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他手裡的把柄
「看來你還是做了些好事的。」
那小夥子走前還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上次張辛原經手那個案子確實也在顯示資料里,被害者死狀凄慘,是感情糾紛導致的報復性行為。他們也能理解家人大仇得報的那種複雜心情。
無處可說的苦痛和解脫只能與張辛原這個接受案子的警察談了。
只是張辛原……
在那個小夥子離開后,他的面孔就從虛無的偽善變作一片冷然。
「你們要是累了不如去我房間坐一坐?」張辛原正視著眼前警察嘲諷的目光,如是問道。
監察員冷笑,明知故問,他們怎麼可能會和一個嫌疑人共處一室,只是張辛原身上,總覺得這麼多天的平靜突然打破,是哪個環節有什麼異樣才讓他覺得心裡不安呢。
「不必了。」
張辛原敢問這問題自然是猜到他們的態度,一手已經放在了門邊,正要進去。
剛才發出聲響的陽台方向,他正要查看情況就聽到門外動靜,一開門見到阿均還恍然是自己的錯覺,這麼大張旗鼓的出現,又是意外的身份……想想也和陽台動靜有什麼關係。
不過這樣看來,應是是友非敵。
秦佳陽要是讓他死,也不會躲在暗處和他逗到現在。
「等等!」
張辛原心裡猛地一跳,頓了頓,故作不耐煩的樣子轉頭,「怎麼,還有話說?」
監察員推著他,一隻腳已然踏進門關,「剛才你這邊好像是有什麼動靜,」藉此銳利的視線環顧四周,順手扯下張辛原手頭提著的果籃禮品。
「這個,還是由我替你保管吧,想必張警官現在也不需要,餓不死對吧。」
張辛原皺著眉,卻是把東西全給了出去,只不過面色不佳。他反問道:「是什麼動靜來著,不會我在自己家待著,還有幾位盡職盡責的警官守在門外,這樣還能有生命危險吧,要不你再進門查查?」
監察員同樣不想與他多待,「生命危險,你也是太高估了自己,現在這情形誰都不願和你有什麼牽扯的。」話罷摔門離去。
張辛原確認門外沒有其他動靜,快步走向陽台,他小心地推開落地窗,從上往下看,摸著雕花壁沿的凹陷和划痕,是有人攀過陽台,就在剛才,而且……
抬頭看,樓上的陽台底面沒有痕迹,所以,是進了他的房間。
張辛原很快回身,即使已經料定不是來害他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推了窗子,邁入屋裡,但見燈火通明的房間內,沙發一角突然多出一個人來,那穿黑衣的少年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楚帆?」張辛原看著他虛弱的臉,辨認出來這多日之前天差地別的人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門關,這才坐了下來。
楚帆和人打過照面之後便沒有說話,低垂著頭大口地喘著呼吸,汗水順著額角、鼻尖一直滑到下巴隱沒在地毯里。
「看來你受了不少苦,雖然我是困獸,但現在看來我們目前的處境差不了多少,所以,」張辛原逼近身前,「我一直費解,秦佳陽是怎麼跟蹤到我的行蹤的?」
楚帆倒沒遮掩,扯著嘴角笑了笑,「簡單啊,你的手機,還記得嗎?」
張辛原愣住,手機是什麼時候,是……那次警局停電!隨著回憶他的表情已經接連變了好幾番,這小子算計他?!
