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老太太怔怔,半晌沒有說話,末了,她嘆了口氣,輕聲道:「也是了。」

如若不是太孫想,有佩家的再三拒絕,上頭想來也會想一下。

她家無辜的梅娘,看來免不了要被皇家用來成全太孫的想念了,皇后說這是太孫對梅娘的情份,可這算什麼情份吶,她家梅娘以後要苦了。

「你今天來是為的這事?」老太太回過神來,問外孫女道。

蘇苑娘沒有出聲,過了片刻方道:「苑娘過來是看您和外祖的,也是來看舅父舅娘和梅娘的。」

老太太欣慰一笑,又聽外孫女道:「要是太孫能改變主意,您看有沒有緩轉的餘地?」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聽她是話中有話,遲疑地看向她。

蘇苑娘握了握老外祖母的手,看著老人家的臉輕聲道:「梅娘呢,梅娘自己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回道:「問是問過,你也知道她向來乖巧,聽家裡人的話,問她她也只會順著我們的意思來。」

「也是不願意?」

老太太頷首,「當然。」

「那苑娘就說了。」蘇苑娘不是那多管閑事之人,但佩家的事她還是想管上一管,「既然太孫衷情梅娘,您說如若讓梅娘自己去勸說太孫,動之以情說之以理,您說太孫會不會因著心悅梅娘,而對梅娘心存點丁憐惜?」

外孫女這一說,老太太又猶豫了。

要是換個人來說,老太太會覺著其人天真,但這話從她看重的外孫女嘴裡說出來,老太太就不禁尋思起這話來。

她家梅娘和太孫是從小的緣分,太孫的數次險情當中梅娘還搭救其過,這更是加重了太孫對梅娘的賴重,他們家自從知道梅娘和太孫走得過近后,就關著梅娘不許梅娘出去走動,也從不讓太孫上佩家的門,可饒是如此,太孫也會求著他的老師,他的皇祖母和母妃求見梅娘。

老太太問過自家孫女,且孫女在她膝下長大,她自認知曉孫女的性情,自是知道梅娘對太孫是沒有男女之情的,有情的那一方說是太孫不為過。

而梅娘在外人面前從不多話,是個嫻靜良淑的小娘子,但她不是口拙之人,她是佩家的女兒,書香中長大的孩子,雖有不及她表姐的博古通今、學識淵博,但她從小在家中耳濡目染,對詩書世事有其獨特的見解,這個連她祖父有時都會稱道她的敏銳聰慧,讓她去說服太孫的話,她不是沒那個能耐。

只是……

外孫女帶來的下人皆候在外面,但老太太還是格外壓低了聲音,與外孫女道:「梅娘對太孫無兒女情,卻是有義,說起來她比我們這些老東西要顧情義得多了,我們把東宮那處當是龍潭虎穴,她心裡卻是覺得如若太孫的確是需要她去續命的,她去一趟也無妨。」

聽到此處,蘇苑娘臉上微帶錯愣。

她沒想到事情是這種的。

「她還小,」老太太輕嘆了口氣,「不知道寡婦在這世道活得有多難,皇家的寡婦更不好當,一輩子青燈作伴還是好的,要是有人心狠點,怕就怕人都要隨著去了。」

說到此,老太太的聲音更小了,有如蚊吟:「他們今日狠得下心讓她嫁過去,來日想來人去了,更狠得下心讓她去作陪了,不是他們家的女兒,沒有會心疼的。」

心疼她的,只有她的家人,養育她長大看著她成人的家裡人,他們這些長輩不能明知以後的結果,現在卻不攔著她。

「那,梅娘自己是願意的?」蘇苑娘看了外祖母一眼,道。

老太太沒作聲,半晌后她捏住了外孫女的手,道:「你既然來了,梅娘很喜歡你,這話我來起個頭,你幫著我說說梅娘,苑娘,你可願意為外祖母說幾句話?」

「願意的,」蘇苑娘今天來就是為的看能不能幫外祖家點忙,明天梅娘生辰一過,很多事情就成定數了,她這個當表姐的是沒有幫其解決的能力,但說幾句話想個辦法的能力還是有的,「外祖母是過來人,想的是她的一生,梅娘是個慧在心間的,為著她好的,想來她心裡都清楚。」

