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重回故地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一輛長途車在車站停下。

南柯從車上下來，一陣風吹過來，她臉上的紗巾被吹起來。那張臉露出來一半。她趕忙用手按住，怕被人認出來。

當然，沒人認識她。

申海還是那個申海，但是現在的申海在南柯的眼裡，就好像完全不認識了一樣。這裡不再屬於她了。

這點，南柯非常明白。

她信步走在街道上。這是一條並不繁華的道路，路兩側都是飯館。這條街道南柯來過好多次，當初她和瀟瀟一起租住的房子就在這附近。

忽然，她聽到旁邊有人吵鬧的聲音。緊接著，就傳來一個男人的吼叫聲。

「喂喂，你沒錢吃什麼飯啊。你看看，你把我這裡都弄髒了。」

再然後，又是一個女人虛弱的聲音。

「對不起，老闆，我真的沒錢。要不然我給你刷刷碗好嗎？」

「呸，看看你那個鬼樣子，誰用你幹活，給錢，要不然我就叫警察來。」

「別別別，您千萬別叫警察，我……我不要……」

說完，就聽到椅子倒地的聲音，還有男人拉扯女人的聲音。

「你別走！你還想跑，吃了霸王餐還想跑啊。還想要我不要叫警察，想的美。你要是長得漂亮也好，看你現在的樣子，看著都想吐。」

南柯嘆口氣，心想，這世界上爛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

她走到門口，對著店老闆說：「老闆，她吃了多少錢，我給吧。」

店老闆翻翻眼皮，敲了敲南柯：「不多，五十多塊錢，看這個樣子這小身板吃起東西來倒是一點不客氣。」

南柯從口袋裡掏出六十塊錢，遞給了老闆。

「好了，這次便宜你了。走吧。」老闆說了句，又盯了眼倒在地上的那個女人，甩了一句，「這次你算是遇到好人了。要不然，我非要把你弄到局子里去不可。」

那個女人的頭不住地點著：「謝謝老闆。」

然後，那個女人又轉過來，對著南柯也在不住點頭：「謝謝好人，謝謝……啊……」

她說話的時候，抬起頭，和南柯四目相對。

在那一刻，她忽然啊的叫了一聲，接著她喊道：「鬼，鬼，我遇到鬼了！」

說完，她拔腿就跑，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門。與此同時，南柯也看清楚了她的那張臉。

顧瀟瀟。

就是她！

沒想到，她現在落魄到如此地步。

想到這，南柯也追了上去。

顧瀟瀟跑進了一個小衚衕，然後，她就跌倒了，跌倒后，她趴在地上哇哇吐起來，剛吃進去的東西瞬間就被倒了出來。

南柯追上來，到了她的身邊。

「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南柯蹲下來，想把她扶住。

顧瀟瀟卻像是見到鬼一樣往後退。

「鬼，鬼啊。」

一陣風吹來，南柯臉上的紗巾被吹開，露出那道傷疤。

這樣一離開，顧瀟瀟更是害怕。她的手捂住了嘴巴，沙啞的聲音哇哇地叫著。

南柯柔聲說：「瀟瀟，你別怕，我不是鬼，我沒死。」

說著，她伸過手來，抓住了顧瀟瀟的手，顧瀟瀟的手冷的像是一塊冰。而且，顧瀟瀟的那張臉的氣色也非常不好。用形容枯槁來描述一點都不過分。

經過了剛才的慌張，顧瀟瀟也鎮定下來，她看著南柯，小心謹慎地問：「你、你真的不是鬼。」

南柯搖搖頭：「我當然不是鬼了。鬼哪有錢啊。」

說的也是，剛才南柯從口袋裡掏出來的是貨真價實的鈔票，要是鬼的話，口袋裡大概只能掏出來冥幣吧。

這麼一說，顧瀟瀟才真正冷靜下來。

「你不是鬼啊。那就好啊。那就好。那就好。那你的臉怎麼回事？」

「掉下懸崖的時候摔得。沒關係，我已經看得很淡了。」

說著，南柯把顧瀟瀟扶起來，又問她：「你這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提起這個話題，顧瀟瀟立刻哭了起來。

「還能是怎麼回事，都是林宇那個混蛋，自從你死了以後……不是，是他們說你死了以後，我和林宇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歐陽倩楠那個狠毒的女人就一分錢都不給我們了。林宇那個混蛋越來越自暴自棄，後來還吸毒，還讓我也吸。」

吸毒，對於林宇那樣的混蛋來說一點也比奇怪。至於，究竟是林宇引誘顧瀟瀟，還是顧瀟瀟引誘林宇，這倒是無關緊要，反正兩個人半斤八兩。

誰都別說誰。

南柯嘆口氣，也不說什麼了。

「你現在想怎麼辦？」

「我……我也不知道。」

南柯看了眼不遠處的旅店，說：「好吧，今晚咱們先住在這裡。」

顧瀟瀟感激地看了南柯一眼，同時嗯了一聲。

南柯看著那個旅店，忽然說：「記得好久以前，我們也一起住過這裡。一晃，真的好久了。」

顧瀟瀟也想起來了，確實如此，那個時候，兩個人一起在外面住，一起打工，但是，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天晚上，兩人在這裡租了一個雙人間，當然是南柯出點錢，顧瀟瀟身上已經分文皆無了。

