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一樣？

「師哥，我已經向公司申請年假，今晚的班機飛M國，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電話另一邊，蔣瑞平靜地說著，語氣中沒有失落與懊悔，反而是期待與欣喜多一些。

李慕澤問：「這麼急？」

「嗯。」蔣瑞說，「我想早一點找到他，不想錯過。」

沒想到因為自己隨口編造的一句話，竟然讓蔣瑞有心出國找人。

李慕澤語氣沉了幾分：「小瑞，如果褚辰不在M國呢？你的決定是不是太衝動了。」

蔣瑞卻無所謂，笑著道：「如果找不到褚辰，就當散心啦！謝謝師哥關心，我已經決定了。」

既然如此，李慕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點頭：「好吧，要我送你嗎？」

「不用不用。」蔣瑞受寵若驚地搖頭，「太麻煩師哥了，我自己沒問題。」

結束通話，李慕澤獨自一人待在休息室思索半晌，猶豫要不要跟蔣瑞實話實說，褚辰不在M國，而是在他家裡。

片刻后，他推開休息室的門，打算叫文祥帶時代資本的高管去餐廳用餐，就在這時，迎面撞上多日未見的褚源。

褚三少仍舊是一身體面的西裝，有著和褚辰幾分相似的俊美容顏，臉上掛著溫然的笑意，看上去溫文爾雅又不失精明。

「李總。」褚源友好地打招呼，轉頭吩咐身邊的跟班，「你先回辦公室。」

等身邊的人都走乾淨，褚源又道：「怎麼樣？合作的愉快嗎？」

李慕澤與其握手，淡然道：「很好，謝謝褚總。」

「應該是我謝李總才對。」褚源又湊近些，壓低了聲音，「小五最近沒惹禍吧？我聽陳醫生說他的狀態轉好許多，謝謝李總對小五的照顧。」

李慕澤倒是一點也不謙虛，欣然接受：「不客氣。」

褚源眉梢微挑，眼裡笑意加重，看著別有深意：「等時機成熟，我會帶褚辰回褚家見長輩，在這之前，我不希望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我的意思是，除了你我之外的任何人。」

李慕澤不記得褚源是第幾次發出這種警告，但今日的警告與往日不同，他已經聽出言外之意。

難道褚辰失憶，並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剛剛還在糾結要不要對蔣瑞講實話，現在心裡莫名鬆口氣，就好像有了一個非常正當的理由，讓他心安理得地繼續欺騙別人。

離開褚氏集團，李慕澤和文祥坐一輛車子駛往餐廳，身後跟著一輛時代資本的商務車。

上車以後，李慕澤握著手機心神不寧，總覺得少點什麼。

今天很意外，褚辰沒有打電話騷擾他，就連一個問好的簡訊都沒有。

突然變得這麼乖，還真有點不習慣。

李慕澤看著車窗外，想著想著又不免緊張起來。

家裡有生人出現，會不會因此嚇到褚辰？

失憶后的褚辰膽子很小，見到陌生人非常抗拒，不打電話的原因會不會是人已經嚇跑了？

來不及有更多的猜想，身體行動快過理智，他翻開通訊錄，點開呆瓜的名字，迅速撥過去。

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打電話給褚辰。

鈴聲大概響了一會兒，電話接通。

李慕澤急忙開口：「你在哪裡？」

「唔...」褚辰先是打個哈欠，然後聲音軟軟的，「我在家啊。」

李慕澤懸著的心落下，聽對方的語氣沒有異樣，便問道：「你跟那位.....」

叫什麼來著？

褚辰順著他的話說：「哥，你是想說蓉姐嗎？」

「嗯，是她。」李慕澤應了聲，「相處的怎麼樣？」

「蓉姐很好，今天中午煮了餃子給我吃，她好厲害，還會做蛋糕！哥哥，晚上回來吃蛋糕啊！」

褚辰興奮至極，完全沒有初次見到陌生人的恐懼感，這和李慕澤猜測的場景相差甚遠。

不知為何，李慕澤胸口湧出一股酸意，酸的他心煩意亂，沒好氣地說：「我不喜歡吃蛋糕。」

說完就掛了，都沒給褚辰反應的時間。

拋開手機，李慕澤搖下車窗，一陣微風吹進來，吹的他思緒更亂。

見他眉頭緊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還有他剛剛通電話的語氣，結合一系列的反應，開車的文祥有了大膽的猜測。

