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一定是對吳澤的考驗(2)
什麼樣的人會在第十八層地獄里活下來呢?陸依曼扯著背包肩帶出神。不對!人哪能到地獄里去?能在地獄里活下來的都是小鬼們。陸依曼把四大名著可是翻來覆去看了個遍,當年孫行者那麼大的本事也沒見他下過第十八層地獄啊!他只去過閻羅殿,這閻羅殿嘛,自然是在第一層地獄咯!陸依曼想象著地獄的構造,閻羅殿是小鬼們報道的地方,自然是像酒店入住登記處一樣,一進大門就能看見。上天入地的齊天大聖都只去過閻羅殿,她陸依曼何德何能能在第十八層地獄里活下來?不行!她決定逃跑!
陸依曼抬頭偷瞄了一眼圍著她轉圈的吳中隊,盤算了一下自己離倉庫大門的距離。不算遠,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應該能跑出去!陸依曼提了提背上的背包。準備!一!二!三!
跑!
「報告!」五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同時說道。
「哎喲喂!」陸依曼摔了個四腳朝天。
她正以最快的速度趁吳中隊不備跑向倉庫大門,誰知道哪裡竄出來這五個「程咬金」,就像一堵牆一樣突然出現,陸依曼來不及剎車直挺挺撞了上去。
這五位「程咬金」大概也沒想到他們意氣風發地走進倉庫報道,結果卻撞上個像極了來碰瓷兒的女列兵,反倒讓他們慌了陣仗。
「報,報告吳中隊,我們來報到了。」其中一個「程咬金」發現吳中隊黑成煤炭的臉色,來不及阻攔那四位爭先恐後想要去拉碰瓷兒女兵的兄弟們,站直了身子對吳中隊說到。
這些糙老爺們兒自從進了部隊就整日泡在男人堆里,這突然撞上來一個冒冒失失地小丫頭片子倒是讓幾位「程咬金」又是欣喜又是好奇,都爭先恐後地想要表現自己。
吳中隊倒是沒發火,他低頭看了看手錶:「現在是早晨七點五十五,八點,我要你們收拾好行李穿上正裝來會議室報道!」說完吳中隊像是沒看見躺在地上嘰嘰歪歪的陸依曼和那群慌了手腳的綠頭士兵一樣,背著手踏著軍靴噔噔噔地離去。
「是!」
五分鐘的時間怎麼可能收拾整理得好行李?於是陸依曼充分發揮了她在幼兒園的號召力才能,帶領著五個愣頭愣腦的男兵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直接趕去會議室。那五個「程咬金」也不知為啥就乖順地在陸依曼屁股後面顛兒顛兒地跟了過來。他們全都按照陸依曼出的主意,將行李藏在了會議室最後一排座位下面,於是六個「已經收拾好行李」的特種兵趁吳中隊還沒來圍成一個圈開始偷偷八卦起來。
「哎哎我說,你一小丫頭片子怎麼也在這兒啊?」穿著天藍色空軍制服的「程咬金」透著一股子無賴的氣息朝陸依曼點點頭。
「你才是小丫頭片子呢!」陸依曼不滿地皺著眉頭。她從小到大不知道為什麼最討厭別人小瞧她,「我可是正經特種兵!」
「這兒在座的都是正經特種兵。我也覺得奇怪,怎麼會加入一個女兵?」另一個「程咬金」開口。
陸依曼本來想一巴掌糊上去,可看了看那人的紅色肩章——陸軍學員!怎麼這人這麼眼熟呢?陸依曼已經蓄力的手掌縮了回來,只剩下嘟嘟囔囔的聲音:「你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女兵嗎?」
「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學員兵倒是懂得分寸,他連忙擺擺手表示歉意,「我的意思是......這兒坐著的都是入選『老鷹捉小雞』行動的專員......你......也是?」
「是啊!」陸依曼點點頭,又搖搖頭,「是嗎?不知道誒。」
「不知道?我去,感情你連自己來這兒幹嘛都不知道?」空軍誇張地睜大了眼睛,「我們哥兒五個都是今年選進來的特種兵。昨天在宣誓儀式結束后那變態老吳告訴哥兒幾個咱們被選入這個計劃了,咱哥兒幾個才會到這兒來報道。你又是怎麼回事啊?」
「噗!」陸依曼沒憋住笑出了聲,「原來你們也叫他變態老吳啊!哈哈哈哈哈哈,看來他是真變態!」陸依曼沒控制住自己笑個沒完沒了,搞得這五位新特戰隊員面面相覷,以為這小女列兵發神經病了。
「我的天!」突然一個人反應了過來,指著陸依曼驚訝地問到,「你不會就是那個......被老吳整去廚房殺雞的女兵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是我。」陸依曼真的像神經病一樣,前一秒還哈哈大笑得流淚,后一秒就深吸一口氣,握住這個同志的手,深沉還帶一點悲嗆地承認著被敵人拖去受刑卻絕不妥協的優秀特戰隊員就是她!
