒不過來了,在執行任務中受傷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嗎?「班長我這不是好好兒的嘛!」陸依曼疲憊地扯出微笑安慰唐班長。
「是啊,幸虧你好好兒的,不然我怎麼向大夥交代?」唐班長抹著眼淚,一會兒又心疼地摸摸陸依曼的臉頰,摸摸她的頭髮,無比心疼地看著小陸同志。
「可以了。」吳澤拍拍唐班長的肩膀,她知道唐爾嵐素來和陸依曼關係要好,這會子看見自己的好姐妹掉些眼淚也是正常的反應。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向陸依曼核實,唐爾嵐的感慨可以稍微晚些在爆發。
「啊?哦,對......對不起吳中隊,是我沒控制住自己......」唐爾嵐看見吳澤這是在向自己下逐客令,止不住的眼淚從心疼變成了傷心,她抱著一團紙巾抽抽搭搭地走出病房,「我就在外面候著,有什麼事叫我啊,小陸!」
「嗯。」陸依曼覺得唐班長太有趣了,微笑著看著她的背影走出病房。
吳澤走到陸依曼床前坐下,其他的隊員一字排開站在病床的另一邊。
「吳——」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陸依曼猶豫了一下:「您先說。」她看著吳澤。
吳澤摸了摸下巴,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抬起頭對陸依曼說:「你昏迷了兩天,現在我們已經把善後工作都做完了,大家也都提交了作戰報告,只有你的沒交。」
「我知道......」陸依曼心想這是什麼話,她這兩天兩眼一閉像個死人一樣怎麼交作戰報告?
吳澤又開口:「有一件事情我想問問你。」
「您說。」陸依曼心想可千萬不要是她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又說了什麼尷尬的話吧,吳中隊難道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她陸依曼你是不是偷偷暗戀我?不是!陸依曼在心中狂叫,一邊緊抿嘴唇倒要聽聽看吳中隊有什麼事情要問她。
「那個男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吳中隊從來都不願意稱呼拉美西斯的姓名,都是「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的叫。不過陸依曼敢擔保,關於阿吉曼家從事的這些倒胃口的勾當,拉美西斯是真地完全不知情。
看見陸依曼依舊存惑的眼睛,吳澤繼續開口向她解釋:「還記得那個白色箱子嗎?那是一種新型毒品——浴鹽。那個箱子里就是他們需要的東西。這種新型毒品的威力極大,一旦上癮吸食者會產生強烈的精神萎靡和需求感,吸食過後,他們全部都變成喪屍一般的東西。」吳澤回憶起兩天前他經歷的那場恐怖電影般的殺戮,「我用槍掃射,但他們感覺不到痛感,哪怕是割去喉嚨那些人也能夠行動自如,就像喪屍一樣......除非把他們的雙腿鋸去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
「所以你把那些人的腿全部鋸掉了?」陸依曼光是在腦海里想象一下那場面都覺得吳澤才是更加像喪屍的那個人。
「你一點忙都沒幫上,我還需要保護你。」吳澤本來想說自己哪裡來的精力一雙一雙鋸腿,只不過端起突擊步槍一通掃射罷了。但是他聽見陸依曼那種嫌棄又噁心的語氣,就是忍不住想要嗆上一句。明明自己拚命才保住了她的性命,這會兒她倒反過來責怪自己了!
陸依曼被嗆地沒話說了,的確她拖了吳中隊的後腿。
見陸依曼閉嘴了,吳澤繼續說道:「所以我懷疑那個男人也許還藏有浴鹽。目前這件事情還調查當中,我是想來提醒你一下如果有什麼情報第一時間告訴我。就這樣。」說完吳澤就站起來了,他看了床另一邊站成一排的隊員們,給他們十分鐘的時間探病,然後就直徑走出了病房。
「哇他什麼毛病?」吳澤剛把門關上,陸依曼就忍不住冒起火來,「我都負傷成這樣了他一句關心都沒有?簡直沒人性!」
「好了好了小陸,咱不跟他慪氣!」謝磊最近人逢喜事高興得很,他笑嘻嘻地坐在陸依曼的病床上拉著她的手,「小陸啊,你是個女的,你告訴告訴哥,你喜歡哪種花啊?」
啥?陸依曼被如此諂媚的謝磊弄懵了,「怎麼你要送我花?算了吧,還不如送點吃的給我來的實在。」
「哎呀,我又沒說要送給你!」謝磊突然低下頭一臉嬌羞,「這不是,我尋思著要怎麼讓她給我回國嘛......就想討討她喜歡......」
她?陸依曼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見站在謝磊身後的華炎模仿著老闆娘扭來扭去她才想起來謝大鳥這小子是準備和酒吧的老闆娘求婚呀。
「哦哦哦哦哦!」陸依曼頓時燃起了八卦之魂,「怎麼樣了?她答應了嗎?哎呀你這人怎麼這麼笨啊!真喜歡她就速度的,快速出擊!打她個措手不及!到時候她就主動跟你走了!」陸依曼像一個情感大師一樣分析著謝大鳥的情況。
「可是......是不是有點太快了?」謝大鳥也就真地像個學生一樣認真聽講,就差掏出個小本本記筆記了!
