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此事是真還是假,你自己最是清楚,又何必來問我？你敢說,你對此事毫不知情嗎？」三公主雖小小年紀,板起臉來卻頗有幾分氣勢,縱然在長她六七歲的大公主面前,也毫不露怯：「周氏女身故,獲益者究竟是誰，想必大皇姐比妹妹更清楚。日後，妹妹可不敢得罪大皇姐,否則，只怕哪一日，就要不明不白地步了周氏女的後塵呢。」

大公主柳眉倒豎：「你小小年紀,究竟是打哪兒學來的這些混賬話？你從前不喜歡我,總是與我過不去，我還道你是小孩子心性,不與你計較。誰知,你今日聽了些混賬話便來質問我,你這樣,置我這個長姐於何地,置父皇母後於何地，置皇室的尊嚴與何地？若是你今日的一番話傳了出去,此事的真假暫且不論，單是讓人知道你我姐妹傾軋,皇室的臉面都要蕩然無存了。屆時,父皇母后豈能饒了你去！」

「再者，我若真像你說得這樣，處心積慮，步步算計。你得罪我這麼些年，又豈能如此好好兒的？」

「大皇姐也別拿父皇母後來壓我！父皇和母后被你蒙蔽了，我卻不會被你蒙蔽！淑妃娘娘面慈心狠，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女，大姐姐倒是將淑妃娘娘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這樣的蛇蠍心腸，我只恨不能儘早在父皇母后和皇祖母面前揭穿你們的真面目，哪裡敢與你玩什麼姐妹情深的遊戲！」

「三皇妹看我不順眼，沖著我來就是，何必攀扯我母妃？再怎麼樣，我母妃也是長輩，輪不到三皇妹指摘！看來過些日子我得與父皇母后說道說道了，三皇妹這樣陰鷙古怪，總不是個辦法，得勞煩父皇母后好生教導教導才是。」

「我說了，別、拿、父、皇、母、后、來、壓、我！」三公主緊咬后牙槽，一雙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大公主：「淑妃娘娘是個什麼樣兒的人，莫非大皇姐真的不知道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眼下淑妃娘娘看著光鮮，跟個菩薩似的，大皇姐在宮中也有極好的人緣兒，待旁人知道你們是什麼樣兒的人，就再不會如此待你們了。」

「總有一日，我一定會揭穿你們的！」

李淑妃與穆賢妃一樣，在宮裡頭素來有極好的名聲。人人都說，淑妃娘娘和賢妃娘娘最是慈悲，有二位娘娘輔佐皇後娘娘管理六宮，是底下人的福氣。

可誰會知道，看起來跟個菩薩似的李淑妃，實則最是狠辣不過？

三公主當初跟宮人在御花園中玩躲貓貓，躲到了假山後頭，親眼看到了李淑妃身邊兒的大宮女派人將一個小宮婢推下水溺斃的一幕。

三公主見那小宮婢和大公主玩得極好，原也是羨慕過的。宮中，少有人能夠擁有小宮婢那樣溫暖的笑容。大公主也極是喜愛那小宮婢，常有賞賜。誰知，大公主對那小宮婢的喜好，竟成了那小宮婢的催命符。

李淑妃覺得小宮婢是個瘋丫頭，帶著大公主做些不正經的事，便派人將那小宮婢沉塘了，還製造了失足落水的假象。

若不是親眼所見，三公主再不能相信，素來和藹可親，會溫柔地對著她笑，給她吃好吃的點心的李淑妃竟會有這樣一面。

三公主渾渾噩噩的，也不知怎麼回的宮，一回去就大病了一場。病癒后，整個人都變得陰鷙了不少，性子再不復從前那般開朗。後來，更是處處與大公主母女作對，可惜輸多贏少。

明宣帝原本對三公主還算寵愛的，因著三公主著實鬧出了幾件事，便對三公主有些淡淡了。若不是穆賢妃在明宣帝那裡還有幾分寵愛，且明宣帝頗為喜歡三公主一母同胞的六皇子，只怕這宮裡頭早沒有三公主的容身之地了。

穆賢妃勸過三公主許多次，讓她不要正面與李淑妃母女為敵，讓她交好太子與林嬌怡，可惜三公主全當成耳旁風，還硬是與李淑妃母女磕上了。

穆賢妃雖得明宣帝看重，可相較而言，還是李淑妃更得寵些。就連三皇子，雖說獃頭獃腦的，遠不及六皇子伶俐，也因為有這樣一個母妃、這樣一個姐姐而頗得帝心。明宣帝還贊三皇子「雖說呆了些，卻是難得的憨實。咱們皇家原也不缺機靈人，憨實些也好，橫豎有朕和他兄弟姊妹看著，吃不了虧。」

