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周六早上，霍焱一睜眼就看見對面床上沒人了，對腳床鋪的吳所謂坐在床上，抱著手機捂著嘴笑的眼睛都快沒了。

霍焱看了眼洗手間，沒人，他問：「顧涼呢？」

「他回家了，一大早就走了。」

瞄了眼枕頭邊的手錶，九點剛出點頭，霍焱下床洗了個澡，打算回家一趟。

霍老爺子在開學前兩天被接去北京檢查身體了，看時間，這兩天該回來了。

家離學校不遠，騎著自行車大概半小時，天氣挺熱，他就慢悠悠的騎著，忽然前面不遠處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顧涼。

「顧——」霍焱叫一半頓住，發現顧涼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個性顯眼的紅色板寸頭，是邵文。

邵文拉著顧涼，情緒好像有點不太對，顧涼一邊掙脫著手臂一邊說著什麼。

霍焱聽不見他們說話，但見邵文死死地扣住顧涼手臂，立馬就想過去幫同桌解圍，可還沒等他有動作，就見顧涼停下掙扎的動作一手攬住了邵文。

他立在原地，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相擁的兩人，眸色深沉。

片刻之後，顧涼先轉身進了後面一家店，邵文愣在原地幾分鐘，最後也跟了進去。

霍焱再沒有了慢悠悠晃蕩的心情，腳狠狠一踩，連人帶車竄出去好遠。

到家門口的時候，他把臉上難看的表情收了收，推門，「爺爺？」

「小焱回來了？」沙發上一個精緻的女人站了起來，「爸在上面休息呢。」她走過來想拉霍焱坐下。

霍焱閃身避開，面無表情，他問：「你來幹什麼？」

「小焱你先聽我——」

「閉嘴，」霍焱盯著她看，「不許叫我小焱。」

「霍焱，」一個男人從二樓下來，站在樓梯上，皺著眉頭，「怎麼和你媽媽說呢？」

男人西裝革履，身形高大，挺拔的身姿彰顯了軍人的風範，他下樓朝霍焱走來。

霍焱一聲輕嗤，「我媽已經死了，霍少將真健忘。」

房間氣氛瞬間僵硬的過分。

方君柔上前拉著霍霆說了聲「沒事」然後把人拉到沙發上。轉頭又對霍焱道：「小......你也過來坐吧，我和你爸爸這次一起回來是為了把老人家接回北京去。」頓了頓，她又說道：「這次檢查結果......不太好，所以——」

她說話的語氣和神情讓霍焱陡然心驚，他打斷，「我上去看看爺爺。」

他不想聽下去強裝淡定的起身，但霍霆沒給他逃避的機會，「爸被檢查出了腦瘤，若是不動手術，最多只能活——」

方君柔皺眉打了一下霍霆，「你給孩子一點適應時間。」

霍焱輕輕打開老爺子的房間，床上老人睡的很熟，只是眉心輕輕擰著，他就坐在旁邊看著。

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但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想不起來，也不想想起來，只覺得心忽然塌陷了一半，很空，很慌。

拿過床頭的照片，上面兩位老人坐在並排的椅子上，手牽手笑的開懷，眼角的皺紋和頭上銀絲彷彿都灌滿了陽光，溫暖且耀眼。

深埋腦海的記憶被翻出來。

慘烈的車禍現場，他的奶奶渾身是血的躺在那，艱難的說話，讓人先把方君柔救出去，然後連環爆炸，他的奶奶沒了。

爺爺的笑臉也變少了。

悄悄帶上門，轉頭就見方君柔站在不遠處來回踱步，見人出來，她躊躇了一下還是走過來了。

「小焱，」她說：「這次你也一起回去吧。」

霍焱無視她，下樓。

方君柔跟在後面，「你回去我不和你們住一起，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避開點，主要是之後你一個人在這邊，我們也不太放......霍焱，你站住。」

畢竟是大公司總裁，方君柔深呼吸一口氣，「這次你必須回去，老爺子不願意做手術，只有你能說得動他。」

走到門口的霍焱頓住身子。

「手術風險——很大，」方君柔緩緩道：「所以老爺子說想多陪陪你，不願做手術。」

正午的太陽最是毒辣，柏油路被曝晒出一股難聞的味道，霍焱漫無目的走著，一聲刺耳的喇叭聲讓他思緒回籠。

轎車司機探出頭沖他大聲吼道：「會不會走路？啊？不要命了？」

霍焱的腦子一直空空的，這聲吼卻讓他終於想起那不好的消息是什麼了。

是腦瘤，手術風險特別的大腦瘤。

周圍景象有點熟悉，再往前幾步，一家琴行映入眼帘，之前顧涼和邵飛進的就是這個。

霍焱推門進去，一個笑得很甜的姑娘過來詢問是想買琴還是想學琴。

「我找人。」霍焱說：「他叫顧涼。」

姑娘哦一聲，問了霍焱是什麼人就帶著他上了二樓。

「顧涼在左邊這個房間，不過現在應該在上課，你坐這等一會吧。」她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就下去了。

霍焱坐在小沙發上等人，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來這幹什麼。

他仰靠在小沙發上，閉上眼，很輕微的鋼琴聲傳入耳朵，曲子很陌生，但好像意外的切合他現在的心境。

「霍焱？」

「嗯？」霍焱睜開眼對上了顧涼的眼睛。

顧涼愣了下，坐到他對面，「你怎麼來了？」

「上午回家的時候偶然看見你進了這裡。」霍焱笑了聲，「剛剛的曲子很好聽。」

「謝謝。」顧涼。

對面的門開著，霍焱看見裡面除了一架鋼琴，好像還有架子鼓。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心裡的空虛和迷茫消散了不少。

