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第542章

安胎藥,魏成光真的恨不能掐死自己,他聽到安胎藥這三個字就想起了躺在那裡的一臉蒼白的孫姨娘。

她的胎安了,自己的孩子沒了。

趙秀叫嚷了一晚上,吵著鬧著要見魏成光,可眼下魏成光真來了,她卻害怕了。趙秀只覺得魏成光的眼睛和從前不同了,讓人覺得看著就有一股涼氣自背後生氣,陰森森地爬上頭頂。

「怎麼,阿秀還有什麼話要囑咐我嗎?」魏成光多年不曾管趙秀叫阿秀,便是情至深時也只是在她耳邊喚一句秀兒,如今冷不防喚了一句阿秀,倒叫趙秀誤以為又是當年青梅竹馬好時光。

趙秀只覺得原來馬上就可以脫口而出的謊言和辯解突然被這兩個字梗在喉間,吞不下吐不出,唇?張合了半晌才說了句:「公耀,我一時鬼迷心竅,你原諒我……」

魏成光輕聲一笑,伸手撫上趙秀的面龐,眸中的深情叫趙秀產生了現下還是魏成光第一次落榜歸家時二人繾綣時分的錯覺。

「阿秀,從前你鬼迷心竅,騙了我的母親,叫她在酒里下了葯,有了魏然。後來你鬼迷心竅,趁我酒醉爬上我的**,有了魏傾。再後來你鬼迷心竅,處處針對錦繡和孫姨娘,叫這后宅不寧。鬼迷心竅……阿秀,你要鬼迷心竅多少次,你告訴我,我怎麼原諒你。」魏成光用的還是幼時和趙秀一起玩時**溺的語氣,可是話里含著的涼意卻叫趙秀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趙秀身子一抖,嘴角抽搐了一下才說道:「難不成老爺鐵了心不想碰我,我還能強迫老爺不成?」

「你沒有強迫我,」魏成光的聲音還是溫柔綿軟,眸子里含著的柔情蕩漾出來幾乎能溺死一個人,「所以我虧欠你,我補償你,我讓你掌管這後院,我待然兒和傾兒如嫡出一般,可你不知足,你的兒女也不知足。」

趙秀「嗤」地一笑,一臉挑釁地望著魏成光,「如嫡出一般?那老爺為什麼不肯給他們一個嫡出的身份!」

「給了又如何,天性如此不可改也,」魏成光搖了搖頭,「便是他們二人皆為嫡出,也早晚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人心不足蛇吞象,阿秀,你不懂,你的兒女也不懂。」

趙秀卻是「哈哈」地冷笑出來,直笑得涕泗橫流,方才望著魏成光說道:「難道老爺懂嗎?老爺還請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你若不是忘不掉蘇錦繡,怎麼會這麼多年來還不肯娶一房續弦,也不肯將我和孫姨娘扶正!老爺,你若是懂知足,想來也不至於和蘇錦繡走到那一步吧!」

「你懂什麼!」魏成光聽見蘇錦繡的名字就是再也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怒吼出聲。

「我什麼都懂!」趙秀的聲音甚至比魏成光還要高上幾分,她仰著下巴望著魏成光,滿臉譏誚,「老爺不想知道蘇錦繡是怎麼死的嗎?」

魏成光聽了這句話便楞了一會兒,雙手緊握成拳,慢慢吐出兩個字來,「你敢……」

「我敢,」趙秀歪了歪頭,好像在回憶什麼有趣兒的事情一般,「當年我和老爺做了五年的恩愛夫妻,卻被她橫空插了一腳,我怎麼能甘心,怎麼能不報復。我告訴她,老爺和我兩情相悅,只是礙於我家中勢微,需要借著蘇府向上爬而已。你瞧,蘇錦繡也沒有多愛老爺你,她和蘇府斷了關係,也斷了老爺一條助力。我還說,男人都是**成性的,沒有一個男人會只愛一個女人,說也巧,老爺竟就帶回了孫姨娘,更是坐實了我的說法。蘇錦繡大家閨閣里養出來的哪裡禁得住這些,抑鬱成疾,遂了我的心愿。」

魏成光的牙咬得咯吱響,低聲吼了一句:「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經有了兒女,你為何偏要恨她,你該恨的是我!」

「老爺以為我不想嗎!」趙秀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幾乎要劃破這蒼穹,「我不能啊……可以恨我早就恨了……早就恨了啊……」

「趙秀,你太惡毒,」魏成光目光灼灼,語氣不復之前的狠戾,卻是悲愴得叫人不得不信,「從今日起我不再虧欠你,你的一雙兒女,我不再管,是生是死,與我無干。」

趙秀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不相信魏成光當真決絕至此,她伸手去抓魏成光的衣襟卻是抓了一個空,「老爺,那也是你的兒女,你不能……!」

「我此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和你有了一雙兒女,不然當年我遇見錦繡,該是多好的一次邂逅。趙秀,自作孽,不可活。我因為補償你而失去了太多的東西了,從今日起,咱們就兩不相欠了。」魏成光轉身想要離開,不願再看趙秀一眼,以免回憶起這些傷心的時光。