李大神是不是有對象了？

文祥是個直腸子，管不住嘴，沒忍住好奇心直接問了：「澤哥，你有對象了？還跟對象吵架了？」

李慕澤轉頭，一臉看「白痴」的表情：「你什麼眼神，我哪裡來的對象。」

文祥控制不住地想八卦，支支吾吾地問：「剛剛...看你打電話的樣子，還以為是小男友呢，不是對象，那是.....誰呀？」

李慕澤斜了他一眼，語氣不善：「關你屁事。」

文祥：「......」

確實不該多嘴問，明明知道李大神的脾氣有多臭。

*

晌午過後，飯局結束。

用餐期間，李慕澤推脫不掉，陪著時代資本的領導喝幾杯酒，出來時頭有些發暈，幸好旁邊有文祥跟著。

一伙人在飯店門口寒暄幾句，等司機把車開到腳邊，應酬就此結束，一行人各回各家。

文祥先送李慕澤回別墅小院，後者斜躺在後座直接睡著了。

到了目的地，文祥拉開後車門，輕輕碰了碰李慕澤的肩膀，小聲喚道：「澤哥，醒一醒。」

「嗯？」李慕澤迷迷糊糊睜開眼，隨即坐正身子，眯著眼睛往外看兩眼，才發現自己到家了。

他拿起旁邊放著的電腦包，一邊下車一邊說：「晚上你帶NJ的員工出去慶祝吧，我就不去了，別忘記開□□，公司報銷。」

文祥立刻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老闆！」

時間尚早，下午兩點鐘正是叫人犯困的時候，李慕澤被那些禿頂高管灌了一斤高度白酒，走進小院時腳步都有些發飄。

拉開別墅正門，他立在門口，臉色泛著醉酒的紅暈，表情嚴肅，看不出喜怒。

不一會兒，聽到門聲的褚辰便從廚房裡「噔噔噔」小跑出來，見到是李慕澤回來，高興的想撲過去抱住，不過很快想起李慕澤交待的話。

......要保持距離。

褚辰站在沙發旁邊，露出乾淨的笑容：「哥，你回來了。」

李慕澤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心裡有點痒痒，隨後沖他勾勾手指：「呆瓜，過來。」

沒有撤退可言，褚辰快步走到李慕澤面前，眨眨眼說：「哥，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李慕澤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臉湊近了些：「哪裡不一樣？」

這是李慕澤第一次主動接近他，導致褚辰心頭狂跳，控制不住生理反應，耳根子很快紅了，見李慕澤沒有抗拒他的接近，他變得大膽，緩緩抱住對方的腰，小聲道：「你今天回來的好早。」