「你們兩姐妹啊,是一路人。」老太太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招呼了外面外孫女的下人進來,讓她們去廚房找梅姑娘。

佩家攏共就四個下人,家中主母出去買菜帶走了兩個,現在家裡就剩下兩個了,現在這兩個一個在看門,一個在打掃家裡,佩梅獨自在廚房,聽到是祖母有事,她忙把灶膛里的旺火歇了,方才跟著表姐家的下人回了祖父母處的小院子。

她到了在祖母的吩咐下坐下不久,就聽祖母跟她道明了叫她來的來意,讓她去找翊兒,讓詡兒為了她好,跟他皇祖母去拒了這婚事,又聽表姐輕柔接道:「梅娘自己的意思呢?」

佩梅看了看刻意放緩了神色,小心翼翼看著自己的祖母,又看了看嬌美動人的表姐那滿臉的柔色……

苑娘姐姐是個溫柔的人,可她就是朝人笑,也帶著一絲絲讓人不易靠近的疏離,可現在的苑娘姐姐則要比往常要親切一些了。

如祖母一樣,刻意放低了自己,只怕傷著了她。

家裡娘親愛她勝過自己本身,祖母也是把她當心肝寶貝疼著的,半路回來了個表姐姐,也是疼愛她呢,她福氣不小。

許是她小,尚不識愁滋味,佩梅心裡只有高興,聞言她搖了搖頭,乖巧地回了祖母和表姐:「梅娘和詡兒說過了,詡兒沒答應。」

佩梅說罷,祖母和表姐齊齊呆了,錯愣地看著她。

是的,她說過的,且不止是不答應,佩梅接道:「詡兒回去還大病了一場。」

也不止是大病了一場,佩梅頓了頓,狹長明亮的鳳眼輕輕往上一揚,看著其祖母和表姐道:「梅娘猜那次他是存了死志的,我看不對勁,就又心軟了,我私下找了小楊子,讓他告訴詡兒只要他這次活下來,我就代表我自己,也僅代表我自己答應嫁他。」

「我跟詡兒說了,」眼見老祖母為了她什麼主意都出了,佩梅乖乖地把她私下和詡兒商量的話皆道了出來,「我答應了他不算,他還得讓我祖父母,父母親都答應了才算數,他要戰勝你們我才能跟他成親。」

佩老太太和其表姐常蘇氏一聽,皆傻了眼,兩者面面相覷了片刻,佩梅才聽表姐言語甚是艱難地問了她一句:「你還激發他的鬥志來了?」

表姐就是聰明,甚是懂得她,佩梅的心思很難被人猜著,就是天天親手帶大她的娘親有時也難以理解她在想什麼,一聽表姐開口就道中了她的心意,佩梅亮著眼回了表姐:「是的,自此之後詡兒精神就好多了,他還怕父親嫌他身子骨不好,比以前愛吃藥了不說,天天不用身邊人催,他一早起來就會隨武師活動手腳,我上次見他身邊的小楊子,小楊子還說他比以前胖了不少。」

蘇苑娘默然。

她前幾天才看到的太孫,如若那是胖了不少的太孫的話,那此前他豈不就是一張紙片人?

「你想嫁他?」佩梅又聽表姐問道。

佩梅看了看祖母的臉色,見祖母雙眉已然皺了起來,佩梅當下就站了起來,走到祖母腿邊跪下,雙手扶著祖母的膝蓋,抬起小臉來看著祖母道:「奶奶,梅娘跟他說了,梅娘是梅娘,你們是你們,梅娘是祖父和您的孫女,是父母親的女兒,是你們生我養我,我答應了不算,你們答應了才算數。」