而且這種深沉還帶著悲嗆的承認往往能在一瞬間拉近各個同志之間的關係。
「讓你受苦了啊!」那人帶著極度痛心的表情朝陸依曼點點頭以示敬意,二人通過緊握著的拳頭傳導的團結精神因此更加牢固!
「去你的,少在這兒騷擾女兵!」陸軍學員不屑地掰開二人的緊握的雙拳,顯然他對這位兄弟的作風了如指掌,「大家都別鬧了,既然大家都是被選中『老鷹捉小雞』計劃的成員,不如就自我介紹一番,這之後的日子大家就要互相幫助了!」
陸依曼看著一臉正經的陸軍學員癟癟嘴,她向來討厭這種一板一眼的人,比如陸建勛師長,比如吳澤中隊長,比如這位年輕的學員......不對,吳澤中隊長不是這種一板一眼的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肚雞腸,公報私仇的人!
「我叫黃景行,不是『xing』,是『hang』。畢業於陸軍指揮學院。」學員軍坐的筆直,昂著頭非常自豪地報出家門。
不過他的確也值得自豪啊,這種陸軍指揮學院可是目前國內最知名的正軍級軍事院校。
「喲,那你爸爸難道也是——」陸依曼沒管住自己的嘴。
「是。不過我不希望別人拿我父輩們的成績來衡量我,我是我,他們是他們。」黃景行目不斜視不卑不亢地回答。
陸依曼翻了個白眼:「我才不關心呢!只是我覺得按輩分的話說不定我不你大一輩呢」
「有你這麼算輩分的嗎?」藍褲子的空軍揶揄到,「照你這麼說,我也是他長輩,嘿嘿。叫爸爸!」空軍伸著脖子嬉皮笑臉地貼在黃景行旁邊。
「你爸也是——?」
「報告,本人謝磊,沒......讀過大學,當了好幾年愣頭兵了,我家老爺子不讓我退伍。」空軍的聲音越來越小。
「得了吧,要讓你爸聽見你敢叫他『老爺子』,看他不打得你滿地找牙!」謝磊旁邊的那位懟了懟他,「我是老謝發小,本來一起約大學,誰知道這人偷偷跑來當兵了!我就趁著畢業之前來部隊陪他了。」
「你也是大學生兵啊?」陸依曼把目光轉向他。
「是啊,正經大學,你聽聽我這名字——陳京墨,一聽也知道是學醫的!咳,我想考研究生,又比不過人家家裡有關係的,就想來部隊混兩年,聽說回去了再考研有優惠!」
「這麼說你是醫療兵?」
「啥醫療兵啊,就是一個衛生員,大家以後叫我老陳,或者衛生員都行。」老陳笑呵呵地拍拍謝磊的肩,「叫他就喊謝大鳥,嘿嘿。」
「你才大鳥!」謝磊轉身就是一記爆栗。
「喲喲喲喲喲,還不習慣了啊?咱們以前不都這麼喊你嗎?怎麼,在女兵面前害羞啦?」剛才那位和陸依曼緊握雙拳的同志打趣著。
陸依曼不知不覺被這群「程咬金」的幽默感染了,也跟著咧嘴笑道:「得了吧,先別急著說別人,你自己呢?」
「我......」
「他小子是個藝術家!」謝大鳥搶著回答,「人家是有女朋友的,哎,和我們這幫糙老爺兒們不一樣!」
「喲!你有女朋友啊?」陸依曼八卦之魂熊熊燃燒,閃著好奇地眼光盯著他。
「沒......她在軍區總院呢......遠著呢!」
「哎我給你說啊,華炎這小子的女朋友,那叫一漂亮!嘖嘖嘖!那身材,前凸后翹!跟她比啊,你就純粹一小丫頭片子,呵呵。」謝大鳥忍不住又插一句嘴,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結果被陸依曼桌下狠狠踩了一腳。
「你說什麼呢!」陸依曼惡狠狠地瞪著謝磊。
「你們在說什麼呢?」