趙秀撲倒在地,拉住了魏成光的衣角,淚眼婆娑地說了句:「老爺,然兒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不能不管他,要不他會死的啊,老爺!」

魏成光伸手拽出了自己的衣角,連頭都不願回,趙秀被拽了一個趔趄,又是跪著上前抱住了魏成光的腿哭訴道:「老爺,還有傾兒,你不是一向最疼傾兒的嗎?她馬上就要嫁給二皇子了,傾兒可以幫老爺你光耀門楣的,老爺你……老爺妾身知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然兒和傾兒都是你的孩子啊,老爺!」

魏成光不做理會,扯出了自己的腿就往外走,趙秀趕忙爬起來想要追上去,卻被魏成光順手關上的門擋住。魏成光還吩咐了看管趙秀的人,除卻一日三餐正常供應之外,不許和她有任何的交流,也不許別人來看她。

魏成光離開了趙秀處就往夏菡那裡去,看管的人見是魏成光前來,趕忙打開了夏菡屋子的鎖。魏成光踏進去的時候,只覺得物是人非,彷彿前幾日他還和夏菡一起吟詩作對,今日就因為她給自己戴綠帽子而將她關押在此。

「老爺怎麼有空前來。」夏菡仍舊是端坐在桌邊,回過頭來朝魏成光淺笑了一下。

彷彿還是昨日光景,自己在那個酒樓初遇了她,一次回眸便顛倒了他的心神,讓他以為還是當年年少,初遇了蘇錦繡。

只是當時她眸中的溫和嫻靜全部都被今日笑容里的客氣疏離所代替,偏偏現在這個樣子倒叫人覺得,她原本就該這樣。

夏菡看著魏成光只是站在那裡不說話,又歪了頭來看,窗外的陽光打了進來讓逆著光的夏菡眯起了眼睛,原本就只有眼睛不像蘇錦繡的夏菡此刻便和當年的蘇錦繡如出一轍。

夏菡揚唇一笑,金黃色的陽光灑了她一臉卻是絲毫不顯溫暖,只見一片冰涼,「怎麼,老爺又從我身上找到了先夫人的影子?」

「沒有,」魏成光搖了搖頭,好似在和一個多年老友聊天,「你和她長得像,可也只有長得像而已。」

夏菡又是一笑,眉眼之間如山峰含雪不化,卻是萬般冷媚風情,「老爺說的是,聽聞先夫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是這晉陽城裡第一閨閣小姐,可妾身卻不過是秦樓楚館里一個賣笑的妓子,萬萬不敢和先夫人相提並論的。」

「你倒是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魏成光坐在夏菡對面,給自己斟了一壺茶。

夏菡將新採的梅花自一旁的罐子里取出,細細地將花瓣撕了扔在剛滾過的茶水裡,沒一會兒就是撲?的雪香梅冽。夏菡一邊撕著梅花一邊說道:「我便是不說老爺也該知道了,這一宿,足夠老爺查出很多事情。」

「可你的身份藏的很好,我除了你想要讓我知道的事情之外,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魏成光也學著夏菡一般,將梅花置於茶水之中,飲一口便是沁人心脾。

夏菡歪著頭笑,眉眼和外面的積血相映成趣,「我身上本來也無許多秘密,老爺想來也查得差不多了,再不濟,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是,可我不知道,你怎麼敢……」魏成光頓了頓,「一國之君難道在你們心中就沒有半分腦子?」

夏菡輕聲一笑,偏過頭來淡淡了瞥了魏成光一眼,「當然有,可是遇著情之一字,任誰也要被燒昏了頭,便說老爺,難道先前老爺不能查我嗎?若是老爺早早安排人查了,怕是不會走到這一步吧。情之一字誤人心,況且,權勢誘人,有什麼敢不敢的呢。」

「很好,」魏成光點著頭,「若你是男子,怕是封王拜相都不在話下,只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夏菡不語,仍舊輕輕抿著茶,不做答覆。魏成光四下里看了看,隨口問了一句:「怎麼不見白朮那丫頭伺候你。」

「妾身戴罪,」夏菡微低著頭,瞧著是萬分不在意的樣子,說出的話卻是客氣得很,「老爺肯饒恕一條命已經是萬幸,還怎麼敢端著架子等著人來伺候。」

魏成光完全不似在趙秀處時的火冒三丈,說起話來都是輕聲細語,神色如常,卻是絲毫不見**溺,「瞧你這話說的,你這肚子里到底還是我魏家骨血,雖然輩分不好論,血肉總是無錯的。」

若是在有心人聽起來魏成光這話說得時尖刻諷刺得很,偏偏夏菡還真就當成了魏成光的照顧和厚待,客氣了一句:「老爺說笑了,妾身不敢拿喬。」

魏成光不想在和夏菡甩這些嘴皮子上的功夫,一言不發便起身往外走去。

夏菡起身一福,低著頭看不清她面上神色,只聽見空氣中若有若無一聲笑,她說:「妾身不過在這裡休息片刻,老爺,咱們後會有期。」

魏成光也不再去看她,只出了門囑咐了看守的人在趙秀處囑咐的那番話。又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喚白朮來伺候著吧,她到底懷著身孕,白朮是她用慣了的。」團盡尤圾。