這孩子。

有些人聰明是聰明在明處,他們家梅娘不一樣,她的的確確就是佩家的種了,就是話說得讓人順心,但細細一探,棉里藏著針,不是那等好相與的。

老太太嘆了口氣,摸著愛孫的頭嘆道:「雖說如此,可你此舉更是讓他鐵了心,非你不可了。」

他們不答應也沒用,衛詡畢竟是太孫,比他們的身份大,就沖著這個身份,他比他們佩家哪個人都尊貴。

「啊?」聞言,佩梅不解,小臉滿是疑惑地看著祖母。

老太太苦笑不已,摸著自作聰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小孫女的頭苦笑道:「要是你說的是對的,你激發起了他求生的鬥志,讓他想活著,去戰勝攔他路的人,你有激勵他的辦法,皇后和太子妃看在眼裡,你說她們能放開你嗎?」

佩梅瞪大了眼,扭頭就朝表姐看去,只見表姐嘴唇微微一動,似在無聲嘆息附應她祖母的話,佩梅剎那間就呆了。

她醒悟了祖母的意思。

「我……」佩梅啞口無言,身子一軟,頹坐了腿上。

事情不是一碼是一碼的嗎?怎麼還聯起來了?是她自作聰明了嗎?此廂,佩梅心中滿是茫然無措,不知自己究竟幹了什麼。

看錶妹瞬間迷茫了下來,無措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她到底也只是個孩子,蘇苑娘不忍小表妹自我責怪,這廂出聲道:「梅娘還沒和姐姐說,你可願意嫁他?」

「啊?」佩梅回過神來,魂不守舍道:「詡兒嗎?」

「對,太孫。」

「願意的,」佩梅確定自己的確是做錯事了,可不知她到底錯在了哪兒,她腦袋一時亂成了麻,雙眼裡滿是茫然,什麼都沒想嘴裡就回了表姐:「就是以後詡兒以後走在梅娘的前面,我也是願意的,我小時候就答應過詡兒,只要他想要我陪他,我就不讓他一個人,答應了人的事,一定要做到,言必行之,這是做人的根本,這是佩家家訓,梅娘從不敢忘。」

老太太的眼淚頓時流了出來,手上發力重重捶了下孫女的肩,「那家訓最前面那一句,讓你們不要輕易許諾,這句話你怎麼就記不住?」

那時她還小,根本不懂長輩教予的家訓當中那些話句的份量,可話到底是送出去了,她不能因她還小不懂就不遵循。

是她做錯了事,做錯了就要承擔後果,佩家人言必行之,行必擔之,佩梅沒有為自己出聲辯駁,在祖母的眼淚當中黯然垂下頭,擔下了祖母的責怪。

是她讓祖母傷心了。

「外祖母,」這廂,蘇苑娘開了口:「梅娘也是心地善良,怪不得她。」

「唉……」老太太仰頭止淚,無話可說。

說起來梅娘這段孽緣也是因佩家而起,她父親那親如兄弟的親師兄就是太孫的授業老師,她師伯從小家窮,受了佩家不少恩惠,視梅娘兄妹如親生子女,他家就是梅娘兄妹的另一個家,來去自由,這才讓她在她師伯家裡碰上了太孫,結下了這段孽緣。

真怪孩子,也怪不上,還是因父輩才起的緣。

老太太是明理之人,可胸口這無奈與心疼也是揮散不去,眼中眼淚也是愈流愈多,她不禁哭道:「你這孩子啊,平時那麼懂事,怎地這事上就犯上了糊塗,輕易就把自己送出去了啊,你都不知道你以後會有多苦,到時候誰來救你啊?」

梅娘被祖母哭得心都碎了,到此她知道自己確是做錯事了,也知道她錯在了哪裡,她一時心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道:「奶奶,不怕,不怕,梅娘自己救自己,梅娘自己救自己……」

聽到她少女帶著哭腔的稚嫩話語,一側的其表姐常蘇氏不禁抿了下嘴,等到祖孫兩人抱在了一塊,聽著哭聲在耳邊漸漸停止,她垂下眼看著手指中指的徽戒。

這是常蘇氏蘇苑娘的丈夫去年給她的戒面,這個戒指有兩個,一個在她丈夫手上,一個在她手上,這戒指的戒面能經手所有他名下的常家鋪子的買賣,只要蓋下去就能成契。這個權力她得來的很容易,她丈夫狀似隨手一給,就戴到了她的手上,但蘇苑娘心想只有這世間可能只有她和她丈夫知道,她這戒指絕不是靠他對她的寵愛得來的,裡面藏著他們夫妻倆許多歲月里的相互扶持。