陸依曼背脊骨一涼。黃景行抬頭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但仍然中氣十足地喊到:「起立!」
六個人立刻轉身站直——吳澤背著雙手黑臉沉默。看著吳澤那張黑著的臉,這六個前一分鐘還在互相打鬧的軍人都不敢喘大氣。除了陸依曼,其他的人都是第一次被吳澤抓包,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從後腦勺流下。而陸依曼這種老油條自然是不怎麼擔心的,她看見吳澤手腕上那塊黑色的軍用手錶顯示已經八點三十分了。哼,讓我們八點鐘集合,自己卻遲到了半個小時......陸依曼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吳澤聲音很低。其他的軍官都是越生氣聲音越高,吳澤卻是聲音越低代表他火氣越大。陸依曼憑藉她彈了十年鋼琴的耳朵判斷,此時吳澤的聲音已經低到低音下一個八度了。
「報告!我們在自我介紹,方便以後能夠合作的更加緊密!」
不愧是學員兵!陸依曼在心中默默感謝,這種對付領導的話黃景行信手拈來。
吳澤被黃景行的回答噎住不知如何開口,他沉默了三秒鐘后嗒嗒嗒地走向會議室前方,「啪」一聲將一沓散發著墨香的文件甩在桌子上。
「『老鷹捉小雞』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了。」他兩隻手撐在桌面,「拉維斯喬納國局勢動蕩,政府軍與反政府武裝將他們的首都邁基納變成了戰場,我國的態度是保持中立不出兵。但是距離邁基納不遠的港口城市巴哈利近日遭遇來歷不明的雇傭軍佔領。據當地使館報告,這幫雇傭軍似乎是擁護反政府武裝派人員,他們將巴哈利的大批百姓作為人質和奴隸,還與海盜勾結攔截了從紅海運輸的貨物......這批被奴役的百姓中有大量中國同胞。目前我國駐拉維斯喬納大使館正在與這幫雇傭軍交涉,我國也派出了聯合國維和部隊進行救援,但具體情況我們還不得知曉。所以上面決定,由我們獵豹特種部隊組建一支特別突擊小隊,在必要時將被暫時編入聯合國部隊前往拉維斯喬納進行人質救援行動。」
吳澤頓了頓嗓子繼續說:「在座的各位就是被選入『老鷹捉小雞』特別突擊隊的隊員。你們將接受國際化武器培訓和專業的境外作戰訓練,一旦上面下令,你們就會第一時間飛往拉維斯喬納執行任務!」
「報告!」謝大鳥忍不住嘴碎到,「拉維斯?那不是在非洲嗎?那、那咱還要學非洲話啊?」
「報告!我想知道這件事有沒有被國際公開。」黃景行也耐不住好奇心。
「目前這件事還沒有公開,我軍得到的消息是拉維斯喬納大使館直傳郵件,由於還沒有弄清楚這幫雇傭軍的來歷以及目的,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吳澤難得沒有嫌棄這群士兵話多,「至於學不學非洲話......那就要看你們是什麼水平了。」
聽到這兒陸依曼全明白了。她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被送到這兒來,也明白了吳澤為什麼總是處處給她找茬兒。陸依曼在心裡把她的師長父親罵了個狗血噴頭,尋常人的父母總是擔心女兒受苦受累,更不用說萬一女兒涉險,父母不都是拼了命地保護女兒。這個豬頭陸建勛倒是巴不得自己的女兒戰死沙場!還顛兒顛兒地把女兒打包了送到前線!
