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催命符

「陳幕，你和周雪在樓頂幹什麼，她是不是欺負你？」我一回宿舍，謝芸芸就衝上來仔細打量我，我疲倦地搖了搖頭，示意我很正常。

「都叫你不要和周雪走得太近了，她很危險的，這次幸好沒事。」

「芸芸，你一直都沒有戴過眼鏡，所以這個世界的所有東西你都能看得很清楚吧？」謝芸芸把我扶到床上，我能感覺到她的手在我把這句話問出口的同時緊了緊。

「你不要想韓琦曾經說過的奇怪話了，我的眼睛也開始不好了，遲早也是要戴眼鏡的啦，像我們這種近視眼只有戴眼鏡才能看清東西嘛！」謝芸芸笑了笑，示意我躺下，「趕快休息吧，明天這學期的第二個月考成績就出來了，你就等著拿第一吧。」

我勉強擠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但手卻緊緊地捏緊了被褥。

就在剛剛踏入宿舍樓的前一秒，我收到了一條簡訊。

手機顯示屏上只有幾個簡短的字。

「如果想知道眼鏡里的秘密，就在明天下午五點到教學樓的樓頂來。」

同樣的號碼，同樣的內容我曾在韓琦的手機里看到過，它就像催命符一樣帶給了韓琦死亡。

月考的成績下來了，我果然是全年級第一，但這無法使我高興，腦中浮現的始終是那催命符一樣的簡訊，使我一天惶恐不能安，而周雪仍像往常一樣趴在我旁邊安靜的睡覺，完全不顧她試卷是刺眼的紅色數字。

五點的時候我還是走上了學校教學樓的頂樓，今天的風似乎異樣的冷冽，它直直穿過我的身體，帶來了徹骨的涼意。

我看見了那個短髮女孩，一樣張揚的打扮，一樣無所謂的笑容。

「是你？」我有些吃驚，「怎麼會是你？」

「呵！」周雪似笑非笑地牽起嘴角，「看到我不至於那麼吃驚吧？」

「你……你知道眼鏡里的秘密？」我有些猶豫，但還是問出了口。

「我不知道什麼眼鏡里的秘密，但我知道另一個秘密。」周雪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探究，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會用那個號碼給你發簡訊？」

我一驚，有些顫抖地看向她。

「你怎麼會用那個號碼發簡訊給我，那個號碼明明就……」我猛得停頓下來，下面的話給我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明明就什麼？就在你害死韓琦后丟掉了？」周雪不疾不徐地接著我的話，好像她就是這場戲的導演，掌控著劇中所有人的命運，「可惜就這麼巧地被我在那家奶茶店撿到了，所以我很好奇，好奇那天在這所學校對面廢棄大廈匆匆離開的人到底是什麼人。」

「你在胡說什麼！」我的情緒開始激動，大聲對她吼了起來，「根本沒有這種事情！」

「沒有？最討厭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好學生！」周雪的臉轉變成一臉厭惡的樣子，聲音沙啞而尖銳，「整天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把那些惡毒的想法放在心裡！」

「還有韓琦，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討厭她，整天一副清高的樣子，見誰都不搭理，她以為自己算個什麼東西！最後還不是死了。」周雪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很小，表情有瞬間的奇怪，但她很快恢復了過來，把臉向我湊近，「殊不知你們這種人最愛的就是在背地裡使壞，你敢說韓琦的死和你沒有關係？」

我全身一陣涼意襲來，韓琦的死狀猶在眼前。

「韓琦對你來說，是個很傷腦筋的存在吧？」周雪的臉上掛起了一抹冷笑，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強烈的鄙夷，「明明很討厭，還一副好朋友的樣子，哼，這就是好學生？」

我已經無話好說，不錯，韓琦的死是和我有關。

「過來，坐在這裡。」周雪指了指大樓邊緣只有十幾厘米寬的矮牆，「我讓你看清楚。」

我雖然害怕，但還是鬼使神差般地走到那裡坐下。

「你看到什麼了嗎？」周雪問我，她坐在我旁邊，眼睛平視前方。

對面有一幢廢棄的大廈，沒有戴眼鏡的我將眼睛眯成一條細縫，這次我看得清清楚楚，那裡什麼都沒有。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韓琦所說的眼鏡阻隔的世界，或許還有更深的意思。

周雪並沒有像我想象的一樣推我下樓，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很複雜，最終化作一聲嘆息，她最後對我說：「陳幕，你說架在你眼睛與世界中的那層薄膜會欺騙你，但現在下掉眼鏡的你到底看清了什麼？我想告訴你，你和韓琦都錯了，想看清這個世界並不是僅僅把隔在眼前的東西拿掉，而是用心……」

周雪走了，她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我的目光盡頭。

我想，至少在我徹底離開這個世界前，我終於看清了一個人。因為周雪剛離開，我就感覺到腰上的重力，那個突然從某處鑽出來的人影在我最措手不及的時候給了我致命一擊。我重心不穩立馬向樓下栽了去。

我腦中突然浮現出那個總是一臉親昵的女孩，她貼在我耳邊半開玩笑地對我說：「陳幕，韓琦如果老是這樣不戴眼鏡，會不會有一天，他為了看清什麼東西而死掉？比如站在樓頂為了看清對面的什麼？」現在想想，這真是一個借刀殺人的好主意啊！

在我落下去的一刻，我看到韓琦的臉懸浮在了空中，一如她死時的破碎可怖，她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你知道眼鏡里的秘密嗎？」

這次，我終於可以回答她了。

謝芸芸從眼鏡店出來的時候，臉上多了一副眼鏡，醫生說以她現在的度數是非戴眼鏡不可了。

我記得有人曾經說過，戴眼鏡的人算是四眼，自己的一雙眼睛加上兩個鏡片。那麼現在的謝芸芸也有四隻眼睛，她的兩隻再加上我的兩隻。

我會一直看著她，在她眼鏡的鏡片里看著她怎麼步我和韓琦的後塵。

那麼你，就是現在正在讀這篇文章的你，知道自己眼鏡里的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