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瞎了狗眼么？
顧東林尚未察覺皇上的情緒，一心只覺得自個兒所作所為能夠邀功請賞，他答道：「回稟陛下，陛下可記得前幾日掛在城牆上的人？臣已經查到是何人所為。」
皇上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方才躁動的情緒也稍微平緩下來，若是顧東林真的查到根源，也不失為一件喜事。
他揚了揚手，道：「顧卿起身，來人，給顧卿上茶。」
顧東林謝過之後，端起上好的青瓷杯盞，他嗅著杯子里沁人心脾的香氣，知道這是前不久從北部上供的天山雪芽，越發覺得自己是受到重視，心中亦是喜不自禁。
沉吟片刻，顧東林緩聲開口道：「陛下，根據臣連日的追查，終於破解此中謎題，那不過是江湖人士對仇家示威而已，皇上的威嚴沒有受到任何人的質疑，您不必擔心。」
顧東林兀自得意洋洋，卻不知道自己追查到的不過是一則假的消息。
皇上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啜飲了一口清茶，冷聲道：「是嗎？那顧卿可查到那些江湖人士是何許人？收押歸案沒有？」
顧東林搖搖頭，故作愁眉不展道：「回稟陛下，既然是江湖人士，此時在都城，明天便可能在邊疆，根本無法追查蹤跡，不過念在他們與我們也無怨無尤，倒不如不再理會。」
他一聲「我們」本是想將二人的關係拉得近些，卻不曾想這兩個字終於讓皇上忍無可忍，只聽砰的一聲，杯盞落在地上，溫熱的茶水飛濺到顧東林的臉上，他一時有些恍惚。
不過顧東林卻也不是傻子，見到此情此景，哪裡不知道皇上已然動怒，他連忙跪在地上，如臨大敵一般道：「陛下息怒！」
「息怒？」皇上臉上帶著一絲獰笑，在漆黑的夜色下十分恐怖，他冷哼一聲道：「你這個廢物！」
上一次的事是老乞丐，如今這件事是江湖人士，就算看起來再怎麼毫無關聯，他也知道這不是真相，躲在幕後的人一直沒有浮出水面，這讓他感到自己的威嚴收到了侮辱。
「來人啊，」皇上大手一揮，臉上卻是再度換成了之前溫和的表情，這反倒讓顧東林心頭更生恐懼，「賜顧東林三十大板，好好獎賞他！」
他話音剛落，一行侍衛已然涌了上來，不由分說地將顧東林拖了出去。
平日里顧東林本就趾高氣昂，讓這群侍衛多多少少有些看不慣，如今皇上又發話要「好好獎賞」，他們自然不敢怠慢，一個個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凄厲的哀嚎響徹整個皇城，不時有人聽出來是顧東林的動靜，心頭暗自泛起一絲喜意。
然而，這有人歡笑有人卻在憂心忡忡，顧東林挨著身上的板子，只覺得兩腿上的肉幾乎快要綻裂開來，他何曾受過這種委屈，沒幾下便怒罵道：「你們這些狗奴才，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侍衛們聞言，用上了更多的力氣，冷笑道：「小的知道，您是皇上的罪人！」
一連又是幾下，顧東林實在忍受不下去，他只得高呼求救道：「皇上，皇上，臣知錯了，求您饒了我吧。」
不過嘴上是這麼說，顧東林卻著實不知道自己為何犯了錯，而皇上又為何懲罰他，整件事發生得突如其來，讓他甚至有些不明所以。
御書房之中，皇上聽到了顧東林的聲音，鐵青的臉上出現一抹厭煩，他像是趕蒼蠅一般擺擺手，淡淡道：「捂住他那張嘴。」
說罷，這個吃了一天癟的天子，終於甩袖離開了御書房，轉而回了寢宮。
一聲聲慘叫終於停歇，顧東林的下半身早已皮開肉綻，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涕泗，氣急敗壞地罵道：「來人啊，還不快扶著我！」
他帶來的小廝連忙過來，只是這走得著急，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還沒等那個小廝站起來，顧東林便破口大罵道：「瞎了狗眼么？」
他說著，心頭的火氣越發無處宣洩，便抬起一腳就要踢過去。
可是剛剛那三十大板豈是可以小看的？他一腳還沒邁出去，身上便傳來撕裂地疼痛，鮮紅的血液順著褲管汩汩流淌下去，他竟然也是一個腳下不穩，跌倒在地上。
小廝終於爬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過來，將罵罵咧咧地顧東林扶了起來。
顧東林趁興而來，沒曾想卻是如此狼狽地回去，一路上他雖然坐在馬車柔軟的坐墊上，可馬車總歸顛簸，只是經過道上的一塊石子，他便苦不堪言。
「小心點！」他怒聲罵著馬車夫，口中污言穢語接連不斷，響徹一路。
終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顧東林的煎熬中，他們終於到了家中，往日里輝煌大氣的門檻如今顯得尤為高大，顧東林一邊罵著，一邊招呼著小廝過來。
「跪下！」顧東林指著腳下，疼得幾乎快要死去，「該死的東西，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小廝心中亦是叫苦不已，這位爺向來如此，開心了倒還好，若是遇到不開心的事，遭罪的可是他們。
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小廝唯恐惹得顧東林再次大發雷霆，可沒曾想，這邊的坎兒有小廝墊著，尚且好邁步，可那邊的坎兒就顯得高了。
顧東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半身又是如同撕裂一般疼痛，竟是對腳下的距離判斷失誤，直直地跌倒下去。
撲通一聲，只見煙塵四起，堂堂京都第一公子，沒曾想如今卻是如此狼狽的模樣。
小廝不敢耽擱，手疾眼快地將顧東林扶起來，他本不是有意，卻直接看到了顧東林的臉龐。
除卻顧東林的下半身，如今他的臉上竟然也受了傷，鼻青臉腫得彷彿是村裡的戲子，看起來分外滑稽。
「你看什麼？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顧東林高聲罵道，還不知道自己得意的臉龐已然破了相。
就在這時，大門內忽地飄來一股馥郁的馨香，隨著環佩叮噹之聲，苟如雲從不遠處走來，疑聲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