陸依曼在外國語大學選的專業是阿拉伯語!
「誰還有疑問?」吳澤分發完那一沓文件后又背著雙手在這六個人中間走來走去,「沒有疑問的就去倉庫領你們的槍。九點鐘訓練場集合!」
當初陸依曼跟著唐班長混時,雖說每日被吳澤用不同的理由折磨,但再怎麼說也有唐班長的庇護啊。可自從陸依曼被選入什麼特別突擊隊后,她的怨恨倒是少了許多——在這特別突擊隊中的每一個人都要受到吳澤滅絕人性的折磨,不過陸依曼並沒有感到任何輕鬆。當初她好不容易弄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選入「老鷹捉小雞」計劃,歡天喜地地想著這下吳澤總該沒有借口整她了吧......陸依曼大錯特錯了。
「哎你說,這變態老吳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啊?」陸依曼抱著她的狙擊槍蹲在橋墩子上悄悄地跟同為狙擊組的謝大鳥議論著。
今天早上吳澤不准他們吃早飯,親自開著他的吉普車帶領這六位特戰隊員上山兜風。雖然沒有人開口,可大家都知道變態老吳是不會那麼好心腸帶大家兜風的。果不其然,吳澤將車停在了一座橋旁,命大家整隊站好后宣布了今天上午的訓練任務。
「跳下去。」
吳澤指著橋下的懸崖對他們說到。
「我去,蹦極啊!?」謝磊當時就忍不住叫出聲來。後果也自然而然了,他被綁在一根保險繩上還沒等反應過來,吳澤便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陸依曼就是在清晨滿山遍谷中迴響著的謝大鳥的嚎叫聲中徹底清醒過來的。
謝磊被懸崖下坐著皮筏的馬森班長解開繩子后又馬不停蹄地五公里越野跑回橋上隊伍中站好。
「記住,你們是特種部隊中的特別突擊隊,面對任何敵人都不應感到害怕,這是因為你們經歷了各種各樣的訓練、實戰,面對任何突發的情況你們都可以從容解決。但有一樣東西是訓練無法達到的......有人知道是什麼嗎?」吳澤的墨鏡反射著太陽光,他蹬著軍靴來回踱步,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哪兒。
「報告!是恐懼本身!」黃景行做好了學員兵的帶頭作用,昂首挺胸地回答到。
吳澤微微點了下頭:「不錯,是恐懼本身。所以今天我要你們面對恐懼,並且戰勝它!」,吳澤朝黃景行示意:「你,出列!」
「到!」
「穿好保險繩,跳。」
「是!」
陸依曼在隊伍末端目瞪口呆地看著黃景行麻利為自己套上保險繩,以一個跳水運動員的姿勢毫不猶豫一躍而下。整個過程就像庖丁殺牛一樣乾淨利落,完全不像謝大鳥那樣像被庖丁殺的牛一樣亂嚎叫。更可氣的是黃景行居然是睜開眼睛跳下去的!
