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胤 通神
徐參盡下樓的時候,高陽已經離開半晌了。
「東君?」徐參盡皺了皺眉頭,「高……長姬她就這麼走了?什麼話也沒有留一句么?」
朱有昭搖搖頭:「並沒有。」
徐參盡迷茫萬分:「她是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朱有昭自顧自挽著徐參盡的頭髮,不以為意:「走了有一炷香時間了,當時我也沒有出房。這都是買面途中聽說的。」
徐參盡驚喜回頭,杏眸里閃閃發光:「什麼什麼,你買面了?」
朱有昭淡然笑笑,溫言道:「世卿不要急,先束髮。」
徐參盡被那聲「世卿」叫得一愣一愣的。
朱有昭扎完徐參盡的麻花辮,又將那面擱到了他的面前。
「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
朱有昭托著下巴坐在徐參盡對面,眼神如同痴漢,未曾離開過他的臉。
徐參盡挑了一撮麵條細細咀嚼著,只覺得高陽離去太快,過於不同尋常。不過少了個無中生有的高陽倒也是件美事。
但他心裡反而空落落的……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犯賤吧。
高陽的事情可以暫時擱置一旁,最重要的還是那些被害的和尚們,仍在肆虐的怪病。如此,還真是要主動找回高陽問個明白了。
還有那個噎鳴神燈,也許可以嘗試聯繫一下熟悉的天神們,順便知會一聲他靈力盡失的事情。
可是朱有昭在這裡……那還怎麼問啊……
想到朱有昭,徐參盡又覺得奇怪。朱有昭似乎一點也不著急處理正事,他之前不是急著要去揚州治水患么……
徐參盡抬起眼皮弱弱地瞧了他一眼,見他滿面春風,頓時一個哆嗦,埋頭繼續吃面。
索然無味啊。
朱大爺倒是變了不少……徐參盡暗自想著,變得溫柔多了……他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徐參盡向前湊了湊,低語道:「好哥哥,我突然想吃奶酥糖了。」
朱有昭只一點頭:「世卿稍等。」
隨即風一般地出門去了。
徐參盡瞠目結舌。
他居然開始使喚起朱大爺了……造孽啊!
不過天賜良機,又怎能放過。徐參盡擺正了案几上的噎鳴神燈,三指牽引仙術開始呼喚司音。
仙術無需靈力,也費不了多少力氣。斷斷續續的,徐參盡似乎聽到了若有若無的電流聲。
徐參盡:「……」
司命守著這個破燈五天了,她終於手舞足蹈地抓來了司音,朝著燈里大聲喊話。
「喂!」
「盡!盡!子!」
徐參盡痛苦地揉了揉受創的耳朵。
強烈的電磁聲吱呀難聽,他捂著雙耳,也朝著那燈大聲喊話。
「狗司命!你為什麼要偷雷公的靈電當做傳輸引!?」
司命突然選擇性失聰了。
「啊!你!在!說!什!么!雞!語?」
徐參盡不想跟她胡扯,忙問起正事來。
「司南胡,噎鳴神燈怎麼會在這個時空出現的?」
司命欲蓋彌彰,尖聲大笑:「啊?什麼?不是我不是我哈哈哈哈哈……」
徐參盡:「……」
徐參盡已經可以基本確定自己的猜想了,頓了頓,他又沉聲對著神燈道:「我已經靈力盡失,嘉靖朝這裡有妖魔橫行,恐無力抵抗。」
司命震驚了:「雞兒的,原來你已經vegetable到這種程度了么,我們還是絕交吧……」
徐參盡決定不再和她扯淡:「北漢兄在么?」
司音神情少有的凝重,回聲道:「在的。」
司命不滿:「喂喂!儘儘子!我辦事能力很強的好嘛!」
徐參盡開門見山:「北漢兄,你可知這到底是怎麼樣的情形?」
司音搖了搖頭:「抱歉,我並不知……不過若是能開掉你的靈力中樞,大概還能維持你一段時間的靈力來源。」
徐參盡無奈:「可是我又沒有,你這不是拿我尋開心么?」
天庭神仙們各自的神奇里總會有一個藏著充沛靈力的中樞,比如司音的靈樞就在他的噎鳴神燈上。
可是徐參盡……他沒有靈樞啊……
涐姬或者斗籠,全部都是靠著徐參盡自身的靈力以運轉戰鬥,沒一個擁有靈樞。
說來真是奇怪,好像天庭也就徐參盡沒有了。
司音嘆了口氣,突地想起了什麼:「對了,我這神燈不還在你手裡么,世卿兄,不如你先用著我燈里的?」
徐參盡真摯道:「如此,感激不盡!」
司命打了個哈哈:「哎呀哎呀,總之你有事一定要找我們啊!千萬不要客氣啊!用的靈力都要算到我兄長大人身上啊!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徐參盡掏了掏耳朵:「知道啦,知道啦。」
司命繼續道:「有空一定要為我打call哦!我最愛你了么么噠么么么么噠!」
徐參盡沒有猶豫,直接掐滅了燈中芯火。
聯繫忽地斷了,耳根子邊清凈了不少。徐參盡催動了噎鳴神燈中的靈樞,有些不道德地順了一大把靈力渡給自己。
門吱呀一聲便開了,徐參盡做賊心虛地放好了燈,轉過身來。
朱有昭手中提著布包,布包里儘是不同顏色的奶酥糖。徐參盡笑吟吟地接了過來,正欲撈一把解解饞。
「啊,對了。」徐參盡掏了顆大一點的,眯眯笑著送到了朱有昭嘴邊,「既是東君買的,東君得先吃。」
朱有昭看他一眼,湊近了一些,薄唇輕啟,便叼走了那顆糖。
徐參盡指尖溫熱濕潤,他滿眼複雜地望著專心吃糖的朱有昭,只覺得那位大爺很可能已經騷氣入骨,無法根除。
徐參盡強打起精神來:「東君,我們是要去找高……長姬么?」
朱有昭點點頭:「不錯。」
徐參盡又有些懊悔:「不過她怎麼走得這麼早呢……其實東君你大可以叫醒我的……」
朱有昭眯了眯葉眼:「怎會,世卿睡著就好。」
徐參盡細細品味著這句話,登時汗毛倒豎。
「走罷。」朱有昭朝他伸出了手來,「我們上路。」
徐參盡又細細品味著這句話,登時毛骨悚然。
朱大爺到底會不會說話啊……
春城一時合,髯口蓄蝶芳。
春日便也要過去了。
時隔多日,兜兜轉轉,徐參盡和朱有昭終於又回到了荒僻無人的半蓉山中。
山間路窄,馬車不得行,朱有昭只好攜著徐參盡穿梭在山林詭道之上,草木莖根刮破了兩人的衣衫,水邊是一片蒹葭蕩蕩,橫葉蔥蔥。
「大概……是這裡。」徐參盡瞧了瞧那澄澈的湖泊。
朱有昭略一點頭,低聲問道:「長姬當真在這裡么?」
徐參盡只是得意一笑:「錯不了!」
他用了極低的聲音呢喃著。
「君拜觀音盡,來采飛花輕。
隨擷禁步停,我陟十三陵。
下辯玄機令,地高失陽明。
獄斷僧姬名,罷君長安平。」
「君來隨我下地獄罷。」
山風呼嘯,卷塵飛揚,一如昔日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