那看守點著頭應下,心裡卻是疑惑得很,這府中人都說夏姨娘爬上了大公子的**給老爺戴了綠帽子,甚至連這腹中的孩子都是大公子的。可老爺卻為了救她親手推掉了孫姨娘腹中自己的親生子,現在又安排人來伺候她,實在叫人費解得很。

別人不知道,魏成光心裡卻是清楚得很。不管他如何不想承認,可他確實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頂著那樣一張臉的人受苦。他捨不得。

魏傾和魏然那裡魏成光並沒有去,趙秀生的子女他此生不想再見一眼。魏然被撤職被流放被斬首他都不在乎了,魏傾是是嫁是抬,是正妃側妃還是侍妾甚至是丫鬟他也都不想管了。

他補償趙秀和她的一雙兒女已經夠多了,他對不起蘇錦繡,他虛言愛她,他對不起孫晚雪,他辜負了她的愛。

在魏成光去造訪趙秀和夏菡的時候,魏央則和魏嵐一起在漫春園裡忙裡忙外照顧著孫姨娘。大夫開了一大堆的葯,魏嵐不放心別人要自己煎,孫姨娘大失血要大量進補,魏央遣春曉去庫房裡取了一大堆補血的藥材,叫她和立夏一起慢慢地熬著,自己則要去後院將魏嵐換回來叫她陪著孫姨娘說話,卻被孫姨娘出聲攔住。

孫姨娘身體虛弱得很,昨晚那一跌似乎流盡了她身體里的全部血液和熱量,魏央猜若是沒有魏嵐,怕是孫姨娘就隨著那個孩子一起去了。

「姨娘哪裡不舒服嗎?」魏央趕忙上前來,抓住了孫姨娘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出手冰涼讓人心驚,「可要喚大夫前來?」

孫姨娘輕輕搖了搖頭,握住了魏央的手,「央兒,你可怪我?」

「不,」魏央搖了搖頭,「姨娘沒做錯什麼,沒有什麼可以由得魏央來怪的。」

孫姨娘勉強扯了扯嘴角,神色哀戚卻是已經流幹了淚水再也哭不出來,她說:「央兒,我是怕了……從前我在家中是庶女,無人疼愛,連親生的姨娘也是待我愛答不理。後來我遇見了他……我以為我遇見了陽光……可是……」

孫姨娘氣息微弱,說起來話也是有氣無力,說不上幾個字就要好生喘上一番,魏央抓著她的手,想要將自己的熱量傳遞給她。

「他不愛我……我沒有辦法……我不想叫嵐兒過和我一樣的日子……可我終究是利用了嵐兒,」孫姨娘的眼睛在提起魏嵐時終究是漲出了淚水,「我上次明知那茶水中有墮胎藥還是叫嵐兒飲下,本以為可以扳倒夏姨娘和趙姨娘……可是……可是卻只白白叫嵐兒受了苦……」

魏央見著孫姨娘這般哀戚的樣子也是忍不住?子一酸,紅著眼眶說道:「別說了……姨娘,你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孫姨娘卻是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合該有報應……這就是報應……我懷了八個月的孩子,死在了他的親生父親手裡……」

魏央伸手擦去孫姨娘臉上的淚水,卻發現怎麼也擦不幹,她啞著嗓子說道:「姨娘,世間之人,皆有其不可控制之事,嵐兒是個好姑娘……您以後和她……好好過。」

「嵐兒是個好姑娘,」孫姨娘喃喃地重複著,眼神空洞,「央兒,若是將來我……你答應姨娘,照看嵐兒一二,可好?」

魏央的手被孫姨娘抓得生疼,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姨娘,你要好生保重自己,小弟弟無緣於這個世界,可你還有嵐兒,我是她姐姐,照顧她是應該的,可她最需要的,是親生母親。」

孫姨娘尚未回答,魏嵐就端著葯進來,眼睛通紅,一看就是昨晚哭了**。可是未免孫姨娘瞧著傷心,魏嵐一進門就換上了一副笑臉,天真的笑容配著哭腫了的雙眼,更加叫人心疼。

「娘親,來,喝葯。」魏嵐不再管那些身份禮儀和規矩,喚了孫姨娘一聲自己多年都想喚她的「娘親」,孫姨娘聽見這兩個字忍不住又是一陣?酸,終究還是生生忍下了淚意,張嘴吞了魏嵐吹過的一勺藥。

孫姨娘飲了葯便睡下,魏嵐還在一旁守著,魏央怕魏嵐熬了這麼久身體受不住,就讓立夏留下幫助魏嵐一二,只帶著春曉回去。

剛出漫春園的門就撞見了臨清,只見他手中提著一堆補藥,想來是魏成光讓他送來的。魏央此時此刻只覺得魏成光心狠手辣地很,故而見著臨清也是沒有一個好臉色,臨清望著魏央走過來便行了一個禮,魏央卻是愛答不理地瞥了他一眼,擦肩而過時臨清在魏央耳邊說了一句:「屬下有話對二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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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良田之農女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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