「我原以為黃景行出身軍校,根正苗紅,只是為人剛正不阿比較嚴肅罷了......沒想到老黃他是傻啊!」陸依曼抱著槍和謝大鳥排排蹲,目不轉睛地看著五公里越野歸來的黃景行,臉上流露著同情傻子的表情。「哎哎,那是誰啊?」陸依曼不再理會黃景行,轉過頭看熱鬧一般指著正在往自己身上栓保險繩的人問到,「那天你們都自我介紹了一番,就剩他我不認識......我觀察他好幾天了,也不主動說話......哪人到底誰是啊?」
「我的天,小祖宗欸。那是周瑜周二爺啊!」謝大鳥壓低聲音悄悄地說,「他可是咱哥兒幾個最有資歷的老兵了!據說是親眼看見炸彈炸死了爸媽,二爺就自己鑽研炸彈學了十幾年,然後進了部隊就成了爆破專家。」
「周瑜?」陸依曼沒忍住偷偷笑了出來,「我還黃蓋呢!哪有人取這名字的啊?」
「嘿喲你別不信吶!」謝磊扭動著身子換了個標準蹲坑式,「別看他少言寡語,為人還是挺仗義的。是條漢子!」
這時周瑜正做著最後的起跳準備,他面無表情,陸依曼也看不出來到底是害怕不害怕。
「三、二、一,跳!」
吳澤一聲令下,周瑜便閉眼一躍。
「果然是條漢——」
「嗷!」
陸依曼話沒說完就聽見崖底傳來一聲不長不短的嚎叫。風流倜儻的周二爺還是在吳澤手下失了魂。
「嘿,你們倆幹嘛呢?偷偷摸摸的。」衛生員悄悄挪到了謝大鳥旁邊,抬頭警惕地看著吳澤。
「我們在說,變態老吳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謝大鳥把衛生員搭在他肩上的手嫌棄的拍下去。
「你說他挺好一個大叔怎麼就是這樣討人厭的性格啊?」陸依曼頭靠在槍桿上看著雙手背後的吳澤自言自語。
蹲下來端詳吳澤才發現他真高啊!清晨柔和的陽光照在陸依曼臉上暖洋洋的,她的睡意漸漸被勾起來。瞧瞧,咱們吳中隊怎麼說也有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兒吧!再瞧瞧他那拴著皮帶的小蠻腰,啊不對,小蠻腰是用來形容女人的,應該是拴著皮帶的小細腰,嘖嘖嘖,連陸依曼都自愧不如。多好的一雙大長腿啊,可惜就套在了那雙鋥亮鋥亮的皮靴里。陸依曼太討厭那雙皮靴了!每次吳澤背著雙手在隊伍里來回巡視的時候那雙皮靴就嗒嗒嗒地響,他走一步皮靴響一聲,不快不慢,催得陸依曼昏昏欲睡。
「陸依曼。」
陽光好像快要把陸依曼和其他人隔絕開來,她舒服地扭了扭後背,靠在槍桿上閉著眼睛。
「陸依曼!」
「哎哎哎,姑奶奶。吳中隊喊你呢!」
「啊什麼什麼?!」陸依曼眼睛還沒睜開就下意識繃緊全身站直,「到!」
慘了慘了慘了!吳澤臉色鐵青地朝陸依曼走來。陸依曼緊張到面部神經開始微微抽動,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來了他來了!吳澤走到她面前低頭盯著陸依曼一言不發。陸依曼本想琢磨一下吳澤的眼神,卻只在他的鏡片反光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原來自己平常面對吳澤故意做出的那副傻乎乎的模樣其實是一副滿臉不屑地神情!呵呵,怪不得吳澤每次都對她發火。
「跳。」
吳澤耐著性子對陸依曼說。
「是!」
陸依曼趕緊從吳澤面前溜開,一邊給自己套保險繩一邊小心翼翼朝橋下望去:馬森班長朝她樂呵呵地揮揮手。真高!胖乎乎的馬班長就像一顆跳舞的鵝卵石。陸依曼雖然不恐高,但蹦極她還是頭一回呢。她使勁扯了扯綁在腳腕的保險繩,看樣子是緊實了。準備完成,陸依曼一步步邁向橋邊,深呼吸。沒什麼可怕的,閉上眼睛,一秒鐘就過去了!
