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愣了愣,一時忘記了說話,但很快臉色又鐵青了起來:「她們給你刺了印記沒有?!」
紅塵谷的弟子,身上都會有一朵牡丹花。有的人紋在後頸、有的人紋在蝴蝶骨、有的人紋在腰間、有的人紋在尾椎——大多都是些香艷之處,而這嬌艷欲滴的牡丹是以秘法所刺,一旦刺下,就無法消退,哪怕刀割火燒,都不會損毀。一瞧見這刺身,修道中人便會先入為主的產生偏見,對於一個無辜的女子來說,簡直算是清白全毀,跟犯人在臉上刺字一般,會備受唾棄。
伊荼娜望著他的神色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好像不知道事情有多麼嚴重,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姜玉鳴的呼吸滯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眼前的女子都是被他所救下的,他以為自己安頓好了她,他以為自己給了她足夠的錢,就萬事大吉了。
她淪落到如今這地步,難道他就沒有半點責任?
他心想,雖然傳言都說紅塵谷的牡丹花一旦刺上就不可消除,但萬一能找到什麼辦法呢?眼前這女子清白無辜,她還不知,那紋身今後可能會讓她飽受誤解,他怎能坐視不理?
姜玉鳴的心緒起伏,又氣又惱,又恨又急:「那紋身她們給你紋在了哪裡?」
聽他這麼詢問,伊荼娜看著他,愣了一下,旋即漲紅了臉,雙眸泛紅濕潤的轉過了臉去,咬住了牙齒,似乎極度羞恥。
那神色一下子叫姜玉鳴大感不妙——該死的!那兩個妖女到底紋在了哪裡??不會是什麼不可言說的地方吧!
伊荼娜輕聲問道:「仙師可是想幫我消除?」
「自然如此。但若是位置隱秘,你也可以不……」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伊荼娜已經提起了自己的裙擺,露出了一雙因為跟著海棠青青爬山而穿的木屐、然後是木屐上的雙足,套著白色的布襪、再然後,則是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腿。
姜玉鳴頓時一怔,下意識就慌亂的捂住了胸口,可奇異的是,他那厭惡女體的毛病,卻沒有發作。
他沒有覺得頭暈目眩,沒有覺得喘不過氣來,沒有覺得噁心想吐,也沒有……再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就在他半是不可思議,半是硬著頭皮的做好少女會露出更多的準備時,她卻在這裡就停下了往上提裙子的手,她又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將右腳從白襪中褪了出來。
只見纖細白嫩的腳踝內側,正盛放著一朵耀眼灼灼的牡丹。
很快,大約是覺得羞恥,少女很快又把裙擺放下,藏起了自己的腳。那朵牡丹彷彿幻夢一般,在塵世間閃爍了一下,就很快消失不見。
不知為何,不過只是看到了一截小腿,姜玉鳴卻覺得自己心蕩神搖,難以自持的渾身滾燙了起來。
很快,他就覺得大腦昏沉了起來:「怎麼……怎麼回事……」
伊荼娜看起來卻好像很有經驗:「是紅塵練又發作了。」
「你,你怎麼知道?」
「二次紅塵練發作時,斷斷續續,但恐怕會延續好幾天。」
「你怎麼知道……」
魅魔輕聲道:「因為方才仙師已經發作過兩次了。」
姜玉鳴瞪大了眼睛,心裡浮現出一個令他感到恐懼的念頭:「那兩次,我是如何度過的……??」
「我,」伊荼娜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的絞在了一起,她低聲道:「我冒犯了仙師。」
姜玉鳴的身體開始顫抖了起來,他咬牙道:「你做了什麼?」
「……」
「你做了什麼?!」
「對不起,」伊荼娜低聲道:「我聽說仙師厭惡女人了,可是……可是仙師看起來很痛苦,所以我……我就想幫幫你……」
魅魔當然是在說謊,剛才姜玉鳴一直在夢裡,之前發作的幾次,自然都是在夢裡讓他解決了——夢裡他們度過了十多年,中間無論發了多麼親密的事情,都不算奇怪。
十多年的次數在夢中濃縮成現實中的一剎,還應付不了兩次紅塵練的發作?
