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襄州刺史 第十七章 巡視全州(中)
十七章巡視全州中
丁晉滿臉笑容地回到下榻之處,親切溫和地和左右人員聊了幾句,等到賀勝、李美玉等人告退後,六竹輕輕掩房門,回過頭來一看,丁晉已面沉如水。
六竹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躡手躡腳地為他整理好床鋪,看丁晉似無睡意,又為他倒了杯水,端了過去。
丁晉神思恍惚,下意識地接過杯盞,等順手揭開蓋子時,醒悟過來,把杯子在桌重重一放,砰地聲響,水花四濺,嚇了六綉一跳。
六竹以為丁晉還在生自己的氣,委屈道:「。。。老爺,小的。。。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可,可是俺剛才真的是為老爺抱屈啊。」
丁晉看了看神張的六竹,沉默片刻,才沉聲道:「不關你的事,其實。。。剛才你的話,倒也沒有枉費某白寵你,很好,很好。」
六竹念頭電轉,大著膽子道:「老爺是在生程縣令的氣?那人也真惹厭,一點人情道理都不懂,虧得大人還繼續和他談論公事,要俺的話,非得給他點好看不可。」
丁晉沉默,六又嘮嘮叨叨說了一頓,既是為主子鳴不平,也是泄自己被平白訓斥的怨氣,從義清縣冷冷清清的迎接說起,程公穎的大膽無禮,官吏的敷衍散漫,飯菜的不合口,住宿條件的陳舊,說到後來,見丁晉臉色更不好看,六竹又擔心他氣出病來,忙又改口開導道:「不過老爺何必和此輩愚頑之人一般見識。那程公穎自命好官,可是連司都不尊敬,算得什麼官員了?」
丁晉忽然開口道:「那麼果你是這義清縣中的百姓,對於程大人今日所為,覺得如何?」
六竹,想了半天,還是老老實實道:「大概,大概是要贊一聲的。不過過程大人也用不著為這點小事而觸怒老爺,俺看他就是明顯刁難咱們。
」
丁晉沒有聽六竹地后一句他地回答后。若有所思。又坐了片刻。起身洗漱乾淨。然後躺到床榻睜著大大地眼睛。還在想著什麼。
六竹看了他古古怪怪地子實在不放心。於是去外間抱了床被褥徑直打了個地鋪。一路奔波。著實有些累了。不一會。就感覺睡意襲來。眼睛迷迷糊糊將要閉了忽然。只聽得丁晉翻身而起他大聲道:「快。幫我更衣們去前面把那幾冊號薄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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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陪著丁刺史談論了一會義清縣地地方情況后又回籤押室處理了一些公文。所以程公穎回到家中地時候。已經快三更了。他地妻子還沒有睡。一直在等著他回來。
每當有煩惱地時候。程公穎總喜歡將郁煩之事說給她聽。她從不厭煩。而且只要在她那種如水般純凈地目光注視中。程公穎會不知覺地消除很多煩躁。得此賢妻。一直是他地大驕傲。
程公穎把今天晚生的事情,告訴了妻子,這一次,妻子的目光依然充滿溫柔和仰慕,不過卻又多了一些東西,程公穎仔細觀察,現妻子美麗的臉龐下,掩藏著一絲憂慮。
「小娘,怎麼了?你是在為我擔心嗎?」
妻子點點頭,遲一下,還是決定照實說,輕聲嘆道:「夫君,官不是這樣做的啊。」
程公穎驚愕,似乎不敢相信妻子會說出這樣的話,生氣道:「小娘,難道你也認為我是為了自己的錦繡前程做官的?」
妻子的目光依然溫柔,柔聲道:「不管是為什麼,只有能保住這官,才能去做事。如果夫君是為了百姓,就更要用心去做官。」
「哼,讓我背著良心去拿百姓的血汗錢討好那些官?我做不到,大不了不當這腐食官罷了。」
「夫君若去官,本縣再來一位貪腐之官,弄得民不聊生,又該如何?豈是真正愛民之心?妾嘗聽聞,做大事不拘小節,為何夫君卻要因小失大?」
「這?」程公穎想不通,使勁搖搖頭,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甩掉,然後又煩躁地擺擺手道:「算了,你們女人家懂什麼?為夫今日便是故意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看以後誰還想來義清打秋風。哎,這些東西,說了你也不清楚的,夜了,早點睡。」