「怎麼,怕了?」吳中隊踱步到陸依曼身邊,嘴角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怕?陸依曼回敬他一個白眼。就算再害怕她陸依曼也不可能讓變態老吳抓到把柄!陸依曼高昂著頭響亮地回答:「報告!時刻准著!」
吳澤的笑容轉變成咆哮:「好,好一個時刻準備著。既然不害怕......那還不趕緊跳!」
跳就跳。陸依曼眼睛一閉,雙腳向外使勁一蹬——
「啊啊啊!吳澤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啊!去死吧!啊啊啊!我一定要殺了你!」
吳澤也不知聽沒聽見,反正他用根草掏了掏耳朵就坐回了那輛軍用吉普車的引擎蓋上,一邊把玩著那根草一邊計時等待著陸依曼歸隊。
「完了完了完了,這回小姑奶奶怕是要被扒層皮下來!」謝大鳥蹲在地上眺望著山下陸依曼的身影偷偷對衛生員說到。
「不會,」衛生員不以為然地皺眉,「你沒看出來吳中隊是故意的嗎?」
「正是因為故意整她,我才說她完了。哎老陳你這腦子被中藥熏發霉了吧?」
「正是因為故意,小陸才會沒事。」藝術家華炎也加入他們的對話,「老吳捨不得整她。我都聽說了,小陸學的是阿拉伯語,咱們這次行動誰都可以被代替,就她不行。」
「哎不是——」
「而且別看小陸平時總愛耍滑頭,我曾經看見過她的各項成績記錄,都名列前茅。」黃景行也不知不覺和謝大鳥他們蹲成一排。
「你們,不是,你們這一個二個的......我是在關心小陸同志!你們怎麼......」謝磊就像受了委屈一樣為自己小聲辯解,「你們知不知道那變態老吳的來歷?」
「知道。」黃景行目不斜視,「吳澤十八歲參軍,二十歲在東南地區一次特大緝毒行動中立下戰功,軍銜升至少尉。後來又因多次軍演和實戰跟隨大隊長立下赫赫戰功,三年前晉陞為陸軍中校。是東南軍區獵豹特種大隊除了大隊長之外第二勇猛的男人,正因如此,他才由大隊長親自下令擔任了第二中隊的隊長和獵豹特別突擊隊隊長。是一位鐵骨錚錚的男子漢!」
黃景行說得慷慨激昂,彷彿是在歌頌一位偉大將士。這也難怪,根正苗紅的老黃對於這種軍隊里的真漢子總是無比的敬佩。不過謝磊就不同了,他一直以來都以不做倒數第一為目標,所以聽到黃景行這篇高談闊論他毫不猶豫地打斷了。
「不是說這些!」謝大鳥咂咂嘴,戲劇性地壓低聲音,「我說的是,吳中隊進部隊前的事兒。」
「那誰知道啊!」衛生員嗤笑一聲。
「喲喲喲喲,不知道了吧!嘿嘿嘿,叫爸爸,叫我爸爸我就給你們透露一點兒啊。」謝大鳥歡天喜地地挨個兒看著這幾位兄弟。
「吳中隊出身農村,爹死的早,娘沒念過書又管不了兒子,吳中隊小時候就是村裡出了名的惡霸......」一直沒開口的周瑜周二爺突然發出聲音,甚至連他什麼時候蹲到了謝磊旁邊都沒人知道。
「哎喲我去,嚇死我了!」謝磊被嚇得猛一回頭,差點摔了一跤,「不是我說你,你你你,你怎麼知道的?」
「上廁所時聽那些老班長講的。」周瑜面無表情。