「所以啊,我是說前提是你真的喜歡她,想娶她!像她那麼優秀的女人,小心你一個不留神她就被別人拐跑了!」陸依曼戳著謝大鳥的鼻子,「要是你不想娶她,就只是想玩玩兒,那我勸你還是別吧,當渣男小心被雷劈吶!」
「哎這是什麼話?」謝大鳥拍拍胸脯,「我可是正經人,說好了是她就是一輩子的事兒,誰玩了!」
「那還差不多,你要是敢辜負人家不遠萬里嫁到中國,小心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嘞,您快別說沒用的了!」謝大鳥著急地快哭出來,「變態老吳只給咱們十分鐘時間,你倒是快說說我應該送什麼花啊?」
「唔......我想想啊。」陸依曼看著謝大鳥緊張又搞笑的臉龐,忍不住想要捉弄她一下,「油菜花吧!」
「油菜花?」
不只是謝大鳥,所有人都叫出聲來。就算大家都是整天泡在軍隊里的糙漢子,但送花不是應該送玫瑰什麼的嗎?小陸怕不是在騙他們喲!
「對!油菜花!」陸依曼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普通人才會送玫瑰呢!如果你送她玫瑰,她只會覺得你不用心準備禮物!所以要想討得女生歡心,禮物就必須要獨特!你想啊,油菜花雖然普通,甚至不需要你花錢去買,但是咱們吃飯用的油是不是用油菜花榨出來的?你又想啊,這兩口子過日子,可不就是柴米油鹽嘛!你送她油菜花就表示你希望能和她平平淡淡卻又不離不棄地過日子,這可不就是求婚嗎!?」陸老師敲著謝大鳥的手心苦口婆心地勸說著,「而且你看這油菜花在拉維斯是不是找不到?是不是只有咱中國才有?你要是能在拉維斯送她油菜花,那才叫物以稀為貴,那才叫用心準備禮物呢!」
陸老師自己都快忍不住笑場了,但是看見這幾個傻小子認認真真地聽得入神,她便配合著演了下去。
謝大鳥更是醍醐灌頂,本來他是真的打算送玫瑰花的,但是聽了陸老師這麼一分析,什麼玫瑰花通通靠邊,謝大鳥記得獵豹特種大隊的野外訓練場就有一片油菜花,也不知道是誰種的,但他決定要打電話讓國內的戰友給他空運油菜花了!
謝大鳥走後陸依曼一直隱隱覺得對不起他,看來自己有必要親自去向老闆娘解釋一番了,可不能破壞了人家一樁美好姻緣啊。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繁星心情輕鬆了許多,這麼多天來的焦慮痛苦和糾結正在一點一點地被解開,陸依曼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早,整棟醫院都還處在朦朦朧朧的安靜中,突然一陣氣急敗壞的聲音從住院部傳出:「謝大鳥你個王八蛋!往我床上撒油菜花幹嘛?是不是還要用被子蒙住我的頭啊!王八蛋!」
一直守在陸依曼門外的吳澤本來正迷迷糊糊打盹,突然他被陸依曼的尖叫嚇得一哆嗦,還以為她遇到了什麼危險,於是立刻拉開房門,看見陸依曼白色的床單上鋪滿了黃色的油菜花。這場面似乎有點似曾相識啊,吳澤皺起眉頭,如果把頭蒙住在掛一副黑白照就更齊全了。陸依曼見吳澤衝進來,本來罵罵咧咧的嘴瞬間閉住了。
「吳中隊!你怎麼來了?」陸依曼這一下是證實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之前她總是在懷疑吳澤在她身上安裝了監視器,所以每一次陸依曼想要搞點小動作的時候吳澤都會第一時間出現,現在她看著一秒鐘前聽見自己在罵謝大鳥,下一秒鐘就能出現的吳澤更加堅信這個人在自己身上安裝了監視器!甚至陸依曼開始懷疑吳澤其實一直在跟蹤他!要麼就是他想要揪陸依曼的小辮子,要麼他吳澤就是一個變態跟蹤狂!
吳澤也突然發現自己的尷尬處境,他愣了一秒鐘,立刻就換回了不近人情的嘴臉:「我來......看看你恢復的怎麼樣了。」
鬼才信!陸依曼在心裡嗷嗷叫,這麼早連住院部的護士站都沒上班你是怎麼進來的?而且明明昨天才見過面,怎麼他吳澤以為自己會哈利波特的魔法嗎?一夜之間手臂就能回復如初?
