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伏黑甚爾從來不是個靠譜的大人。
但是伏黑惠從沒想過他竟然這麼不靠譜！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伏黑惠和伏黑甚爾隔著茶几，面對面坐在沙發上。頭疼地詢問。
他發誓，他出門真的只是為了買菜；而不是「抓姦」！
事故引發者本人倒是一副坦蕩蕩的樣子。手臂搭在沙發背上，懶散地靠在裡頭，「如你所見，」
伏黑惠皺眉。
「是工作。」伏黑甚爾補充。
伏黑惠：「……」
伏黑惠：「？？？」
「工、工作？！」
伏黑惠現在終於明白額頭上蹦來蹦去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了。
這不就是每次六道骸和雲雀把總部打穿造成財政赤字、藍波耍賴把雷部的工作堆到自己工作台上造成事務增多、Xanxus拒絕接收十代目直達任務，結果接洽工作落到兩個本就繁忙的二把手身上……時的感覺嗎！
真是，換了個世界都不放過他啊。
意識到自己無意識間又回憶起過往，伏黑惠苦笑一聲，無奈道，「不要做這種事情。你就不能找找別的工作嗎？」
如果伏黑繪紗的逝去真的無法挽留，伏黑惠倒不至於過度苛責伏黑甚爾的生活方式。
在他看來，伏黑甚爾現下還能記住每天準時回家吃飯，沒有表現得自暴自棄，已經是相當優秀的成績了。
可問題在於，伏黑繪紗也許……
伏黑惠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成天沉浸在「美人鄉」的伏黑甚爾會是什麼反應。
總之，肯定不會是好結果。
不如他提前做個惡人，掐斷某個混蛋老爸晉陞渣男的渠道。
「哈？」伏黑甚爾挑眉。看著對面嚴肅正經的孩子，記憶里那段敏感的神經被挑撥得發疼，「那可真是抱歉。不這樣的話，我這個無能的人可沒別的辦法養你。」
伏黑惠眼瞳微縮。銳利的觀察力從伏黑甚爾帶刺的話語間發現了端倪，不由輕輕一嘆。
「爸爸。」伏黑惠抬頭望著伏黑甚爾的眼睛，「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錯誤觀點，但是你要記住，世界上沒有真正無用的人，只會有看不見下屬閃光點的上司。就算只是街頭的清理工人，那也是對方付出了勞動和汗水的工作。你是不是，把『工作』想得太可怕了一些？」
伏黑甚爾愣在了原地。
「而且，我並不是說看不起你現在的、工作。我只是……」
伏黑惠解釋的話語兀的停頓。
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他還不能告訴瀕臨崩潰后，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伏黑甚爾。
從來沒處理過心思敏感類型的伏黑惠一時詞窮。微微皺起眉，抿唇坐在那裡，有些不安無措。
「我知道了。」伏黑甚爾的聲音忽然從對面傳來。
伏黑惠再次望向他時，只看見男人側臉的俊朗輪廓。
伏黑甚爾偏過頭，不肯去看總是能戳中他心窩的小孩子。彆扭地保證道，「會換的。」
「噗。」伏黑惠忍不住笑出聲。
到底誰才是小孩啊，這個混蛋老爸！
******
「你似乎，不想在他面前提起夫人的事。」
浴室中，G顯出身形，站在花灑的水瀑外。看著淡定地給自己搓澡的小娃娃，眼底顯出些微與身份性格不符的疑惑，「為什麼？」
「說出來的話，不僅會有分擔的助力，也可以給他一個更積極生活的動力。就算最後失敗，你也可以說還在嘗試。反而不去觸碰，任由傷口潰爛，才會埋下隱患吧。」
伏黑惠沖洗胳膊泡沫的手垂落下來，任由水滴如雨點般打落在身上。沉默片刻后，緩緩開口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哪一種方法才是正確的。」
伏黑惠凝視著腳下的地板。眼睛卻黯然失神，彷彿透過那一層層漾開的波紋，在看著其他的什麼東西。
「我只是覺得，大家都不是傻瓜，都會有自己的判斷和想法。一旦那句話說出口，我也許能夠讓他相信一時。但是，當復活失敗的時候，我能讓這句話帶著的希望，持續一生嗎？」
伏黑甚爾和他過往遇見的每一個人都不同。
在過去，就算是看起來最為柔軟弱小的十代目，也有著堅強健康、充滿活力與韌性的內心；看起來最膽小怯懦的庫洛姆，也會有堅守的追求和信仰，從而凝練出頑強不屈的精神。
可伏黑甚爾。
像一具填滿黑暗和痛苦的空殼。
空殼只能依靠外物支撐。
而外物的支撐，是無法長久的。
「謊言和欺騙，都不會帶來好的結果。」
伏黑惠這麼想。也正在這麼做。
現實很殘酷。
可唯有現實中癒合的傷口，才會真正結痂。直到某一天，奇迹降臨的時候，重新成為完整光滑的皮膚，融入骨血。
G的唇瓣微動。開開合合，最終也沒能接過一句話。
他忽然想到了尚在另一個世界，為到來此處而努力的彭格列十世家族。
如果當初不是……是不是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時間不早了，G。」不知道什麼時候，伏黑惠已經關掉水閥，擦乾身體。披著浴巾站在了浴室門口，擰開門鎖回頭看他，「早點休息吧。」
「嗯。晚安，惠。」G微微一笑。身體漸漸虛化，消失不見。
「咔嚓。」房門合上的聲音隨之而來。
G知道，這並不是結束。
伏黑惠還會為伏黑甚爾熱上一杯安眠的溫牛奶。然後在深夜的時候起身，檢查伏黑甚爾的睡眠狀況。
也許有機會的時候，會給伏黑甚爾蓋好擴開的被子。
伏黑惠和伏黑甚爾的羈絆，在逐漸加深。
他本應該感到高興。
因為與此同時，伏黑惠也被名為伏黑甚爾的鎖鏈捆綁在人間。
但真正面對的時候，G卻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失落。
彭格列的十代嵐守，不再只是照顧著他們的嵐守了。
※※※※※※※※※※※※※※※※※※※※
章末冷知識~：
「伏黑甚爾的軀殼，靠著僅有的一絲羈絆，才得以用人類的身份行走於世。」
伏黑惠一直以為，羈絆的存在是伏黑繪紗。卻不知道，羈絆的另一頭，也有一半纏繞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