手術要做，既然成功率不高，那就找個成功率高的醫師，若是醫療條件不足，那就去到醫療最發達的地方，總有辦法的。

「我聽你一曲，也還你一曲，」他挑眉，指了指那套架子鼓，「我借用一下？」

得到顧涼點頭的霍焱邊雙手交握活躍手指邊走向架子鼓，顧涼跟了進去，順手關了門。

霍焱勾唇坐在凳子上，兩支鼓槌在他指間轉了一圈，然後急促的鼓點響起，熱烈、激蕩，生命蓬勃。

汗水和鼓槌在飛揚，顧涼看見霍焱眼中的光亮又回來了。

顧涼鼓掌，「厲害。」

霍焱看見他的笑容，早上看見的那個場景倏然浮現在腦海。

他走上前，「我今天早上看見你——」

「咕咕。」霍焱的話被他自己的肚子叫聲音打斷。

五秒過後，「噗嗤」一聲，顧涼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後退一步倚在牆上，笑的肩膀一顫一顫的。

他平時都是輕笑，淺笑，或是淡笑，這個樣子的大笑霍焱沒見過。

顧涼仰著頭，黑色髮絲和白色牆壁摩擦著，眼睛彎彎的，笑成了月牙狀，整個人看起來很軟，很乾凈。

霍焱捻了捻手指，剋制住伸手的欲/望。

「對不起，」顧涼笑著說，「我沒忍住，只是突然想到你要是打架中途肚子突然餓叫了你怎麼辦？」

霍焱也被問笑了，「那就出去吃飽飯，回來繼續揍。」

顧涼又笑了幾分種，眼角有些濕潤，他直起身，率先走出門：「走吧，我請你吃飯。」

顧涼和老師打了個招呼，兩人一起出了門。

「你還要上課？」霍焱跟在旁邊問。

「嗯，下午還要上一節。」

兩人貼著路邊走，落後小半步的霍焱忽然伸手揉了揉顧涼後腦的髮絲，顧涼一驚，剛想躲開就被按住了肩膀。

「別動，」霍焱徹底落後一步，一手搭在顧涼肩膀上推著人繼續走，一手揉著他的頭髮，「你頭髮上有牆灰，我幫你弄掉。」

應該是剛剛倚牆上的時候粘上的。

顧涼順著肩膀上的力道走著，大概五秒鐘過後，他微微側頭，疑惑的問：「還有嗎？」

其實早沒了，但是他的髮絲又細又軟，霍焱不太想放開。

「沒了。」他鬆開，若無其事的上前一步，同顧涼並肩走。

兩人進了一家旋轉小火鍋店，裡面人坐滿了，趕巧，他們進門不到一分鐘，就有一對小情侶吃完走了。

長桌上旋轉的食材不少，兩人一個一個鍋底，邊吃邊聊。老闆遞過來兩罐可樂，罐子上冒著水珠，一看就是冰的。

「你體寒，冰水喝多了不好，」霍焱看著顧涼麵前那罐冰可樂，「這個換成常溫的吧？」

顧涼擺手，「不用，就這個。」

霍焱語氣帶著點誘哄的味道，但顧涼沒注意到，他拿過兩塊魚豆腐又拿了兩片娃娃菜。

霍焱又看了看冰闊樂，然後也拿了兩塊魚豆腐。

兩人對面坐著幾個姑娘，不時地湊一起說話，餘光動不動就偷看過來，和霍焱眼神對上之後，又飛快的低下頭和旁邊人對視，面上一陣激動，強忍著尖叫，半瘋狂的目光中只有她們自己能懂的意思。

顧涼去拌調味醬了，霍焱盯著他的闊樂看一眼，然後起身。

「砰」，可樂罐倒了。

顧涼轉身就看見霍焱飛快的扶起可樂罐，霍焱看向他：「沒注意弄倒了，」他晃了晃易拉罐，「還有半罐。」

老闆拿著抹布和拖把過去打掃，霍焱把顧涼按在他的座位上先坐著，然後去調味了。

顧涼手托著腦袋看老闆拖地，對面幾個女生激動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覺得是故意的！」

「故意的，故意的，我看他盯著那罐可樂很久了。」

「體寒還要喝冰闊樂，既然勸不住你，那我就.....嘿嘿嘿。」

「你痴漢笑的聲音小點，都被人聽見了。」

顧涼：「......」

霍焱回來了，對面幾個女生立馬停嘴，只用目光交流。

吃到一半，顧涼的手機響了，是陸盛。

「烏拉烏拉」的警笛聲優先傳入耳朵，緊接著就是陸盛的聲音，「學神，你能聯繫到焱哥嗎？我打他家電話，但他沒在家，現在全校都在找他......」

顧涼擰眉，看了霍焱一眼，「你別急，霍焱就在我旁邊，你慢慢說。」

「慢不了啊！」陸盛那邊急吼。

高二理科樓頂樓，一個女生坐在邊緣，樓底拉出的警戒帶外圍滿了學生，陸盛站在最外面，仰頭看著樓頂的徐嫣然，聲音嘶啞：「徐嫣然跑學校來跳樓了，還他媽的指名要見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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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祝大家情人節快樂啊~~

徐嫣然可能也想要過情人節吧，但是找不到焱哥，所以她想到了跳樓這個「好」法子。

陸盛：「你清醒點啊！我焱哥連清明節都不會和你過的。」感謝在2020-02-1218:00:05~2020-02-1416:43: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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