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要你好好活著

接到保姆的電話，放心不下悠悠，我打電話告訴蕭曖晚上不回去了，便徑直來到陸叔叔的家。

悠悠從來沒有離開過陸叔叔這麼長時間，難免有些情緒，相比同齡的孩子，她不知乖了多少。我在小區一個角落找到了她，看到孤獨無助的悠悠，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我抱著她安慰了半天，回家陪她一起吃了晚飯、洗了澡，準備哄她睡覺。

「簡阿姨，我想爸爸了，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她嘟著小嘴，側著頭躺在床上問我。

「悠悠知道的，爸爸生病住院了，等爸爸病好了自然就回來陪悠悠一起玩了。」我躺在她身邊，撫摸著她的頭。

「我覺得我好長時間沒見到爸爸了，我都快忘了爸爸長怎麼樣了？」她嘿嘿笑了一下，將兩隻胳膊從被窩裡拿了出來。

「那等明天到醫院，簡阿姨讓爸爸跟悠悠視頻好不好，爸爸也肯定非常想見悠悠。」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悠悠從被窩裡鑽出來，趴到床頭，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悠悠，你找什麼，快過來，躺好了！」我喊著她，並試圖將她按回被窩裡。

悠悠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相冊，重新做到被窩裡，將相冊遞給我：「簡阿姨，裡面有你、有我還有爸爸的照片，你明天拿給爸爸吧，爸爸想我們的時候可以看看，以前爸爸經常看的。」

「好的，還有我的照片呢，讓簡阿姨看看都有什麼照片！」我翻開相冊，一頁一頁看著，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竟拍過這麼多照片，從高中自今的相片有序地排列著，大多數是我們三人外出遊玩的時候拍的，主要是我和悠悠的，很多都沒看鏡頭，應該是陸叔叔不經意間捕捉到的。

「平時爸爸看相冊，經常看著簡阿姨的照片發獃，悠悠就知道爸爸想簡阿姨了，不過爸爸不讓我告訴你！」悠悠趴到我耳邊悄悄跟我說「爸爸不敢給你打電話，就讓悠悠打，爸爸喜歡你！」

我楞了一下，平時的這些細節我怎麼沒注意到，回過神來，抱著悠悠躺下：「爸爸喜歡簡阿姨就跟喜歡悠悠一樣，簡阿姨也喜歡悠悠和爸爸，我們是親人對吧！」

「不一樣，爸爸喜歡簡阿姨就跟蕭叔叔喜歡簡阿姨一樣，雖然悠悠也很喜歡蕭叔叔，但更想讓你做我媽媽，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媽媽，就悠悠沒有！」

「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不一樣，」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清楚「明天還要去上學，早點睡吧！」

不多時，悠悠已經睡熟了，我坐起來靠在床頭，再次翻開相冊，邊緣有些磨損，可見反覆翻閱留下的痕迹，可以想象到陸叔叔平時翻看照片的情景，我的思緒有些混亂，一時間理不清楚頭緒。

我以前不止一次問過他，為什麼不找個人談戀愛結婚，他總說工作忙，沒時間，遇不到合適的人，又不想因為年齡到了就隨便找個人結婚，對人對已都不負責，與其將就湊合過一輩子，不如一個人自由快活，還說至少他還有我和悠悠。

難道陸叔叔喜歡我？這麼多年，陸叔叔對我是非常好，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關心，但我一直把他當親人，從沒往那方面去想。

那天蕭曖說的時候我還覺得無稽之談、覺得他想多了，原來是我考慮的太少了，不過我對陸叔叔真的沒有男女之情，我該如何面對他，以前不知道還好，現在只覺得更加無所適從。

我輾轉反側，此時此刻我無比想念蕭曖，他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已經睡了，我發了一條消息，他立刻回復了我「晚安，想你！」，我也想你！

第二天一大早，我送悠悠去幼兒園之後，便趕往醫院。

走到病房，陸叔叔半躺在病床上，看到我進去，微笑著對我說：「你來啦！」

我「嗯！」了一下，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情緒低落、心神不寧，隨手拿過一個蘋果，準備削蘋果找點事，不至於干坐著不知道說什麼有些尷尬。

陸叔叔似乎有些察覺：「你怎麼了，昨晚沒休息好還是生病了？」說著，他伸手摸我額頭，我有些緊張地擋住他的手，他拉著我的手「這段時間肯定累壞了，你今天回去休息吧。」

「哦，沒事！」我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醫生囑咐要多曬太陽，等會兒我推你到樓下轉轉吧！」

「好啊，這麼多天都沒下樓了，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陽光正好，沒有那麼炎熱，柔和地灑下來，曬得人有些懶洋洋的，我推著陸叔叔在醫院小花園邊停下，我坐在一邊的長椅上。

「簡單，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他望著我說道。

「你別這麼說，我們是一家人，照顧你是應該的。」我眼神有些閃躲。

「畢竟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當年我只是舉手之勞，你要是報恩的話，這麼多年做的已經足夠多了。」

「這麼多年，陸叔叔對我的照顧更多一些，在我看來，這不是交易，沒有多少之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正視著他的眼睛。

「我知道，我的病情我自己很清楚，活一天算一天了，但你還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能將所有時間都耽誤在我身上。」

「你不要想太多，現在醫術這麼發達，肯定能治好的，聽大夫說，很多癌症患者，5年、10年的生存率都很高，更何況你還這麼年輕，恢復的這麼快！」我反駁地說道。

「我這個人比較悲觀，什麼事情都做最壞的打算，不過我會積極配合治療，我還不想這麼早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你…和悠悠。」

「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我把陸叔叔和悠悠當親人，已經沒有了父母，我無法忍受親人一個一個離開我，眼淚吧嗒吧嗒滴落下來。

陸叔叔幫我擦乾眼淚，將我摟在懷裡安慰我：「這世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悠悠，原來一直覺得來日方長，現在才覺得時間對我來說多麼奢侈，我多麼希望可以一直陪伴在你身邊，保護你、照顧你。」

「我以後就待在你身邊哪也不去！」我抬頭眼淚婆娑地望著他，就好像下一秒就看不到他一樣。

「這輩子我恐怕沒這個福氣了，下輩子，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有這個機會。」他撫摸著我的臉頰，我沒完全明白他話的意思「我喜歡你，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但我知道你一直拿我當長輩，我以為慢慢可以讓你感受到我對你的愛，但自從你遇到蕭曖以後，我才知道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親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你對我一直都是親情，不是愛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趴在他的腿上，我給不了他想要的愛情。

「我現在對你坦露心跡，不是要你憐憫我、可憐我，我覺得我可能時日無多，如果再不說的話，這輩子可能都沒有機會說了。我衷心地祝福你和蕭曖，希望他能代替我愛你、保護你、照顧你！」

「我要你好好活著，接下來的日子我來照顧你。」

「不需要了，我已經委託我的律所全權處理我的身後事，我和悠悠都不需要你擔心，你以後也不用來醫院了，從今往後，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陸叔叔叫來護工，將他送上樓，留下我一個人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