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株連九族，殺無赦

梅大人和梅大相公被召入宮覲見時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畢竟梅大相公已經致仕，按理來說陛下是不會召見的，可此次來請人的侍衛們卻是指明要二人來。

不知為何梅大人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有心想和梅大相公說說話卻苦於前方有引路的內侍而開不了口。

廣明殿內氣氛壓抑、燈火晦暗，昭帝坐在上首目光冰冷，神情冷肅，看向他們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二人對視了一眼，「陛下萬安。」

上方一言不發，空氣彷彿靜止了般，只有聲波在殿內圈圈泛開。

安靜還是安靜，有著令人窒息的安靜，梅大人跪在地上的腿肚子有些發軟，他低著頭也不敢抬眼看，視線在玉磚之上打轉，思緒早就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陛下這是何意，把他和父親召了進來卻又不開口說話，這是賣的什麼關子？

難道是對他在國公府里的態度不滿意，所以專門把他和父親叫過來？

就在梅大人亂七八糟的想，隔扇之外腳步聲驟起，有光線被拉長打在前方的玉磚之上，一道影子進來，玄色的皮靴在梅大人身邊停下，「參加父皇。」

是大皇子。

等了會沒等到昭帝讓他起身的命令，大皇子拱手的動作頓了頓，偷摸著拿眼去看，誰知剛好和昭帝冷漠至極的眼神撞個正著，頓時不敢再放肆，又低下頭去。

「父皇深夜召兒臣來是有急事嗎？」

而且為什麼舅舅和已經致仕的外祖父也在這？

這個時候父皇不是應該急著讓程國公去前線，怎麼有閑心思把他們找了過來，難道是——

想到某種可能，大皇子不可抑制的揚起嘴角。

程國公被圈禁滿京都知道，而且立下戰功有希望繼承程國公衣缽的程家大郎也死了，這些事的背後自然有梅家的影子在操控著。

原本大皇子和梅大相公是想推個與梅家交好的將領上去，誰知昭帝默不吭聲的把兵符給了季玉澤，半點招呼都不帶打的，辛苦勞作成了他人的嫁衣。

不過令他們值得慶幸的是季玉澤在軍事上沒有天賦，被氐國打的節節敗退、連失了幾個城池。

大皇子心裡是又爽又急，爽的是昭帝一意孤行信任季玉澤現在被打臉，急的是氐國如此強勢要是當真被打到京城之內，那他和梅大相公還策劃毛啊，沒了皇位什麼都不是。

因此在朝上黃大人提出由程國公領兵去平復時梅家無人出聲反對。

現在情勢緊張程國公上了戰場還不一定有命回來，要是他打贏了昭國保住了自然是好，等到他回京之時再可以論一論程家大郎姦細的身份，徹底坐實。

要是他打輸了那也不差，程國公一死昭帝可以信任的人自然就更少了，還不是要依仗梅家，到時候只要大皇子登上皇位就算戰敗又如何，頂多就是帶著人跑，換個城池做君王，日後可以再細細謀划。

現在昭帝如此嚴肅的將他們找來說不定就是既害怕程國公還存有謀反的心，又不得不赦免了程國公甚至還加以安撫就是為了能夠讓他去平亂，但又擔心程國公仗著兵權日後再生事端，所以就把他們這群值得信任的人找來，想想法子。

腦補的大皇子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子，連昭帝宛如鍋底黑的表情都視而不見，語氣帶著點輕鬆和得意，「父皇是為了程國公的事找我們來的吧，如果是為了如何制衡程國公日後不會再起野心的話，兒臣這邊倒是有幾個法子，粗糙了點但能夠起......」

「閉嘴！」

暴烈的呵斥聲打斷了大皇子自信滿滿的話，昭帝喘的跟牛一樣，瞪紅了眼睛，視線所到之處無不透著令人心驚的壓迫感。

「事到如今，你們還想妄圖欺騙朕！」

梅大人一驚，腦子裡有一瞬間的空白，陛下知道了、陛下知道他們欺騙他的事了，怎麼辦？

他惶恐的眼神看向梅大相公，慌張失措、根本無法掩飾。

大皇子更是被昭帝突然暴發嚇的立在原地不敢動彈，像個呆雞大張著嘴，伸直了脖子，臉上還維持著扭曲的得意。

梅大相公到底歷經官場浮塵，心性比起旁邊二人要穩，心下也在打鼓面上半點不顯，深深一拜，語氣沉重，「陛下說臣欺騙，那就是臣的過錯，只求陛下保重龍體安康，不必為了臣下而氣壞了身子，現在的昭國情況危急更需要陛下。」

老狐狸向來圓滑，他不爭辯也不給昭帝講事情來龍去脈說清的機會，張口就認下事，不過是掛著替昭帝身體操心的理由，一副臣做什麼都是錯的，但請陛下罵我們就好別自己傷了自己，現在昭國是危機的時候，不僅需要陛下坐鎮，也更需要他們這些老臣！

這樣暗示的話由他嘴裡說出來，語氣輕緩、措辭得當，要是碰上個沒心眼的帝王恐怕思路早就被歪，想到現在國家不穩定，就算真的要對老臣發難也不是時候。

但梅大相公不知道的是，黃大人早就投靠了氐國，也在信里留下了暗示的話，其實就是最淺薄的挑撥離間，破壞昭帝和臣子的關係，但在這個時機卻意外的有用。

現在他這樣一副我是為國犧牲的樣子在昭帝的眼裡就是在做戲，昭國之內還不知有多少朝廷命官是不是被氐國收買了，其中故意陷害程國公的梅家就是首當其衝。

而且黃大人和梅府的交往本來就密切，現在說不定是使用反間計，表面看起來是在挑唆他和梅府的關係，實際其實是利用他的疑心和對當前穩住昭國事態的想法，不對梅家發難。

一句話，對於現在的昭帝來說，背叛和像個傻瓜蛋一樣被騙讓他感受到奇恥大辱，已經沒有辦法清楚的去用理智來考慮，一心只想把所有的憤怒發泄出來。

對象就是在一開始就故意在他面前說程國公和武王聯合有造反嫌疑的大皇子，還有在朝堂上義正嚴辭陷害程國公的梅大人。

至於梅大相公？

要說他不知情，誰信？

他清楚比起梅大人不算熱衷的態度，梅大相公才是最執著針對程國公的。

出於對程國公的那麼點小小的愧疚和內心被欺騙的丟臉感，昭帝更加堅定了要徹底整治梅家的心思。

「梅府蓄意陷害朝廷命官、甚至還謀害其子，又有與氐國勾結的嫌疑，按律當——」

「株連九族，殺無赦。」

最後的三個字很輕，卻猶如驚天巨石壓在三人身上，不說本就不擅掩飾情緒的大皇子和梅大人，就連老謀深算的梅大相公都難以置信的睜大眼，呼吸都快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