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魔物管理局的人在收到消息之後迅速趕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勁裝的女子。
她個子很高,皮膚淺褐,長發乾凈利落地扎在腦後。
「這裡是高級住宅區,為什麼能有魔物混進來?」在她的身後,其中一個隊員疑惑地問到。
「這東西不簡單……絕對不是普通的魔物。」溫瑤看向不遠處的宴會廳,皺了皺眉。
蟲子密密麻麻爬動的聲音從中傳來,顯得黑暗而壓抑。
她當機立斷:「立刻聯絡穆長官。」
「就說,上城出現了疑似來自深淵的物種。」
溫瑤說道。
「……!」
什麼?深淵?!
現當今,人類幾乎將整個大陸探索完全,只除了其中一個地方——深淵。
那裡的空氣中浮動著被劇毒的霧氣,無邊無際的淵藪深處只有望不到盡頭的黑暗,至今無人從中活著出來,人類對其中生活著的魔物更是知之甚少。
倘若真的是深淵中的魔物出現在了主城區,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隊員不敢怠慢,應道:「是!」
這時,一個身穿管家服的老人從一旁沖了過來,竟然任憑一股子不要命的莽撞勁衝到了女子的面前:「求求您,救救我家少爺,我家少爺還在裡面!」
「丟人。」時則淳氣息不穩地斥道:「把他拽回來!」
他頭髮散亂,身上的衣服也被扯亂了,看上去各位狼狽,先前的遊刃有餘蕩然無存,但還勉強維持著自己的威嚴。
幾個時家的僕從聽命,將涕淚交加的老管家拉了回來。
溫瑤的視線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咬咬牙,道:
「行動。」
「不等等穆長官嗎?」
溫瑤一臉凝重地搖搖頭,深吸一口氣:「來不及了,先救援人質要緊。」
*
時安很快來到了變故的中央。
那個賓客向後仰倒在地上,撕裂的下顎大張著,乾枯的皮膚綳在骨骼上,露出一副死不瞑目的怪象,他的肚腹已經綻開,仍然有源源不斷的魔蟲從中湧出。
時安彎下腰。
他用手指剝開男人軀體上乾枯的組織,露出那個崩裂的大洞。
屍體的身上的大洞里沒有內臟,取而代之的是細細密密的血紅色絲線,如同血管一般,覆蓋在肋骨上,佔領了整個胸腹腔。
絲線的深處,藏著一隻指甲蓋大小的蟲。
它和外面那些蟲子長得一模一樣,但卻小的多,漆黑的甲殼猶如鱗片,閃爍著金屬般冰冷堅硬的光澤,位於頭顱的位置,是一張醜陋的,彷彿人類五官的臉。
似乎感知到了危險的存在,那張臉上露出了猙獰而恐慌的神色,發出刺耳的尖叫。
血紅色的絲線顫動著,周圍的魔蟲彷彿接收到了命令一般,源源不斷地向著屍體的方向聚攏而來。但又迫於時安的存在不敢靠近,只敢在幾步之遙的地方發出焦躁的摩擦聲。
時安低頭湊近,然後微微一怔。
某種險惡的氣息從屍體胸腔的部分彌散開來。
冰冷,黑暗,就像是手指一般悄無聲息地觸摸浸染著周遭的空氣。
——隨著距離的縮短,這種感知變得逐漸清晰明確。
無法忽視。
少年深吸一口氣,享受般的眯起雙眼,略窄的瞳孔在那瞬間縮成一道細狹的縫隙,赤燙的紅光從中飛快地掠過。
……好舒服。
時安下意識地閉上雙眼。
在一片黑暗中,某種奇異的感覺從靈魂深處蒸騰而起,指尖,脊背,尾椎都在隱隱發著癢,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衝破自己現在這個柔弱易碎的人類軀殼,從血肉骨骼間生長而出。
不是用魔力幻化而成的虛影,而是真正的鱗甲,利爪,雙翼。
難道它可以幫助自己恢復原來的身體?!