若是旁人得了明宣帝的看重倒也罷了，偏偏是李淑妃之子。三公主滿心認為，李淑妃與李淑妃的一雙子女當不得明宣帝這樣的盛讚，越發看不慣母子三人，牟足了勁兒要給他們使絆子。可惜三公主人小，手段還相當稚嫩，讓李淑妃識破了幾次。每次三公主聽著李淑妃面兒上給自己求情，實則不著痕迹的給自己上眼藥時，都恨不得將李淑妃那層偽善的皮給揭下來。

如今，好不容易見這對母女倒了霉，三公主心中自是十分高興的。她由衷的希望，這對母女再也翻不了身。

大公主驚訝地看著三公主：「三皇妹，我知道你對我素來有成見，卻沒料到，你對我的成見竟深到這種地步。是不是我倒霉了，你就開心了？這流言之事，八成也是你做的吧？」

也不必直接說是大公主謀害了周佩佩，單隻往外放出風聲，說大公主對李二公子情根深種，非君不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就夠人浮想聯翩的了。

無緣無故，誰會去傳皇室公主的流言？除非，這流言是從宮中傳出去的，或是宮中有人授意人傳出去的。

若此事真是三公主所為，大公主不得不贊一聲，三公主的手段也長進了。

只是，這依舊是一招蠢招，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出了這等關乎皇家顏面的流言，明宣帝又豈會不追根溯源，探查這流言的源頭？若是不被查出來也就罷了，一旦被查出來，那罪魁禍首定要褪一層皮。

況且，就算明宣帝真沒有查出來，他心裡頭難不成就沒幾個懷疑的對象么？但凡被他列入了懷疑的名單，往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大皇姐在說什麼？我這個做妹妹的向來不及大皇姐聰慧，竟是聽不懂。」三公主將大公主曾對她說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大公主。

大公主冷笑：「若連妹妹都是蠢人，只怕這世上也沒有聰明人了。妹妹也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此事不是你所為，就是賢妃娘娘所為。若是如此，我倒要向賢妃娘娘討教討教，這無端端的，賢妃娘娘為何要害我了。」

「大皇姐需要將這盆髒水潑到我母妃身上！大皇姐自個兒行事不檢點，這才遭人非議，這一出了事，不想著反省己身，到忙不迭的想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也不知是何道理！」

「瞧瞧，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三皇妹就惱怒了。想必，三皇妹也能夠理解我方才的心情了吧？三皇妹方才問我，我母妃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我究竟知不知道。我也想問問妹妹，賢妃娘娘究竟是個什麼樣兒的人，三皇妹究竟知不知道？能夠坐到如今這位子的，哪個沒有些手段和能耐？三皇妹說我母妃面慈心狠，焉知賢妃娘娘不是如此？」大公主看著三公主，淡淡地道。

「莫非，淑妃娘娘是這樣兒，大皇姐便以為全天下的女子都是這樣了？有淑妃娘娘這樣心口不一的，自然也有如我母妃那樣數十年如一日的。母妃的賢德，便是母后，也是看在眼中的，跟淑妃娘娘這樣的假仁假義不一樣！」三公主反唇相譏：「好了，大皇姐也別再顧左右而言他了！若大皇姐非要覺得這件事是妹妹做的，妹妹也實在沒法子。妹妹身處宮廷之中，難不成還能夠管得了宮外的人在說什麼？再者，那些人說的有錯么？大皇姐原就是愛慕李二公子的呀，難不成，這話竟是假的？若大皇姐果然不愛慕李二公子，妹妹立時便去外頭替大皇姐分辨去！」

「我心悅李表弟，難不成就會為了李表弟做出這等事？三皇妹別再混淆視聽了！我與你，無話可說。此事，就等著父皇的聖裁吧！」當然，若流言的事三公主真的摻了一腳，大公主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現在，大公主不說什麼，只是因為還沒有掌握住足夠的證據罷了。待拿到了證據，穆賢妃一系的人怕是要好幾年也緩不過勁兒來了。明宣帝素來最是厭惡這等腌臢手段，更別提，這裡頭還涉及到後宮陰私，骨肉相殘！

大公主與三公主相爭之事，很快就傳到了太子的耳中。如今，太子在宮中，也很有些耳目了。若是大公主與三公主是在太后的壽康宮中發生的爭執，太子的手一時半會兒還伸不進去，可誰讓大公主與三公主在爭執時也不好好挑個好地方呢？

還有一種可能，興許，無論是大公主還是三公主，都沒打算瞞著人。說出那樣一番話，就是為了讓人聽去的。

大公主素來沉穩，三公主雖說平日里有些乖張，也不是個無的放矢之人。看起來，兩人倒很像是故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