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由於林三爺在火災發生時並不在家中,僥倖躲過一劫。

林家三房的宅子給燒沒了,秦氏和林熙昊唯一的兒子沒了,火災過後,林家三房真正變得一貧如洗。

消息傳到林國公府,林夫人吩咐人帶著林熙昊、羅姨娘和林墨蘭三人去賃了兩間屋子住進去,讓他們不至於無處落腳。屋子自然不可能有多寬敞舒適,倒也還算齊整，關鍵是租金便宜，若是林熙昊每個月出去替人抄抄書,掙些錢銀回來，除去生活所需的一應花銷之外，付房租盡夠了。

林夫人顯然也是考慮到了三房如今的實際情況,才讓人幫他們訓了這樣一處住宅。可林熙昊和羅姨娘卻覺得林夫人是在隨意打發他們,竟讓他們住這樣簡陋的地方。林夫人知道后，冷笑一聲,也不再管三房的人。林夫人早就知道三房一家子都是不知好歹的,她做這些,本來也不是為了讓三房感激他們。

在旁人看來,三房已經不是林氏一族的人了,林國公府還能夠在三房落難時搭一把手，已是仁至義盡。若是日後,林熙昊和羅姨娘在外頭說林國公府的不好，旁人只會覺得這家子人太不知足。

三房的事就這樣悄然翻過了頁,沒有在林國公府激起一點兒風浪。

太夫人倒是想鬧,可惜，她已經沒有了鬧騰的資本。況且，在得知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她就被氣病了，也沒力氣再鬧騰。說到底，這一場場的禍事，都是三房自己惹來的，可沒人故意迫害他們。

轉眼間，林嬌怡及笄的日子就到了眼前。

因姜皇后親自開過口，說要讓林嬌怡在鳳儀宮中舉行笄禮，這幾日，林嬌怡便搬到鳳儀宮中小住。

姜皇后拉著林嬌怡的手，不無感慨地說道：「當初本宮將你抱回鳳儀宮中時，你還是那麼小小一團，這彷彿才是昨天的事。如今，你都要及笄了，可見歲月不饒人吶，本宮也老了。」

「皇後娘娘光彩照人，哪裡老了？」林嬌怡扭頭問一旁的如煙：「姐姐說，皇後娘娘老么？我瞧著，皇後娘娘跟我站在一起，像姐妹似的。倒是那柳妃，前些日子我見了，才是蒼老得不成樣子呢。可見這相由心生，皇後娘娘心態平和，遇事不驕不躁，從容有度，看著倒與十年前沒什麼變化似的。」

如煙抿嘴一笑：「主子，公主說得不錯，您跟她站在一起，真真兒的像是一對姐妹花一樣呢。奴婢平時跟您說這話，您總當奴婢是在誆您。公主卻最是個不會撒謊的性子，如今，她也這樣說了，您總該信了吧？」

林嬌怡有一點說得很對，姜皇后心態平和，縱然偶有傷感，也不過是須臾間的事，不會一直記在心裡頭。她其實並不需要什麼寬慰的話，她自己就能夠將這些情緒給派遣掉。

不過，林嬌怡和如煙的心意還是讓她頗為感動的。

姜皇后輕輕摸了摸林嬌怡的頭：「福兒這丫頭，嘴上素來都跟抹了蜜糖似的，三分的好，她能說成七八分，她的話，本宮怎敢全信？」

「我說的明明都是實話，皇後娘娘卻不信我，我也實在是沒法子了！」林嬌怡看起來有點兒小委屈：「還有，皇後娘娘，我都長大了，可不可以別摸我的頭啦？」

「怎麼，你長大了，你的頭，本宮就摸不得了？」姜皇后虎著臉，故作生氣狀。

但林嬌怡早知她性子最是溫婉不過，豈會這麼輕易就生氣？因此，林嬌怡一點兒也不怕：「當然可以。不過，皇後娘娘這樣，總會讓我覺得，我還沒長大似的。」

在姜皇後面前，她似乎不自覺就會放鬆，做出一些小女兒的姿態來。她想，這應該與姜皇後用對待小女兒那一套來待她不無關係。

「不管你長到多大，你在本宮眼中，永遠都是個孩子，是本宮的女兒。」姜皇后頓了頓，補充道：「哪怕日後你嫁人生子了，也一樣。」

聽了前半句話，林嬌怡還頗為感動，待聽到後半句話，林嬌怡就老大不自在了：「皇後娘娘！」

姜皇后見狀，面上的笑意更深，對侍候在一旁的如煙笑道：「瞧瞧這孩子，跟本宮還不好意思了。」

如煙亦笑：「公主一個女孩兒家家的，聽到自己的終身大事，難免害羞，這種時候，正要主子這樣的長輩來好生引導。」

「這話很是。」姜皇後點了點頭：「福兒，待你及笄后，就是大人了。這議親之事……自然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姜皇后看了看左右的宮人，如雲和如煙會意，將周圍的宮人們都遣散了，她們自己則退到宮門外，守著門口，以免有人打擾了姜皇后和林嬌怡的對話。

