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管小我十幾歲（2）
憑我對招聘人員的了解，他們仗著考核官的身份，面對卑微的求職者時，他們喜歡憑主觀臆斷，胡亂髮問，說白了就是想挑刺貶損對方，以滿足自個兒的虛榮心。
在他們眼裡，中年人工作經驗豐富，到了四十歲要麼當老闆，要麼在單位的職務已經很高，不需要找工作，反之，如果像我這個年紀還在找工作就是無能的表現，註定會被人看不起。
還好，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小夥子並沒有問這句話，他只是按照面試的流程說道：「你用英文簡單的介紹一下你的工作經歷吧。」
做了十幾年的外貿，我的英語水平已經相當熟練，跟外國人當面溝通都沒有問題，面試的英語更是小菜一碟。
不過今天的場合有點難堪，為了謀得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三十八歲的我居然被一個小十幾歲的年輕人考核，內心的尷尬實在讓我抬不起頭來。
「人到中年不如狗」，此時此刻，這句話又在我的腦海里冒了出來，要不是為了生存，清高孤傲的我何至落到如此下場，低聲下氣地被一個小十幾歲的男生評頭論足，問東問西。
我用英文簡單介紹了以往的工作經歷，不過隱瞞了開外貿公司那幾年的經歷，由於老業務員熟練外貿運作，有些老闆擔心他們利用公司的資源私下撬單，我也顧慮他們懷疑我的工作能力，既然開過外貿公司，為何又出來打工？出於強烈的自卑感，我沒有說出這幾年的經歷。
講完之後，小夥子沒有發表什麼評論，不過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勉強。
我不知為何，他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客套地說道：「嗯，大姐，從你的簡歷和講述來看，你的外貿經驗確實很豐富，說實在的，無論是工作經驗，還是社會閱歷，我是沒有資格面試你的，不過你既然來了，我們只能聊一聊了。」
小夥子的語氣很勉強，明顯對我不太滿意，至於是嫌棄我的年紀大，還是能力方面，我也無法揣測。
在那個場合，他是面試官，我是求職者，他對我的不滿可以隨時表露出來，而我對他的不滿卻只能在心裡嘀咕：「如果是嫌棄我的年紀大，你們為何要通知我來面試？害得我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豈不是白跑一趟了嗎？」
出於對工作的迫切需求，我不管小夥子對我的表現有多麼不滿，我還是想爭取一次，畢竟投了一個月的簡歷，這是第一家給我打電話的公司，我實在不想就此放棄。
我極力壓抑內心的失落，低聲下氣地向這個小我十幾歲的大男孩「自我推銷」：「林主管，我不知道你們招聘外貿業務的要求是什麼，跟你說實話，我做了很多年的外貿，會操作各類商業平台，有多次境外參展的經歷，我能用英語跟外國客戶無障礙地溝通，而且熟悉外貿運作的各個環節，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機會，還有，我能吃苦，對待工作責任心很強，我這個年紀上有老，下有小，只要你們能錄用我，我會一心一意地工作，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晒網，請相信我一定能勝任你們的工作。」
講出這段所謂的「心裡話」后，我自己都窘得無地自容，臉上也更加發燙了，人到中年，我為何活得如此卑微？為了一份養家糊口的工作，如此低賤地哀求一個小我十幾歲的年輕人？年輕時的清高孤傲都被生活消磨殆盡了嗎？
如果我的外貿生意沒有遭遇危機，現在我還是別人眼中意氣風發的「吳總」「吳經理」「黛西姐」，也不用求這個與我隔輩的年輕人嘗碗飯吃。
小夥子很聰明，也很機靈，他從我低聲下氣的「自我剖白」中猜到了我的困境與無奈，他能感受得到我對這份工作的迫切期待。
他善意地笑了笑，說道：「大姐，我跟你說實話，人事部收到你的簡歷后，他們根本沒有給我看就通知你過來面試，他們這樣做是出於工作的考核需要，因為我們老闆對人事部每月都有績核考核，就像我們對業務員的業績考核一樣，他們每月需要通知多少人來面試，錄用率是多少？至於為什麼沒有錄用別人，要求分析原因，還要調查求職者對薪水，生活福利有什麼要求，每月要提交工作報告給老闆，然後老闆結合市場需求，會對公司各部門的工資，生活福利作出相應的調整。」
小夥子的一番話差點讓我驚掉了下巴，辛辛苦苦奔波兩個多小時，低聲下氣地「自我推銷」，我居然只是他們用來了解就業市場的」工具」之一？
「啊？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說，你們根本沒有招聘需求？」我的情緒幾近失態。
如果說小夥子勉強的態度讓我失落的話，他的這幾句話則讓我如墜冰窖，一場所謂的面試，居然是被人戲耍的把戲？
社會之複雜，人性之陰暗，又給我上了一堂生動的課。
「既然如此，為何通知我來面試？真是浪費我的時間和精力。」
一種被人羞辱的憤怒，讓我不再顧及什麼客套，什麼矜持，我的不滿也從內心轉到了臉上。
「哦，不是的，不是的，大姐，你別誤會，我沒有騙你，我們外貿部真的在招人。」小夥子見我有點失態，連忙陪上笑臉解釋道，看得出他是個善解人意的小暖男。
「大姐，是這樣的，我沒有說你的能力不符合我們的要求，也沒有特地騙你過來面試，這樣不僅浪費你的時間，也浪費我的時間，你說是不是？我們做人不會這麼不地道，只是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招聘標準，我們的人事專員可能沒有弄明白，其實我們部門確實在招人，至於會不會錄取你，我做不了主，你稍等會兒，我帶你去經理那兒談吧，我知道你的經驗和能力都很不錯，相信經理會給出滿意的答覆。」
小夥子確實很聰明，他不想繼續跟我談下去，也不想太傷我的自尊心，便極力將我這個「皮球」踢給他的領導。
到了這個地步，我的心裡如明鏡似的，這場面試中我注意是個失敗者，辛苦奔波幾個小時，滿懷希望而來，得到的卻是如今難堪的失望。
不管有沒有希望，既然來了過場總得走完吧，多經歷一場面試，也可以多接觸一些人和事，也能更多了解自身能力的不足，以及人到中年找工作的瓶頸何在？社會對四十歲的女人為何如此排斥？
「好的，謝謝你！」
我硬著頭皮跟在小夥子的身後向他口中提到的經理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