但在外人眼裡,她得到這一切,都靠她丈夫對她的恩慈,都道她是好命,而她丈夫命運多劫終靠自己出人頭地,東山再起。

就是她丈夫尊她敬她,她得到的也就是這個名聲,沒有人在乎她為之付出了什麼,在世人嘴裡,「好命」兩字就能概括她的一生。

這世道,男人就是做盡了錯事,也有人會在他們身上找出一點好來歌功頌德,倘若身上好處多過於壞處,那簡直就是居功至偉了,多的是人圍過來吹捧他們,而女人在其中不管做了何等付出都是她應該做的,哪怕就算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得的也不過是「自找的」幾字而已。

梅娘這話說得是對的,她可憐了一個身份比她尊貴,命比她貴的皇家子,這是她自己選的路,以後她確實只能靠自己救自己了——家人的無奈,世人的誤解,人與人之間的雲譎波詭,這些都是她自己親自要去忍要去嘗的。

「是梅娘錯了。」

佩梅的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常蘇氏,蘇苑娘抬頭,見表妹眼睛里含著眼淚朝她這邊看了過來,朝她也道了一句:「是梅娘錯了。」

蘇苑娘朝表妹淺淺一笑,「無妨,且看外祖父和舅舅他們怎麼說罷,梅娘莫急。」

看來事已成定局,她需著手給表妹準備尋摸嫁妝的事了。

這日中午佩梅到底是沒做成午膳,午膳是表姐帶來的下人做的,飯做好了母親也帶著家人回來了,祖父也沒回,一家人吃完飯,表姐就回去了。

母親要侍候祖母午膳,佩梅先回了屋子,等到母親回來,看著娘親,佩梅忍不住眼睛一紅,跪在了母親的面前紅著眼道:「娘親,梅娘做錯事了。」

佩康氏在婆母處已聽說了此前的事,婆婆和她說梅娘還小,做事不周全也是因著心善,這事就此揭過,不要再和孩子說了,佩康氏聽完后當時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跟婆母道別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是擠出來的,這廂回來聽到女兒的告罪,當真是恨不得一個巴掌打在她的臉上,讓她清醒一點。