他朝人衝過去,拳風直指猝不及防的臉,楚帆被打得頭偏向一邊,毫無反擊之力被人鉗手按在冰涼的玻璃檯面上,嚓地一聲,沉重的悶哼。
「你就是這樣幫我的,要不是你做這些小動作老子能在自家待著被人查?翻身,你說我還翻得了身嗎?!」張辛原沉聲質問道。
楚帆費力地轉頭看他,「翻得了身,不然我也不會找你了。你知道的,秦佳陽的最後一步也是你最後的機會,」趁身體還能用上一點力道,他撐著手肘把張辛原拿在他肩上的手挪開。
「所以……」楚帆喘著呼吸道:「你停職檢查至少也是幫了你,不然我們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我在這時輕舉妄動只會引起他的懷疑。再者我的一身傷不也是拜你所賜?」
用他招供的名單砸了秦佳陽的場子,逼秦佳陽出招,而後又為了混淆視線拿他開槍,也勉強算得上是對楚帆身份的保護。
聽罷這話,張辛原滿腔怒火才算瀉下,就此收手。
「起來。」
楚帆置若罔聞,視線里是跳動刺眼的閃亮光片,他晃了晃腦袋,之前被懟在檯子上的半張臉麻木又刺痛,伸手一摸能在模糊的邊界看到一絲血色,又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睛才恢復正常。
那傷口是從額角,漸漸地,成線落到下巴。
楚帆伸手蹭了一下,「我要是破了面相可不好和秦佳陽那邊交差啊。」
張辛原本打算冷眼旁觀,可後來還是實在看不下去從浴室抽了一條毛巾扔了過來。
「你來找我有什麼目的,這麼大費周章你比我還要著急?」被監查第一天,他就讓手下去處理那個交易者的事了,翻個供也沒什了不起,只是他自始至終擔心的都是……最後。
他心急如焚可也只能就這麼待著,反觀楚帆大費周章來到這。
楚帆只想速戰速決,在這裡待得越久,秦佳陽那邊越容易走露風聲。
除了讓他好好休息那些小事他們就能辦妥這個說辭,他相信,秦佳陽對他的立場也已經生疑持觀望態度。
「我們雙方現在也算扯平,你輿論風波的事是我不得不做,你要的東西,我得站到最後才會能拿到,在此之前我不能讓秦佳陽懷疑到我。」
張辛原一臉嚴肅,「那現在呢?」
「你確定你的人把事情都打點好了,能足以保證自己在聽證會上還有一定的話語權對嗎?」
「是。」
「那好,你聽好,聽證會就是最後一戰,你手頭被秦佳陽握著什麼把柄我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那個東西最後會當著全部警察的面徹底把你打入地獄。」
楚帆半邊臉掛著血色,本來就平添狠厲,那雙黑色銳利的眼睛讓他更是想到一個人。
把柄,他們各自為王那麼久,能稱得上把柄想讓他對秦佳陽除之後快的原因也只有那個了。
張辛原目光閃躲,隨後才對上少年的視線。
楚帆毫無所覺繼續說道:「既然取證不會有結果,那聽證會想必很快就到,你能找人傳出消息給我嗎?」
張辛原思索,大概是能的,調查期結束不過兩天就會舉行聽證會,中間這段時間還是可以利用的。
「可以。」
楚帆聽到肯定答覆,心裡也有了打算,他起身,「你這裡我不能多待,我不確保秦佳陽會不會派人跟蹤,」而這次因為張揚,動靜也比他預想要大,「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張辛原點了點頭,見少年的背影狼狽,腳步虛浮,一隻手扣在窗沿縫隙里維持平衡,有點遲疑地問出口:「你這樣的狀態真的能回去?」
楚帆瞥了他一眼,神色倦怠又帶著些厭惡,「不用你操心。」
少年站在陽台上收拾繩索繞在手腕上,沒有回頭,倏地落了下去,再無蹤跡。
安靜的晚風裡突然叮地一聲,是扣爪摩擦撞擊的聲音,沉眠此處的人們誰也不會醒來,只是樓下的便衣聽著響眼神尋了過去,沒見什麼異常。
張揚見那吊著的繩索突然有了動靜,差點沒蹦起來,趕緊跑去接應看楚帆到底如何,可人還沒碰到繩索突然,楚帆滿臉血的可怖樣子就出現在他面前。
「卧槽,」張揚低聲罵:「張辛原就他媽這麼對你?!」