第二日,程公穎早早起來,便趕往前面的衙門。這是他多年養成的一個習慣,每日必要第一個到縣署,既是以身作則樹立榜樣,同時,也能監督官吏們是否有遲到偷懶。
不過,讓程公穎吃驚的是,今日,他並不是第一個來到衙門的,刺史丁晉已經等候他多時。
在籤押室里,丁晉將一杳已經看完的號薄交給程公穎,笑道:「程大人,幸不辱命,昨夜本官已經將義清縣今年的計薄、戶薄、賦冊等全部審完,今日再巡視一番各曹治事、民情風習,明日便能整裝啟程,哈哈,還算是沒有違了對程大人所言三日之約的諾言。」
「這?」
程公穎再次無言以對,看著號薄不時有細緻標明的紅杠,下面還有或褒獎或讚歎或提示之語,顯然,丁刺史審查這些東西是用了心的,並不是敷衍了事做個過場;再想到昨夜自己故意衝撞,對方始終寬容大度、不以為意,凡此種種,和以往那些作威作福的官完全是涇渭分明的兩種人,程公穎不禁心生羞愧,難道這次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果然,接下來的時間,丁刺史完全是遵照自己的言行行事。午,讓程公穎帶著在各曹、各房、監倉巡視了下官吏們的治事情況和工作流程,大部分時間,他保持沉默,只是用心地聽著。偶爾,做出兩句指導性的話語,無不有理有據,切中利弊,讓隨從眾人嘆服。
程公穎雖一向對自己的治政能力自信,但聽了丁晉站在更高角度的訓示后,也是深有感觸,獲益良多。
晌午,他們在城一個叫劉曲鄉的地方吃了一頓農家的粗茶淡飯,丁晉絲毫沒有位養尊處優的毛病,飯食雖差,甘之如飴,一行數十人中,只有他和程公穎美美地吃了三大碗糙米飯。
吃過午飯,一行官吏又視了義清縣的防洪堤壩,這處堤壩主要是為了防止漢水、襄水的自然災害。程公穎主政期間,又引襄水開鑿了兩個大水塘作為灌溉之用,沿岸之鄉,每年可以多種植一千多傾的田地。
視察完水務,人趕回縣城,在程公穎的籤押室,丁晉當場做出幾個命令,其中一些是減免了義清百姓的幾道勞役,另有一件是撥款給義清縣,讓程公穎再在襄水邊開鑿幾處水塘,以供灌溉,此外,還有一些例行公事的事務。
蓋刺史大印,程公穎過後,馬讓吏抄寫數份,然後連同縣署要公布的一些告示,張貼在外面的公文牆。
然後,晉又傳了禮曹、代等人了解本地宣講「聖諭」的情況;傳了捕班、仵作等專職人員,了解當地治安刑事情況,等等,不一一道來。
這些辦完,丁晉的隨從六竹也回來了,他是奉了老爺的命令,出去拜訪當地豪紳士族的。
其實應該說是回拜,在丁履任的時候,這些襄州境內的豪族、紳士,都到襄陽拜賀過或遞了名帖來,此時便須一一回拜。不過按照丁晉的身份,除非是世家大族或德高望重之士,是不需要親自登門的,於是便寫了數份名帖,讓六竹攜了去拜訪。中國人講究個禮字,禮尚往來,才是大家融洽交流的前提。
晚的時候,程公穎終於過意不去了,自己掏腰包,要請丁晉下館子。
隨著接觸的增加,他自然能看出,丁刺史並不是原本以為的那種剛任便大擺官架子作威作福的貪官,而且不僅不是,還很有兩下子,短短兩天,丁晉給他的印象是:精幹、寬容、有才華。
這樣的官,程公穎雖沒有巴結之心,也有結交之意,再加心中有愧,於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對長官想出了「請客」的念頭。
程公穎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除了丁晉他誰都不請,結果,除了丁晉的隨從六竹和幾名護衛人員外,誰都不知道那天晚在小酒館中,這兩位州、縣主官生了怎樣的精彩故事。
大家只看到,當天夜深的時候,兩位醉醺醺的官員在侍從的攙扶下,回到縣署,讓眾人瞠目結舌的是,程公穎醉得結結巴巴地,連連稱呼丁刺史為「丁大肚」,而丁刺史對他的稱呼卻是「程耿頭。」
義清縣諸人雖然好奇,但直到丁晉等離開,他們也沒有從口風很嚴的六綉及幾個侍衛嘴巴中套出些東西。
隔了一段日子,一個讚譽丁刺史大度能容和程縣令耿直犯的小故事,在義清縣城大街小巷不脛而走,故事中,丁晉和程公穎因為同樣清正廉潔,成了志趣相投的好,程公穎戲稱丁晉為「丁大肚」,丁晉回敬程公穎為「程耿頭」。尋根問底,故事的最初,卻是從那家小酒館的掌柜口中傳出的。
這時,義清縣諸官吏,想起了那夜程公穎衝撞丁晉的情景,不禁恍然,原來兩個古怪稱呼的由來如此呀。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