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套話

呼…

太安市，深夜。

一名長發女子狼狽的遊走在一片廢棄的工廠內。

她披頭散髮，一臉焦急。

昏黃的光線，使得她的身形如鬼影一樣來回穿梭。

速度堪比豺狼，甚至於屈膝一躍，就能跳到房頭，左右巡視。

彷彿，在尋找什麼…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嚎叫，並帶有深切的求救之意。

女人聽后，當即循聲而去，竄入黑暗中。

半晌，她來到了一處滿是荒草的空地。

正前方，站著一個人類，外表看，年紀並不大。

除了林開，還能有誰？

「沈老師？」

林開一手提著狐仙木雕，一邊望向陰影中走來的女子，平靜道。

「放了我的孩子…」

女人一聲嘶吼，隨著她的言語。

她面部的人臉發生了扭曲，並冒出了一層赤紅色的毛髮，瞳孔也如貓科動物一樣。

在林開眼裡，她的身後，浮現有兩條粗壯的尾巴…並散出熏人的騷味。

這些現象，都是普通人察覺不到的。

當然，這位沈老師的本尊並非貓科生物，而是犬科靈體，也就是狐仙本人。

一隻母狐狸。

在離開小峪村后，林開特意帶著木雕到了實驗附小的校外，他相信前者一定會有所感應。

事實也和他想的一樣。

從白天開始，這位狐仙就一直在追逐自己…到現在，林開才落腳定位，沒有再故意閃避。

「相信你也察覺到了，你原本構造的里世界，已經不復存在…你的孩子一脫離里世界的庇護，靈體便一點點消失，即便有你的靈位雕塑在，恐怕過了今晚，它就要死了。」

林開晃動了一下木雕，裡面傳出小狐狸悲切的叫聲。

他所說的話，都源自這一天，對於小狐狸靈體的觀察。

「如果我現在將你的木雕捏碎，你說……」

林開語氣冰冷。

狐仙立馬面色蒼白，跪倒在地：「請上尊開恩，放我母子一馬。」

「你叫我什麼？」

林開眉頭一挑。

「上尊！」

「何出此言？」

林開有些好奇。

狐仙，在民俗傳說中，分為很多種。

但大多數還是帶有神秘且高貴的色彩，是凌駕於凡人之上的角色…

只是，不管是眼前的狐仙，亦或是之前的城隍爺，在面對八道之人的時候，似乎都顯得過於卑微。

包括之前想要謀取他香火劍的財神爺也是一樣，還要和他商量，而非直接霸佔。

這裡面必然有力量差距或要害被人撰住的原因在，但還是出乎了林開的預想。

「上尊乃是人間先天的香火真神，豈是我等後天野物能比的…」

沈老師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林開手上的木雕，不敢輕舉妄動。

她眼下，只剩下唯一的一個血脈了！

「何為先天，何為後天？」

林開心頭大動，知道這話有玄機在，外表卻十分鎮定。

「天地萬物，人類為長，先有人，才有香火，繼而才有我等靈體…若沒人，哪來的神仙妖怪，又哪會有今天的兩界？上尊自現實而生，遊走兩界，自是高人，是我需敬畏者，自當這般稱呼。」狐仙叩首道。

她的這一番話，讓林開腦中轟然作響，猛然間想通了不少事。

是啊，她說的沒錯。

有一個盲點，一直以來，都讓自己給忽視掉了。

這漫天神佛妖魔鬼怪，大多都是由人類臆想或創造出來的，本身也許並不存在。

人類總是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敬畏和恐懼…因此才會燒香拜佛，祈求平安。

思維，是無限的。

人類習慣性的將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情，求助於外物。

並以此獲得內心的安慰…

更希望這個世界如自己所想象的一般精彩。

佛教、道教，包括國外的那些宗教源頭，起初，都只是一個人或是一群人。

隨著時間長河的流逝，教派文化得以發展並豐富…最終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體系。

這麼一看，玄學事物…似乎是由人類親手創造出來的。

也就是說…人大於神？

「你是怎麼附身到這個沈老師身上的？」話鋒一轉，林開質問道。

「這人在幾年前同朋友一起請過狐仙。」

林開恍然。

請狐仙、筆仙之類的，他都有所耳聞，近似一種比較詭異的遊戲。

曾經風靡一時，造成了一些社會現象。

「她的精神世界被你佔據了？」林開。

「是。」

若不是這個原因，靈體想要脫離里世界難於登天。

而且，即便想要佔據人類的識海，也絕非一朝一夕能辦到的。

這個狐仙應該費了極大的功夫…

也正是這個原因，現實中，才會有人被說是『鬼上身』或突然精神失常的現象。

對方的回答，再次印證了林開的猜測和知識點。

八道之人能夠進入里世界吸收香火，也可斬殺鬼怪。

同樣…靈體也能夠來到現實，鳩佔鵲巢。

只不過，後者的難度要更大，一般來說，概率極小。

就目前來看，表世界的『質量』好像要大於里世界。

「你的來歷。」

「我成道於兩百年前，並無名諱，當時的人世還不是這般光景…起初只因書中有寫，一獵戶因救野狐，從此發跡，許多人便相信了狐仙一說，常年在家香火供奉，我才誕生了靈智。」

「換而言之，你也不是狐仙中的正神，只是野路子。」

林開淡淡道。

「正是。」

要知道，受正統香火朝拜的狐仙，不是沒有。

就比如龍虎山上的那一位。

狐仙在漢代以前，在道教的地位並不低，是自漢代之後風評才一路下降。

而且，像是山海經、玄中記等，都有狐仙的記載。

許多書籍和影視作品中，狐仙也不少。

不過，眼前這個，不屬於其中任何一位。

「我今日見你巢穴中，有三個已死的幼崽，若是所料不差，這三隻小狐狸對應的，就是被你坑害的三個孩童吧？其中就包括一個叫張薇薇的……」

結合今日所見，再想起幾天前，張家女孩遊街時的神態，瘋狂吃生食。

形同野畜。

很明顯，是被靈體上身了。

但最終的結果是失敗，三個小孩死了，三隻小狐狸也死了。

「我也是迫不得已，若不脫離里世界，我的孩子都將命不久矣…我並非有意殘害小兒，實在是被逼無奈。」狐仙急急忙忙的解釋道。

僵持到這裡，不用她說，林開也看出來了。

這隻母狐狸不是那種暴戾險惡之輩。

他本來還十分戒備的，一旦情況不對，隨時準備動手。

但對方很在意自己的骨血，不敢輕舉妄動，雖有凶性，卻一直在壓制。

算是比較有人情味兒的。

讓他有點意外。

人情味這種東西，在他的理解里，應該是不易出現在一頭野物身上的。

別說是妖怪，就是換做狠辣一點的其他靈體…諸如神明之流，保不準兩人這時已經廝殺在了一起。

根本不會在意小狐狸的生死。

人類和靈體之間的氛圍，就林開目前的觀察來看，還是比較緊張的。

她不出手，林開也就不出手。

他巴不得交流繼續下去，因為套的話越多，他學習到的知識便越多。

對兩個世界的認知，也會更為清晰！

「說！」

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