謝大鳥被氣得不知道說啥:「......那你幹嘛不聽我說!幹嘛非要搶我風頭!」
「我覺得有趣。」周瑜抬眼看著謝磊,臉上寫滿了「我覺得好無聊」的表情。
「哎你!」謝大鳥正做勢要捶他,卻被華炎打斷了。「得了得了啊!快點兒讓二爺講講!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行行行,你講,你快講!」
「吳中隊天天打架初中畢業卻考進了省城的高中,全村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報道那天大家都來到學校湊熱鬧,大概就因為這事讓校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後來吳中隊一個人在省城上學,沒有大人管他他就更加找人打架,每天不打一架他就不舒服。吳中隊打贏了省城所有的混混頭兒,到了獨孤求敗的地步,他沒人打架了脾氣不好,就找好學生出氣,結果被學校趕出來了。」周瑜講到這裡雖然仍然面無表情,眼睛卻里流露出竊喜的神情。
「回到村子里也再也沒有人敢和吳中隊打架,村裡人就商量著把他送到了一個寺院里,想讓他修身養性。到了寺院吳中隊仍然每天打架,可是這回他輸了。那個寺院里全都是武僧,吳中隊不服氣就天天打,最後被每個僧人都狠狠捶了一番后,他就開始讀經了。據說後來吳中隊跟隨寺院的方丈學了些功夫,他就開始向曾經捶過他的僧人報仇,最後寺院也收留不下他,就出主意請吳中隊的娘把他送到了部隊里。」
「我去!你咋知道這些的?」華炎目不轉睛地盯著周瑜問到。
「還沒完呢。」周瑜雖然面無表情,可雙眼卻閃著極度興奮的光芒,「到了部隊的吳中隊如魚得水,他憑藉著自己在方丈那裡學的拳腳功夫把新兵連的班長捶了個遍。這件事驚動了陸師長,師長就親自來收拾這個新兵蛋子。大家都以為師長年老不敵,卻把吳中隊收拾的服服帖帖。再後來師長就舉薦吳中隊參加特種部隊的選拔。搞到現在咱們整個師,除了師長和大隊長,吳中隊誰都不怕,因為他打不過師長和大隊長。」
「報,報告!陸依曼歸隊!」
大家聽周二爺講得出神,都沒發覺陸依曼已經呼哧呼哧地回來了。
「呼——呼——呼......」吳澤誇張地模仿陸依曼喘氣的樣子,「跑這麼點兒路就累成這樣?沒用......你跳下去的時候都說了些啥?風太大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吳中隊又掏了掏耳朵。
「完了完了,我說什麼來著!」謝大鳥替陸依曼捏了一把汗。
「報告!我什麼也沒說!」陸依曼回答得中氣十足。
「是嗎?可我聽見了點兒什麼啊。」
「報告!您可能聽的是風聲!」陸依曼繼續中氣十足,死不承認。
「......」吳澤的必殺技:沉默。此技一出,所有人都嚇得汗流浹背大氣都不敢出。
「哼。」吳澤的又一個必殺技:沉默之後的冷笑。往往伴隨著此技能同時輸出的就是對說話對象的最終判決。
「列隊,回營。」
......