李慕澤身上的味道和以往差距很大，有煙味，還有陌生的酒氣，說實話稱不上好聞，但是褚辰捨不得放手。

今天的李慕澤不太一樣，看著他的眼神很不同，以前是冷漠和抗拒，現在是專註和熱烈。

「照顧你的容姐呢？」李慕澤突然問道。

褚辰語氣特別乖，像答題的小學生，說：「容姐先走了，她說晚上買一些食材來做晚飯，不會打擾我們。」

李慕澤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掃了一圈安靜的客廳，又重新落在褚辰的臉上。

這是誰？

S市首富家的五少爺。

蔣瑞惦記了好多年的男神。

現在在他懷裡，跟小媳婦一樣乖。

沒忍住，他伸手捏住褚辰的臉頰，說了句：「真是個呆瓜。」

「唔...疼...」褚辰捂著臉往後躲，大眼睛緩慢地眨了眨，有些不可思議，「哥，你到底怎麼了？」

褚辰並不知道，李慕澤沒怎麼，只是單純的喝多了。

「睡覺！」

李慕澤霸道地宣布，然後兩眼一閉，整個人就朝著褚辰壓過來。

「哥，哥....」

褚辰驚呼出聲，躲閃不及時，被他捆在懷裡，下一刻，兩人雙雙倒在沙發上。

褚辰不適的悶哼出聲，只覺呼吸困難，很快憋紅了眼：「放開我...」

「閉嘴，乖乖睡覺。」李慕澤收緊手臂，並不理會對方的請求自顧自地閉眼休息。

能被李慕澤抱在懷裡，彷彿一陣醉人的快樂浸透了褚辰的心，就像久旱的苗兒喝到了水，壓抑不住心跳。

太好了！李慕澤願意主動靠近他，但是.....

「哥，你真的好重.....」

李慕澤不悅道：「怎麼這麼吵？」

褚辰低聲細語：「我還有事跟你說呢。」

李慕澤打個哈欠，懶洋洋問：「嗯？什麼？」

「我想去超市上班，可以嗎？」

「嗯，超市啊，超市好啊，支持你....」

聞言，褚辰不再掙扎，乖落落地躺在他懷裡，並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低低說句：「太好了，謝謝哥。」

*

好夢正酣，一陣手機鈴聲擾醒了睡夢中的李慕澤。

他恍惚半睜眼，被鈴聲吵的眉頭皺起，不耐煩地伸出手在身側摸摸索索，越摸越不對勁，直到懷裡的人輕輕叫出聲。

「哥，你在幹什麼....別摸了....」

什麼鬼？！

他倏地睜大眼睛，直愣愣地坐起身，低頭一看，是被他當成肉墊壓了幾個小時的褚辰，當即愣住。

褚辰剛剛被他一通瞎摸，這會臉色爆紅，害羞的不知所措，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只能揉著手臂小聲抱怨：「胳膊和腿.....都麻了。」

震驚半晌，李慕澤終於緩過神來，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離得褚辰遠遠的。

衣冠整齊，鞋都沒脫。

意識到事態不算嚴重，李慕澤長鬆口氣。

還好，沒有釀成大禍。

「哥，你怎麼了？」

見他臉色乍青乍白，褚辰顧不得手腳麻痹，撐起上半身緊張地問。

醒酒的李慕澤很快恢復讓人熟悉的冷淡面容，比起以往更冷，說是能從臉上摳出冰渣一點也不誇張：「沒事。」

與此同時，門鈴聲響起，適時打破這詭異又尷尬的氣氛。

李慕澤調整好心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快步走到門口。

開了門，是褚源請來的傭人，蓉姐。

蓉姐面帶笑意，手裡拎著新鮮的水果和蔬菜，禮貌問好：「李先生，您下班回來了。」

李慕澤輕點頭，退後兩步讓人進屋，說：「有備用鑰匙，我稍後拿給你。」

蓉姐欣然道謝：「謝謝李先生。」

不再多言，李慕澤走向沙發，在褚辰期待的眼神中，他提起茶几放著的電腦包，冷著臉一句話未説，轉身直接往二樓走。

心裡亂糟糟的，不斷回想褚辰在他懷裡的感覺，他是喝醉了，但是沒有到斷片的那種程度。

說好的約法三章，沒想到是自己先破壞規則。

這次是他主動靠近褚辰，不顧對方意願強行摟抱，是典型的醉酒後耍流氓。

唯一慶幸的是沒有被蓉姐撞到最尷尬的一幕，如果被蓉姐看到他強行摟著褚辰睡覺的畫面，那誤會真是大了。

這件事如果傳到褚源的耳朵里，他就算說破喉嚨也解釋不清楚。

不要對小五動歪腦筋。

褚源警告的話歷歷在目，雖說他不是一個受人威脅就會妥協之人，但是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會和褚辰之間發生點什麼，更不想有奇怪的感情糾葛。

思及此處，李慕澤心跳漏了一拍。

感情....

他和褚辰，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