姜玉鳴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伏在地上,開始感覺彷彿有火焰在體內灼燒,他渴望什麼,他很清楚自己渴望什麼——他控制不住的抬頭望向了站在不遠處的伊荼娜,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伊荼娜和海棠青青不同,她不需要他開口求她,便果斷的又將姜玉鳴惑入了夢中。
這修道之人日夜不輟修鍊過的靈魂之中所蘊含著的情緒,比起天生自然的靈魂之中所蘊含的情緒,口感別有一番滋味,不僅是另一種口味的好吃,而且還更令魅魔感到滿足——深淵生物依靠吸收人類的情緒而變得強大,吸收姜玉鳴一次歡愉,獲得的力量就比她之前吸收一百個普通人的歡愉一百次更加龐大。
之前的厲雀雖然靈魂強大,卻也沒有這麼高的質量——這或許是因為他並不算真正修鍊過,而只是一隻厲鬼憑藉本能,殺人奪魂,雖說靈魂吸收了許多,比一般人龐大,可質量卻沒有什麼變化,而且他的情緒中大多以憤怒怨恨為主,想要轉換成歡愉,得花費不少力氣。
這讓魅魔貪心頓起,抓住機會,能入姜玉鳴一次夢,就絕不放過的打算狠狠薅上一次羊毛。
……
姜玉鳴發現自己站在一堆廢墟前。
他茫然的想了想,想起來了——前幾日,伊荼娜仔細學會了幾道菜譜,精心準備了一餐晚飯,可是姜玉鳴辟穀多年,早已不吃五穀了。
他只是不吃五穀,並不是因為別的,可是她卻覺得那是一種拒絕,而萬分沮喪。
她雖然體貼的讓他不必勉強,但一連幾天,心情都很低落。
姜玉鳴想讓她開心起來,可是他嘴笨,不會哄人,絞盡腦汁后,才想出了一個法子——他下廚為她做一餐飯賠罪。
結果實在經驗不足,燒掉了廚房。
向來白衣不染纖塵的少年嗆咳著染上了一臉的黑灰,連忙掐指喚來一陣雲雨撲滅了剩下的余火,伊荼娜趕過來的時候,看著那朵只籠罩在廚房上空的烏雲功成身退,才將視線落下,獃獃的看向了他。
姜玉鳴心中暗恨,為什麼每次在她面前都總是出糗?只覺得如此狼狽的情形被她瞧見,實在是尷尬極了,他咳嗽了幾聲,裝作擦拭臉上的灰塵,抬手擋住了臉。
伊荼娜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忍不住笑了起來。
姜玉鳴喜歡她的笑容,此刻卻又有些懊惱:「很好笑嗎?」
「阿鳴是準備做飯嗎?」
他沒好氣道:「不然呢!」
「可是阿鳴不是不吃凡間食物嗎?是做給我的?」
他小聲嘟囔道:「廢話!」
可是他的怪脾氣不僅沒有惹她生氣,反而叫她笑彎了眉眼。
「阿鳴真好。」
見她笑容燦爛,姜玉鳴頓時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低聲「哼」了一聲,好像在說「你才知道?」。
於是下一刻,伊荼娜已經腳步輕快的靠了過去,抱住了少年勁瘦的腰。
她溫柔如水的抬頭望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靠在他的胸前道:「阿鳴真可愛。」
姜玉鳴的手下意識的動了動,可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抬起攬住她,他覺得全身都很僵硬、麻麻的、鈍鈍的、有點難受,這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掙了開去。
……
這些時日,伊荼娜似乎已經按照凡間的習俗,認為他既然要與她相伴長久,共度一生,便理應視他為夫婿,他在現實中曾呵斥她不要痴心妄想,夢境中卻毫無此念。
隨著漸漸的相處越久,對於少女的示好和柔情,他的拒絕和迴避越來越軟弱無力,但姜玉鳴還是沒有徹底放棄掙扎——他總是不會乖乖地讓她觸碰,就算偶爾會默許一會兒,也會很快抽身離開。
被她所擁抱時,他會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可每當離開她的懷抱時,他又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是被什麼人揪住一樣,會酸澀的泛起淡淡的疼痛。
無論如何都很難受,讓他簡直都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怎麼樣。
伊荼娜也在他的夢裡,發現了一個讓她十分在意的消息——翟子法器散落天下無數,其中有一樣至高珍寶,是一個自成一方世界的「小世界」,據說,裡面不僅封印著無數珍奇異獸、還有無數翟子收藏的修鍊秘法,資源豐富、靈氣充溢,一旦煉化,就可觸及天道,飛升成仙。
這個消息在修道之人的世界里,也是個傳說,真假難辨,姜玉鳴並未如何在意。而人的意識浩如煙海,只有那些印象深刻的東西能被人快速看見,若想知道更多的消息,還需要魅魔自己努力挖掘,如果不是她渴望了解更多關於新世界的消息,她還不一定能在姜玉鳴浩如煙海的神識中發現這麼一件事情。
伊荼娜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如果,她計劃順利,能夠從姜玉鳴的身上得到修鍊的機會,再找到「小世界」的話,也許,她真的可以重新創建一個深淵。
或許這一目標十分渺茫,但無論如何,它都是一個希望,更何況,這個希望還那麼美好。一想到這裡,魅魔對於姜玉鳴就更加重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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