「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不對勁?」
回營后吳澤就解散了特別突擊隊,獨自從營區里消失了。可是作為特種部隊中的特種部隊,獵豹特別突擊隊的隊員們正本著時刻準備上陣殺敵保衛百姓報效祖國的願望聚集在一起嚴肅又不失活潑地討論著關於他們命運的問題。
「何止有點不對勁,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擔任保衛百姓的狙擊手的謝磊激動地站起來。
「我也有點驚訝,這不像平時的吳中隊。」負責上陣殺敵的爆破手黃景行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鬍鬚。
「兩種可能。一是他在記黑賬,把咱們平時看不順眼的地方全部記下來,等到某一天新賬舊賬一起算!」曾經發誓要誓死報效祖國,任何危險永遠都沖在隊伍最前面的主攻手華炎比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手勢,環顧著大家。
「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陸依曼用槍托敲打著地面,「他就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否則能讓我去給雞拔毛嗎!?」
「那咱們不是全完了?」謝大鳥睜大了鴕鳥一般的大眼睛問到。
眾人一陣沉默。
「老陳,你一定要乖!咱們兄弟幾個的命都掌握在你手裡了!」周瑜面無表情地拉過衛生員的手,眼中流露著信任與不舍,「咱們從吳中隊那兒回來是死是傷都靠你了。」
「唉......」
正當這六位特種部隊中的精英們在悲天憫人之際,吳澤又一次衝進了大隊長的辦公室。這是獵豹特別突擊隊成立以來他第二次衝進大隊長辦公室了。上一次是在新成員報道那天,吳澤讓他們在會議室里等待了半小時其實就是他在大隊長辦公室里發了半個小時的火而已。
「怎麼,又有情況了?」大隊長帶著老花鏡正在看軍報,對於吳澤這種毫無軍紀的行為他頭也不想抬。
「太不像話了!」吳澤來回踱步,「我精心挑選出來的特戰隊員,一個個兒嗷嗷叫像小老虎一樣的戰士,才短短半個月就被那個列兵帶成了一群地痞流氓!」
「嗯。」大隊長還是沒抬頭。
「偷偷在隊伍里說小話,議論教官,趁著機會頂撞我,我問她害怕嗎她居然還敢跟我逞強!」吳澤小細腰上方的胸脯大起大伏,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呵呵。」大隊長輕聲笑道。
「您笑什麼?這種人就算她各項成績再好也不配待在我們獵豹特種大隊!」吳澤坐到了大隊長對面,「大隊長,真的不能踢了她嗎?」
「哼,說的容易。踢了她,你去哪兒找這麼一個優秀還會講阿拉伯語的戰士啊?」大隊長放下軍報從鏡片上方看著吳澤,「你小子,說人家一小姑娘流氓?咱這特種大隊真要算流氓,那你可得排第一個!」
「我——」
「我看你啊,根本不是討厭她,你是太在意她了!」
「我在意她幹嘛?他不就是一個小列兵?」
「是啊,人家是一個女列兵,可你連這個女列兵都征服不了。你自己說,你是不是覺得征服不了她才討厭她的?」
「我才沒有!」
「呵,那我來幫你說。」大隊長摘下眼鏡看著吳澤,「你吳澤當兵十二年,什麼樣的兵你沒見過?那女兵班,漂亮的潑辣的賢惠的安靜的,你不都習慣了嗎?這突然來一個毛兒還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人家各項素質都名列前茅,按理說應該是一個模範軍人,結果卻到處闖禍,讓你操心......等你要真正罰她的時候吧,又發現按照軍規軍紀她沒做錯什麼!這下你發現你駕馭不了她了,你不知道下一秒鐘這個女列兵又給你整出什麼幺蛾子來,所以處處為難她,你不就是想讓她給你服個軟嗎?可她就不服軟。所以你才覺得自己討厭她。」
大隊長舉起手指對著吳澤:「你這種做法啊......我想想啊,要是擱古代啊,就跟那乾隆帝一樣!口是心非!」
「......」吳澤被大隊長說得有點暈,「那照您這種說法,我不僅不討厭她,反倒是喜歡這個兵了?」
「呵呵,你是個聰明人,自己琢磨吧。」
吳澤滿臉不可思議地起身走出大隊長辦公室,他是徹底被大隊長給說懵了。要不怎麼說吳澤敬佩大隊長呢,大隊長總是能一針見血地戳進吳澤的內心。
「哎對了!」吳澤正要關門,被大隊長叫住。大隊長嚴肅地指著他:「別忘了你部隊外面還有個家啊!你可絕對不能喜歡上她!」
「哎呀您放心吧,誰會喜歡上那小丫頭片子。」吳澤朝大隊長點點頭,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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