姜皇后見左右無人了，與林嬌怡說話時，也隨意了些：「福兒，這是每個女孩兒家都要經歷的事，你不必過於嬌羞。你與煜兒之事，本宮樂見其成。自古以來，最難相處的，便是婆媳關係。做婆婆的，擔心媳婦兒性情不好，不能照顧好自己的兒子，或是心術不正，攪得家中雞犬不寧；做媳婦兒的呢，怕遇上一個惡婆婆，有事沒事的就磋磨人，這日子過得自然不痛快。」

「所以，當煜兒告訴本宮，他認定的那個人是你的時候，本宮很是高興。旁的女子或許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你是本宮看著長大的，你為人如何，本宮最清楚不過。與其是其他人，本宮倒寧願是你。你也知道，本宮待你素來如親生女兒一般，有時連煜兒都要吃味。若是咱們成了婆媳，定不會有那些齷-齪事。從前咱們是如何相處的，日後便還是如何相處，你不必覺得不自在。當然了，煜兒若是欺負了你，你也可以像小時候一樣，來本宮這兒告個狀，本宮總是向著你的。」

「皇後娘娘……」林嬌怡聽了姜皇后一番推心置腹的話，又是羞惱又是甜蜜，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與此同時，她心中也升起了一種茫然的感覺。

雖然從她答應太子哥哥的那一日起，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日。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除了欣喜之外，她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好在無論是太子，還是姜皇后，都是極為耐心之人，能夠陪著她，慢慢的適應這種轉變。

林嬌怡有時候都在想，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也許不是被封為公主，而是，遇到了姜皇后和太子，得到他們全心全意的嬌寵與呵護。

姜皇后又絮絮叨叨的與林嬌怡說了很多話，她的話音十分輕柔，撫平了林嬌怡才剛升起的些許不安。

末了，姜皇后問林嬌怡：「福兒，做好準備了么？在你笄禮那一天，皇上會當眾為你和煜兒指婚。」

「嗯。」林嬌怡點了點頭：「有聖旨在，那些覬覦太子哥哥的人，都可以歇一歇心思了。」

姜皇后噗嗤一笑，點了點林嬌怡的額頭：「你跟煜兒的想法還真是相似，煜兒也是這樣對我和他父皇說的。有了賜婚的旨意在，就不用擔心福兒被人給搶走了，他可以在福兒的身上打上屬於自己的專屬印記。」

「太子哥哥怎麼什麼都跟您說啊……」而且還是這種話，平日里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候說說也就罷了，林嬌怡沒有料到，太子在姜皇后的面前，也毫不避諱。

什麼在人家身上打上屬於自己的印記……太子自己不臊，林嬌怡聽了都臊得慌。

姜皇后見了林嬌怡的反應，笑得更為歡暢：「好了，在本宮的面前，你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要實在害臊，待煜兒來了，好生收拾他一頓，讓他知道什麼話可以往外說，什麼話不能隨便說。」

林嬌怡捏緊了自己的小拳頭：「這是必須的！」

林嬌怡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太子給吸引了，沒有功夫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身份即將轉變的陌生感與茫然感，也被沖淡了不少。

一夜無話。

第二日，林嬌怡早早便被人從被子里挖出來梳妝打扮，身上換上了大袖長裙、褕翟之衣，頭戴九翚四鳳冠，打扮得甚至尊貴明艷，只是滿身珠翠環繞，壓得林嬌怡幾乎快走不動路了。

林嬌怡的及笄禮，正賓是皇后，贊者是大公主，及笄的一應規格，絲毫不遜於正經的皇家公主。

前來觀禮的榮大姑娘以及永清侯府的周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們兩家也都出自世家大族，可笄禮也不曾有這樣的排場。

原以為前些日子英國公府小姐周佩佩的笄禮已經很是隆重了，沒想到，林嬌怡的笄禮之繁華看著竟勝過周佩佩十倍，連大公主當年的笄禮都給比下去了。

這就是皇后養女的好處么？榮大姑娘眼神微閃，越發堅定了要做人上人的心思。

雖然母親總是勸她，齊大非偶，嫁進門當戶對、家風清白的人家，日後她的日子會好過很多，但只是嫁入一般的公侯之家，她斷然不能得到如此的榮光。普天之下，尊貴莫過於皇族，能夠給她不輸於寶福公主今日的風光的，也就只有皇家。

思及此處，榮大姑娘望向太子的眼神越發熱切起來。若是能夠成為太子妃，她就能夠成為未來最尊貴的女人。

這時，一旁的太監揚聲唱道：「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太子駕到——」

太后近些日子以來身子不大舒服，小毛小病不斷，因此也鮮少在人前露面了，但今日是林嬌怡的笄禮，不比尋常，她自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