「沒什麼事......我回去了。」見陸依曼不說話,吳澤也覺得自己的謊言太過草率,他準備離開這瀰漫著尷尬氣氛的病房。
「哇你有沒有同情心啊?」陸依曼快要被氣死了,「拜託您,吳中隊能幫我把這一床的油菜花清理掉好嗎?」她拖著長音瞪著吳澤。怎麼會有人就這麼走了?吳中隊是看不見我這一床黃燦燦的油菜花嗎?
「嗯。」吳澤這才想起來這件事,他低著頭走到床邊,有些不樂意地慢吞吞收拾著滿床的油菜花,一句話也不說。
可是陸依曼卻閑不住,她念念叨叨地罵著謝大鳥那個混蛋,說自己一定要親自回禮給他一大捧油菜花,還是已經煉過油的那種!
「......塞進他的嘴巴讓他嘗嘗油菜花的滋味!」陸依曼半坐著捶打床沿。
一旁的吳澤實在是受不了陸依曼的碎碎念了,他替謝大鳥說到:「昨天你不是說油菜花很好嗎?」
「我那是在逗他玩,你聽不出來?」
「......那你其實不喜歡油菜花。」
「喜歡啊!我當然喜歡!可你見過有哪個男人送油菜花給女人的?不是,就算要送,也不能鋪一滿床吧?我看他不是想送油菜花,他是想送菊花!」
吳澤快速攏起一大捧油菜花,懶得跟陸依曼廢話,直徑走出病房。
「哎這個人也奇怪啊!我又說錯什麼話了?這就走了?不給我買個早飯啥的?」陸依曼抖抖被子上的殘渣,又躺下去縮成一團閉上了眼睛。
病房外的吳澤聽到了陸依曼的早餐需求,但他不忍心扔掉這一大捧油菜花,這可是他連夜開車趕到已經被政府貼上封條的索倫莊園的花園裡親自採摘的。吳澤本以為陸依曼一早醒來看見滿床的油菜花會非常開心才對,不過當他打開門衝進去的那一瞬間自己也覺得似乎那場景有些詭異。吳澤皺起眉頭看著懷裡的油菜花,思考了一會兒坐電梯下了樓去。
陸依曼躺在床上卻沒了睡意,她背後傳來一絲絲寒意,難道吳澤真的是一個跟蹤怪?可他為什麼偏偏跟蹤我啊?陸依曼撫摸著手臂上的石膏,難道這個變態大叔想要圖謀不軌?不可能不可能!陸依曼覺得就算是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脫光了在他眼前跑來跑去,吳澤也只會認為那女人發燒了給自己降溫。那他就一定是想要揪我的小辮子!陸依曼咬著牙氣呼呼。
等到黃景嵐和拉維斯政府軍處理好整件事情的善後工作后,回國的日子就提上了行程。這時候陸依曼已經出院了,由於一隻手臂上還纏著石膏和繃帶,有很多訓練她只能蹲在原地看著,所以陸依曼特別盼望能夠早日回國。
今天黃景嵐帶了一個新消息,說是拉維斯政府正式向我國提出請求,希望我國能夠派遣長期駐守在拉維斯的軍隊,幫助他們渡過政權交替的動蕩時期。陸依曼才不願意留下來呢,拉維斯除了沙漠什麼都沒有,所以她也在勸說其他人不要留下來。謝大鳥倒是有些動心,因為他的准媳婦在拉維斯,但大家又都不想讓獵豹特別突擊隊分散開了。對於任何人而言,無論缺少了誰,獵豹特別突擊隊都不再完整。
老闆娘倒是不介意這些問題,她在首都邁基納新裝修的酒吧已經開張,不僅店面寬敞了許多,還按照她對陸依曼說的幻想那樣增修了兩層小民宿,那些在酒吧喝得爛醉如泥的客人們就能夠直接睡在客房裡了。老闆娘熱情地準備了酒水和肉菜要好好犒勞一下這些在拉維斯拚命的戰士們。酒吧開業的時候陸依曼還沒出院,所以對於老闆娘這次準備的慶功派對她十分期待。
不僅如此,最近軍隊里的喜事一件接一件。吳中隊得到了國內的消息,他為大家申請的功勛都已經批准,只等到這群可愛的戰士們回國就找個好日子論功行賞呢!陸依曼看著自己的審批表有些恍惚,她終於不再是列兵陸依曼了!回國后她就是少尉陸依曼!現在獵豹特別突擊隊中只有一個少尉軍銜,那就是樣樣科目都名列前茅,大家心中認定的吳中隊第二的黃景行,陸依曼簡直不敢想象原來如今的自己已經能夠和黃景行並肩了!她頓時覺得老闆娘為她們準備的慶功宴真是及時!來到拉維斯后經歷的種種苦難,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