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夢初醒
盛夏,烈日灼灼。
天氣又燥又熱,蟬鳴聲聲不絕於耳,吵得床上的人終於似受不住這惱人的噪音,眼瞼微動,緩緩睜開了眼,一滴晶瑩的淚不預期的順著眼角滑落,滴在玉石冰枕上,順勢又滑入進床褥……
她死了嗎?
應該是死了吧!
一杯鴆酒,無色無味,飲之立即斃命,倒也死得沒什麼痛苦……
「小姐,您醒了?」一個熟悉的、又有些久違的聲音自床畔悠悠響起。
恍惚望著床頂愣神的人,一時來不及整理紛亂的心緒,滿臉震驚又不可思議的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綠衫身影正將淡紫色的薄絲床幔揭起,入目一張怡然嫻靜的笑臉,比起記憶中的模樣似乎稍顯稚嫩清秀。
「映秋?」上官瑜遲疑的喚道,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又干又澀。
「小姐,您身子可覺得好一些?」映秋關切問道,雖覺得自家小姐現下醒過來的模樣怪怪的,不過只以為是她身子不適,並未多想,「要不還是讓奴婢去請個大夫過來瞧一瞧?」
上官瑜撐著起身,映秋見狀急忙拿了靠墊,伸手扶著她靠躺好。一低眉,卻發現上官瑜眼角未乾的淚痕,低呼道:「小姐,您怎麼哭了?」
上官瑜抬手一抹,還真落淚了。
不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沒死?!
還有,映秋——她不是早在自己新婚回門的當天就被自己那狗日的太子夫君命人謀害了?
「小姐,您怎麼了?您別嚇奴婢……奴婢去替您找夫人來吧!」映秋是真的慌了,她自幼便跟在小姐身邊,自打懂事起,就沒見她家小姐哭過,無論遇到何事、何種困難,她家小姐彷彿永遠都是成竹於胸、淡定處之,在她心裡,就沒有什麼事能難倒自家小姐的……
如今怎麼流起眼淚了?整個人還似乎恍恍惚惚的,莫不是因為昨晚上著涼,後來又開始發熱,給燒壞了?
都怪自己!小姐說睡一覺就沒事,她便沒有堅持去請大夫,這下可如何是好?
上官瑜穩了穩心神,本能阻攔道:「不用。」緩了下,又接了一句,「映秋,替我倒杯茶來。」
「是,奴婢疏忽了,奴婢這就去倒。」映秋急忙道。匆匆去倒了茶,又趕緊折了回來。
上官瑜接過茶杯,喝了幾口,靜下心后,腦中開始飛速運轉。
剛剛沒在意,此刻才發現,自己眼下所在的位置是都城郊外上官家的一處別業。
記得沒成親前,每年大暑左右,她母親便會帶著她來此處避暑。
她爹貴為左相,公事一向繁忙,但只要得空,都會盡量趕來陪她們母女,便是一道用個晚膳也是好的。
只是自從她成親,入了太子府,便再也沒有來過此處。
剛剛醒來,渾渾噩噩,一時竟沒有認出自家別業里這處母親特意為她裝扮過的閨房,好笑的還以為地獄原來就長這樣。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
是做夢嗎?還是臨死前的走馬觀花?
「小姐?」映秋看著小姐拿著茶杯又開始發獃,心裡的擔憂愈甚,試探著喚道。
上官瑜聞聲抬眸,若有所思的再次看向映秋……
半響,她慢慢伸出手,卻在伸至半空的時候忍不住又猶豫的微頓了下,最後終於似下定決心般,一把握住了映秋的手。
暖的!掌心還有微微薄汗!
映秋被自家小姐搞得一頭霧水,盯著自己被抓得有些疼的手,心慌道:「小姐?您哪裡不舒服嗎?」
上官瑜心底已驚濤駭浪,但面上卻未顯露分毫,努力收整心緒。
別業避暑……
發燒…….
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在她成親前兩年的大暑時分,她隨母親一道來別業避暑,因為貪涼,在後山的那處山泉里泡澡泡得太久,起來時,被夜晚山風一吹,當時就打了個哆嗦;後來睡到半夜就覺得陣陣發冷,一向甚少生病的她,竟然在大夏天染了風寒,發了高熱。
記得當時映秋也是急著要去找大夫,但被她給阻了,而且怕母親擔憂,還特意交待不準去打擾,讓人熬了別業備著的治療風寒的葯,硬著頭皮喝下去,想著睡一覺起來,等燒退了,應該便沒事了。
到時母親知道,最多就數落她一頓。
能如此清晰的記得,不只是因為這是她在別業第一次生病,也是自從那次以後,她便再也沒有來過此處……
看著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映秋,她心中有了一個怪誕的猜測——
她似乎重新活過來了,還回到了四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