身後是好險嘮嗑被他嘮睡著的房主,張揚回看見沒動靜,趕忙把楚帆攔腰薅進了安全區域。
「不是說安全起見嗎他媽的這六樓你當滑滑梯呢,說不好直接掉地下命沒了!」
楚帆再沒有餘力,沒接茬,兩手發顫身子順勢就要倒下去。
「不行你額頭的傷怎麼辦,你還能走嗎我們不能待這,一會兒這家主人的老婆還要來,就更麻煩了。楚帆楚帆?聽得見我說話嗎??」
楚帆遲緩地點了點頭。
張揚擠著眉心罵罵咧咧這他媽叫什麼事啊,幸好楚帆來時就是戴了帽子,雖然那些警察沒和楚帆打過交道,但還是怕楚帆這張臉在他們那是眼熟的,也遮了一遮。
現在……
張揚給楚帆戴了帽子,又踹了踹腳邊男人的腿,「哎哎,送給我們出門,我們幾個兄弟在樓下呢。」
「哦哦,」男人揉了把眼睛,送人出門。
曉是他睡覺睡蒙了,這時也發現幾個人肯定是不對勁,被拖著那男人跟死了一樣根本沒什麼動靜,只有一點點微弱的喘息在空蕩的樓道里格外明顯。
男人越走越靠後,心裡越發害怕,他知道那個安靜的男人一定出了什麼事,所以這一群人面色冷峻,而她更是不敢想他們做過什麼。
怪只怪自己貪點小錢就答應了對方要求,怎麼著也得把這幾尊大佛送出門去,錢也拿到手。
華子他們幾個觀望了一會兒,樓下那幾個便衣是充數,不是可疑的人也不可能暴露自己警察的身份。
「所以你待會兒,就和我們打打鬧鬧裝作醉酒從他們身前經過。」
「什麼他們是警察?!」男人聲音都打了顫,「你們到底是幹嘛的?」
張揚沒什麼耐心,心說白賺買賣你現在才察覺不對勁了,嘴邊也耍了橫。
「你要是透露半句,你就是共犯之嫌,當然我們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只是告誡你兩句。都是一條船上的,華子給這位哥哥點個煙,在一條船上我們以後就不找你麻煩了。」
明亮的火光蹦了出來,男人抖了一下,接過,「好的好的。」
「哎呀今天大家今天都還開心吧,也沒備多少好菜招待你們,」男人進了狼窩,戰戰兢兢與人勾肩搭背出了門。
「小孩子的生日不都這麼過,主要是大家想跟你聚一聚,」張揚在便衣眼皮子底下打哈哈,「下次啊下次正經聚,家裡小美女挺可愛的就是太鬧騰。」
「是啊小孩子都這樣嘿嘿。」
「別送了,」張揚能感覺得到這群便衣探究的目光聚集在他們這邊,作勢晃了晃已經完全昏死的楚帆,「就這傢伙酒量少,一點就醉,我們還得趕緊送他回家呢。」
已經在便衣這晃了這麼久,張揚心中不安,也不多做戲,趕緊治楚帆的傷才最是要緊,說著幾個人就一起走了。
「老公!」
張揚迎面撞上一個風塵僕僕的女人,暗罵了一句,拖著楚帆躲到離便衣視線遠的地方。
「哎你今天回來這麼晚啊。」男人剛覺自己虎口逃生,一抬眼見是自己老婆,急忙迎了上去拉著人往樓道里跑。
「這不天天都這個時間,不過剛才看你招呼人,那一群人是誰啊?」
男人搪塞:「是我朋友你又不認識,是到咱家來啊,」他緊張地看了一眼所謂的警察,發現他們並沒有留意,「咱閨女的事,我告訴你啊是這樣……」
「小夥子幫忙過完生日了?」
「哎是,」張揚應了門衛一句。
「這蛋糕是沒用上啊。」
張揚低頭看華子手裡提溜的蛋糕盒子,「嗯,小孩子吃不多,哥讓我們帶走了。」
生日蛋糕的禮盒,自然是沒什麼蛋糕,不過是楚帆攀爬工具。
「行吧,那你們走吧,不過你這朋友是喝醉了嗎最近可不好打車。」門衛看了一眼沒半點動靜的帽子年輕人,現在深夜沒那麼多人進出,他就閑著沒事找話說。
廢話這麼多,張揚急得滿腦子冒汗,「我們有車,附近停著呢,先走了。」
「哎好。」
張揚出門,其他幾人就腳步飛快去馬路對面取車,車離得遠特意停在了道路監控之外。
「揚哥要不我來抬吧。」
「抬什麼抬我背他,你們給我留一輛車,其他人該回家的回家,該去玩的繼續玩。華子,找個診所醫生把人領到楚帆家裡來,記得多給點,讓人口風緊一點。」
張揚捏著楚帆的側臉,幸好只是被劃了短鈍的一道口子,也好遮掩,只是這血止不住似的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