可這是自己求來的女兒,是她從小捧在掌心恨不得把所有都給她的掌中寶,康氏這手抬了起來,半晌都打不下去,末了她慘笑道:「兒啊,這可是你求來的,你不能怪娘啊。」

「梅娘知道了,」佩梅恨死自己了,爬起來道:「我去跟詡兒說。」

詡兒詡兒,康氏聽著她的稱呼閉上了眼,佩梅走到門口回過頭來,看到向來沒有表情的母親的臉上滑過了兩道淚。

母親沒有叫她,佩梅走了出去,終是沒有走出佩宅的小門,她在門口定定站了好半晌又回過了頭去,跪在了母親關上了的門前。

她跟詡兒許過諾,她不能背棄。

*

八月二十二日,寒露。

這日直到佩梅成為了佩皇后,佩太后的幾十后,直至她年至九旬,扶她太孫為帝去逝那年,她尤記得她滿十四歲,及笄前的那個生辰日那天一早就開始的陣陣陰風。

這天一早,剛至卯時,佩梅將將點上油燈不久,她的門就被敲響了,佩梅沒有出聲,走到門口扶著門栓的時候方才遲疑了一下,朝外叫了一聲,「娘親?」

外面,手上拿著一襲新衣的康氏冷淡地應了一聲。

果然是娘親,佩梅忙把門栓拔開,拉開門,突然一陣陰風吹了進來,把她的頭髮也吹了起來,往後一陣地揚。

「娘親,快進來。」變天了,才一天,天氣就似冷了不少,佩梅忙讓開位置讓母親進來,顧不上去摸那被吹回到了臉上的頭髮,等到母親的腳一進門就忙把門關上。

「給你梳個頭。」康氏不看她,拿著手中女兒的新衣裳快步朝屋中女兒的梳妝台走去。

佩梅忙跟了上去。

母親神色冷淡,但手上力道去是放得很輕,她幫佩梅梳了兩條辮子,挽成了兩個少女髻置在腦後,還找出了十四枚珍珠針,一一往髻邊插。

這廂,「咚咚」兩聲,門又響了,有人在門外道:「娘,梅娘,是我。」

是哥哥,梅娘忙抬頭朝母親看去,卻被母親皺著眉頭瞪了一眼,斥責了一句:「別亂動。」

康氏拿著險些扎到女兒頭皮的針,朝門口喊了一句:「在,門沒栓,進來。」

佩興楠手上提著東西,單手推開門來,顧不上跟母親和妹妹說話,轉過身就去關門,一把門帶上回頭笑道:「變天嘍,不知道我們梅娘今天穿什麼?」

梅娘身上正穿著去年新做的晨裳,她知道母親今天會給她新衣裳穿,起床后就著裡衣披了一襲長裳,等著母親過來,這廂聽到兄長的話便甜甜一笑,道:「哥哥,梅娘今天還是穿娘親給做的新衣裳。」

「那裡面多加一件棉布中衫,今天冷,襖子倒是不必穿了,你今天要待客,招呼來見你的姐姐妹妹,想來到時候會忙出一身汗,還是穿少點好,省得多出了汗還要換衣裳。」佩興楠拿著東西過來,嘴裡叮囑妹妹道。

「梅娘知道了,」梅娘就著之前挪到的姿勢斜坐著一動不動,看著兄長過來,「哥哥今天給梅娘備的什麼?」

「不是什麼好東西,」佩興楠過來了,朝母親一笑,低頭朝凳子上乖乖坐著的梅娘道:「哥哥攢了兩個月的零碎銀子,給你買了只寶石釵子。」

說著,他東西遞了過來。

梅娘打開那個只有她巴掌長的小盒子,打開一看,見裡面躺著一根鑲著綠寶石的金簪子,不由地驚住了,抬頭就往兄長看去。

他們的母親康氏也看到了,皺著眉朝長子道:「你哪來的銀子?」

這可不是他攢兩個月的碎銀子能攢出來的,就是他攢兩年都攢不出。

「我還幫著師伯抄了幾本書,師伯賞了我一點,我還幫書院里的同窗湊趣寫了幾首詩給他,也拿了他給的一些潤筆銀子,加起來就湊了這根簪子……」妹妹明年就要及笄了,也不好拿以前那些糖糕點心銀鐲子來哄她,那些都是些不值錢的,當不了傍身之物,而且妹妹在家也留不了幾年了,就算是有些辛苦佩興楠也四處尋摸法子湊成了一筆銀子,給妹妹買了這根過得去的寶石簪,好歹也算是他給了妹妹點東西。母親問話,佩興楠不敢不敬,老老實實回道:「是兒子這兩個月趁著空閑時間攢出來的。」

「讀書還不夠你忙的?」康氏不快地看了他一眼,道:「這些女人家的東西自有家裡人準備,用不著你。」

佩興楠再知自家母親那刀子嘴豆腐心不過,聞言笑著與母親解釋道:「兄長也是家裡人,我也疼梅娘的嘛。」

多嘴多舌,花言巧語,康氏冷眼看了這隨著年紀一長,愈發像極了他那圓滑世故的親爹的兒子一眼,冷冷道:「你也就今天像樣點。」

這拿了才是好,要是不備那才是他的不是,佩興楠也是摸准了母親的心思,見梅娘握著嘴偷著樂,漂亮的風眼都眯成了一條縫,促狹的兄長朝她擠了擠眼,嘴裡的好聽話跟倒豆子一樣往外吐:「兒子平時也想像樣點,可惜都讓梅娘為我操心,讓她佔了先機,只顧得上讓她對我好了。」

哥哥在他們面前就是調皮,梅娘咯咯笑出聲來,見狀,佩興楠彎腰捏了下她的鼻子,躬著身笑問她道:「梅娘可喜歡這簪子?」

「喜歡,」就是木頭做的,只要有哥哥一片心意在裡面佩梅就都喜歡,她彎著眼,笑靨如花,「哥哥給的,梅娘都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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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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