兩人躺下來的時候，面對這面，南柯看著顧瀟瀟，忽然笑了。

「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這個時候，顧瀟瀟還是比較清醒的，她說：「永遠不可能回去了。」

就是這樣，永遠不可能回去了。

這一晚上，顧瀟瀟睡得十分安心。這種感覺已經許久沒有了。一覺醒來，她睜開眼睛，卻發現南柯不在身邊。

「南柯，南柯，你在哪裡？你在哪？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我真的好害怕。」

顧瀟瀟像個孩子一樣蜷縮成了一團，雙手抱著頭，身體不住的顫抖。

門開了，南柯端著早餐走進來。

「瀟瀟，怎麼了，我沒走，真的沒走。」

顧瀟瀟一把抱住了南柯。

「南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當初那麼對你，那麼多次傷害你，你……你打我吧。使勁打我。」

顧瀟瀟抬起手，對著自己的臉使勁的抽打。

南柯趕忙拉住了她的手。

「別這樣，瀟瀟，沒事的。真的沒事。」她坐在顧瀟瀟的身邊，低聲說，「說實在的，當時我確實恨你，可是，時間久了，我就不去想這些事情了。畢竟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人不能沉溺在過去。那樣的話是沒有未來的。」

這話說的好有哲理，顧瀟瀟反而不懂了。

「南柯，你怎麼辦呢。關夢霖馬上就要和歐陽倩楠結婚了。你要不要去阻止她。」

「我……我不知道。」

南柯的確不知道。雖然來的時候，她想去阻止婚禮，但是，現在她去不知道了。

顧瀟瀟咬咬嘴唇，說：「如果你真的要阻止他們，那我會幫你。」

南柯說：「我還沒有決定，或許我今天就離開這裡。」

「不行！你不能走，你不能饒了歐陽倩楠那個賤人！」

此時此刻，顧瀟瀟比南柯還激動。

南柯卻說：「那我又能怎麼樣，跑上台去告訴大家，是她把我推下懸崖的。唉，又沒有證據，別人會相信嗎？」

她這麼一說，顧瀟瀟也有些灰心。

「是啊，怎麼證明呢。」

南柯忽然說：「有人可以證明，當時她看到了。」

「誰？」

「小洛。」

顧瀟瀟再次搖頭：「小洛早就不在申海了。」

「那她去哪裡了？」

「誰知道，可能是北京，也可能是廣州，還可能說是香港，甚至美國。總之，不在這裡。」

南柯也嘆口氣，忽然，她又堅定了信念。

「不管怎麼說，我也去婚禮現場，不管我去不去阻止。」

顧瀟瀟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最終卻又沒有說出來。

南柯說：「你現在也沒有地方可以去，我給你推薦一個地方。從這裡坐長途車，到海邊，那裡有個孤兒院，叫嵐希孤兒院。那裡的人很好，你說是我要你來的，他們會幫助你的。」

聽到這些話，顧瀟瀟立刻就哭了出來。

「南柯，你對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

南柯拉著顧瀟瀟的手。

「別談什麼報答了。沒事的。」南柯一回身，把早餐拿過來，「好了，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勁。哦，對了，那裡有個沈醫生，醫術很好，那他給你看看，興許可以幫你戒除毒癮。再怎麼說，你吸毒時間也不長。」

顧瀟瀟的眼淚了嘩嘩地流著。她使勁抓著南柯的手，全身都在顫抖。

「謝謝你，南柯，來生，我做牛做馬都要報答你。」

南柯也把手附在了她的手上。

「來生的事誰說得清楚啊，好好珍惜這輩子吧。」

「是啊，好好珍惜這輩子吧。」

顧瀟瀟若有所思地重複著南柯的話。

下午，南柯把顧瀟瀟送上了車，顧瀟瀟上車后，看著南柯，揮著手，直到南柯的身影徹底消失。

她的手上有個手機，那是南柯買給她的。手機上忽然來了一條信息。

「珍惜這輩子。」

還是這句話。

顧瀟瀟的眼淚嘩嘩地流著。

「停車，停車吧。」

顧瀟瀟對著司機大喊著。

司機懵了，怎麼剛上車沒多久就要下去呢。可是，既然人家乘客有要求，你就必須答應了。

車停下了，顧瀟瀟從車上跳下來。

長途車開走了，一轉彎就看不見蹤影。

顧瀟瀟把手機拿出來，想了一下，撥了一個號碼。

「喂，我找關震天。我要向他說明一個情況。你告訴他，我知道小劇場里的事故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奇到底是怎麼死的。」

顧瀟瀟咬著牙說出了這幾句話。說完了，她長出了一口氣。

「南柯，我會珍惜這輩子的。我也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更重要的是，我不會讓林宇和歐陽倩楠那對狗男女有好下場。你們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