時安睜開眼,以一種驚奇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小蟲。
——他改變主意了。
時安伸出手,白皙柔軟的指尖被龍鱗漆黑的虛影覆蓋,鋒利的指甲閃爍著冷光,向內一劃。
刺啦。
絲線應聲而斷。
遠處的蟲群像是失去了提線的木偶,嘩啦啦地載到了一大片,剩下的胡亂逃竄著,彷彿沒了頭的蒼蠅。
小蟲無法避免地被時安撈到了手裡,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它吱吱叫著,六條腿瘋狂掙扎,扭動著想要逃離。
有點煩人。
時安蠢蠢欲動地摩挲了一下指腹。
彷彿感受到了危險,小蟲微微一僵。
它不敢動了。
時安克制住把它直接捏死的衝動,用指尖劃開皮膚,擠出一小滴鮮血。
那粒血珠顫顫巍巍地立在少年白皙的皮膚之上,猶如一顆米粒大小的紅寶石,在黑暗中散發出奇異艷麗的光。
漂亮而危險。
小蟲划拉著腿,瑟瑟發抖地試圖遠離。
時安不容拒絕地捏住它,指腹施壓,再次把血珠往前遞了遞。
小蟲:「……」
它被逼無奈,只好含淚抱著血珠一點點咽下。
在那一小滴鮮血被吸乾的瞬間,它腿一蹬,頭一歪,栽倒在時安的掌心中,活似一顆沒了生命的珠子。
下一秒,廳堂中所有的蟲子都仰面朝天,全部都死了個乾淨。
那令人牙酸的抓撓聲瞬間停止。
靜的有些詭異。
時安心滿意足地將它揣到了口袋裡。
這時,背後傳來了晃動的燈光和腳步聲,其間還夾雜著受困者被解救時解脫的哭聲。
這時,一束燈光在宴會廳的入口亮起。
站在門口的溫瑤愣了愣。
她沒想到,居然在被魔物佔領的正中央,居然還有活著的被困者。
這時,對方扭頭看了過來。
少年的皮膚很白,身形尚未長開,肩膀瘦而薄,透著種脆弱的纖細感,睫毛和頭髮呈現出一種柔軟的金棕色。
他眯了眯眼,似乎不適應突然而來的亮光
漆黑的廳堂內瀰漫著粘稠濕潤的血腥味。
滿地都是密密麻麻的蟲屍,看上去猶如人間地獄,觸目驚心。冰冷的黑暗潛伏於其中,處處瀰漫著詭譎叵測的氣息。
他看上去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而且……毫髮無損。
溫瑤緊了緊手中的手電筒,揚聲問:
「你還好嗎?」
「嗯。」
時安點點頭,看上去乖巧的惹人憐惜。
他自然而然地眯起雙眼,一縷滿意饜足的淺笑從他的唇上掠過,浮光般稍縱即逝。
——簡直不能更好啦。
*
二十分鐘后。
時安裹著一條厚厚的的毯子,手裡捧著一杯熱牛奶,窩在了路邊,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管家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麼。
時安心不在焉地低著頭,時不時地應一聲。
突然。
一雙鞋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時安,你在這裡。」男人的聲音格外冷漠,沒有多少情感:「那我就不用找你專門說第二次了。」
「?」
時安捧著牛奶,仰頭看了過去。
「你通過了測驗,我聽說了,不錯。」
時則淳把這件事輕描淡寫地帶過,然後緊接著,他的話鋒一轉,言語間帶著點意味深長的威懾:「既然如此,你弟弟時瑞今年會和你一起入學,到時候你多幫襯著他一點,不要爭搶,擺正自己的位置,聽懂了嗎?」
管家在一旁捏緊了拳頭,幾乎喘不過氣來:
「……」
他沒想到,老爺居然真的這麼冷漠——在自己的親生兒子死裡逃生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敲打時安,讓他不要擋私生子的路。
時安慢一拍地「哦」了一聲。
他認認真真地想了一下,然後不好意思地問:
「……那個,你是?」
時則淳:「……」
他太陽穴上青筋綳出,聲音里也帶上了點咬牙切齒的意味:「時安,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
溫瑤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時則淳的火氣被堵在半中央,鐵青著一張臉扭回頭去——緊接著,他看到了那個站在溫瑤身後的男人。
在那瞬間,時則淳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彷彿都被凍住了。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長官。」溫瑤側開身,沖身後的人致意:「這位就是距離最近的人質。」
男人很高,身形挺拔,身上帶著利刃般的冷意和銳利,有種幾乎能夠具現化的殺伐之氣。
他的皮膚極白,長發束在腦後,如同流瀉的銀子般流瀉而下。
穆珩不緊不慢地垂下眼。
銀白色的睫毛之下,眼眸是冰冷的鋼藍色。
視線很冷,好像是淬過雪水的刀光,悄無聲息從面前的兩人身上掠過。
「時安?」
他的聲音和他本人同樣涼薄,漠然而低沉,帶著一點金屬的質地。
時安仰頭看了過去。
他緩緩瞪大雙眼。
屬於龍的種族本能佔據了絕對的上峰,將思維擠占的沒有一絲縫隙,
——哇!
——亮!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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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崽不是人類形態,那就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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