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翰域地產的實習名額下來的時候，我還在火鍋店刷盤子。

我把我這幾年存的錢都拿出來，各種求人攀關係，才找到了一家人力資源分配公司，說的難聽一點，就是鑽了大公司各種招聘條例的空子，收了錢之後會幫你通過各種手段獲得了大公司入職名額推薦權。

這個公司的老闆是個胖胖的，又高又壯的中年大叔，長得有幾分嚇人，而且看起來十分不靠譜的樣子。本來我也沒有抱很大的希望，但是往往這種時候，反轉就來了。他在電話里說幫我拿到了名額，催我付尾款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沒想到，翰域地產的通知確實已經躺在了我的郵箱里。核實之後，我把一個月的生活費和打工賺來的所有錢都打了過去，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窮鬼，節衣縮食地等待著實習開始。

第一天上班，我穿了所有衣服里最正式的一條白裙子，此時的經濟狀況完全不允許我去買一套新的工作裝。抱著大公司，人人都忙的不可開交，沒空看我的僥倖心理，我踏上了出工的道路。

早晨七點的公交車比我想象的要擁擠了很多，我在公交站等了三輛公交車，才等到一個勉強可以把我塞進去的車。炎熱的夏天，整個車裡悶的要命，況且還是人擠人。我在人群里被擠著左搖右晃，暈車暈的出了一身冷汗，薄薄的裙子被汗水浸濕，黏糊糊的粘在身上，難受得很。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今天的運氣不會很好。

看到翰域的中心大樓時，我像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樣。目瞪口呆的看著地上地下一共60層的豪華辦公樓。我看了看手機，離規定報道時間也沒剩多久了。此刻的我看著這個龐大的建築，好像看到了60層大迷宮一樣懵。我在門口隨便拽了個小姐妹，問:「打擾一下，請問翰域地產在第幾層?」那個小姐妹雲淡風輕的說:「這棟樓和後面兩棟全都是翰域地產的樓。」到底還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大公司就是大公司!

從我踏進翰域大樓第一步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周圍的人投來的雖然沒有惡意但有些異樣目光。這裡所有的女生都把頭髮收拾得乾淨利落，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一身修身的西裝配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明明是千篇一律的裝扮，卻各自有種不同的氣質。而我，穿著學生裙，素麵朝天，則像待在天鵝群里的醜小鴨一般格格不入。這種不好的感覺讓本就有些緊張的我更加緊張了，心臟咚咚咚的跳個不停。如果那時候我能看到我恰巧帶了一面鏡子，一定會看見臉紅像烙鐵，精神狀態十分糟糕的自己。

我強忍著尷尬，在翰域公司大樓里上上下下跑了好幾遍，才找到人力資源部門。

負責給我分配工作部門和崗位的人，是人力資源部的一個部長大叔。他長著一個和藹可親的臉，頭髮禿了好大一塊，是標準的地中海氣候，看到他第一眼時，我覺得自己好像遇到了好領導，然而我萬萬沒想到，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我來到翰域的第一個錯覺。

他先是把眉頭一皺，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嘆了一口餘韻很長的氣。用一種過分溫柔的聲音問了一個差點讓我一口氣差點上不來的問題:「你又是走哪路神仙的後門來的呢？」

……我應該怎麼回答呢？是說我是走財神的後門來的嗎？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就沒有回答。他看我沒有回應，也便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指了指我汗津津的裙子說:「明天把這身衣服換掉，嗯……最好化個淡妝，把臉也換一換!就算是個實習生，最基本的態度還是待有。」

我可是打了好幾份零工，花了足以讓我肉疼好久的高價才換來的名額，怎麼可能不認真對待呢!只不過確實有些方面局限了。雖然我聽著多多少少不太舒服，但畢竟大公司，倒是可以理解。我唯唯諾諾的應了幾聲，像極了以前那種沒有骨氣的漢奸。沒辦法，何必跟自己花那麼多錢換來的機會過不去呢。

辦完一系列入職手續之後，我才觀察了一下整個辦公室的環境和氛圍。雖然在走廊里看起來只有一個很小的磨砂玻璃推拉門，但打開門以後則是另一片天地。整齊的辦公桌一排接一排，只是一個部門就有一百多人，各種資料堆在桌子上。房間里回蕩著此起彼伏的敲鍵盤、翻資料的聲音。和電視劇里拍的辦公室場景簡直一模一樣，是我小時候嚮往的樣子。「要是實習后真的可以留在這上班就好了。」我心裡暗暗地想。

「手續都辦完了，明天就可以正式入職了!因為你是實習生，所以不管分到那個部門，資料都不會調走，會一直留在人事部。我姓章，你可以叫我章部長，你在實習期間所有的工作對接都會經過我這裡，有事可以來諮詢。」大叔理了理頭上本就沒有幾根的頭髮，一臉嚴肅地說。

「好。辛苦了章部長。」我向他鞠了個躬，「那我接下來還有什麼要走的流程嗎?」

「去53層的東6號會議室開個會，報個到就可以走了。會上會給你安排工作崗位，明天直接上崗就好了。」章部長說。

「好的，謝謝章部長，那我先去了。」

我從人事部出來，坐電梯到了53層，一眼就看見了6號會議室。

我推門進去，剛想和其他的實習生打個招呼，卻看見了兩個自己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的人。

「魏晨晨?晁炎?你們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