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不幹凈的東西

「跟我上來！」

林開二話不說，拉著於航就上了樓，進了卧室。

砰的一下，將房門關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讓於航坐在床上，緊張且嚴肅的問道。

「昨天。」

於航從未見過發小如此認真的模樣，也不清楚林開是怎麼了，僵硬的答道。

「都去哪兒了？」

「就逛了幾個景點，吃了一點特色美食…我不是給你發了一些圖片嘛…」

「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沒啊…」

「你再想想！」

林開忍不住聲調提高，有些生氣。

「我…」

於航見狀，眉頭緊鎖，深思了一會兒。

「你把你這一趟的行程，仔仔細細，一點不差的全部描述一遍！」

林開用力掐著好友的手，讓胖子有些吃痛。

因為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林開發現於航臉上的痘痘，似乎變大了不少。

而且也更為密集。

哪怕沒有密集恐懼症的他，看了，都覺得驚悚。

「快點！」

「呃……」

於航被林開氣勢唬住，陳述起來。

「地下溶洞？」

十幾分鐘后，林開注意到了一個關鍵點。

「嗯…就是在一個景區時，導遊帶著我們進了一個地下溶洞，裡面擺滿了各種石像，都是什麼什麼神仙，我也沒記住。你也知道，最近這幾年，像是這種有大一點的香火傳承，有廟觀的景區，都特別吃香…除了遊客，本地上香的也不少。」

「然後呢…」

「沒啥啊…就是轉悠了一圈…哦，對了，當時洞里有點黑，再加上人又多，我一時也沒注意，踢倒了幾個巴掌大的小石人。誰尋思會擺在地上啊…而且都不大點，不像是其他神像都供在一個個石窟里，沒準是誰扔掉的東西…還硌了我腳一下，晦氣！」

是了！

林開一聽，心頭一動！

直覺告訴他，問題就出現在那幾個石人上！

「那幾個石人長得什麼樣？」

「反正不是什麼神像，人家有名的神仙，都是各種顏色雕畫，還十分精緻…那石人我也沒細看，就和石頭一樣，很粗糙，好像連鼻子和眼睛都沒有…」

怎麼辦？

問題現在找到了，可是…怎麼解決？

林開現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有點魔怔的意思……

但他總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什麼，或者說，是某種秘密…

如果鍾老還在，沒準有辦法！

但現在人已經死了…

「林開，你到底咋了？怎麼從剛才開始就這麼奇怪？」

於航語氣擔憂。

「啊！」

林開回過神，望向前者。

眉宇擰成一團，強忍著沒有變臉。

因為，忽然間，於航臉上的紅點，大如指甲，成了一個個膿包，開始流水兒了…

他臉部的皮膚，像是融化的巧克力，血肉和五官開始下滑…

好像整張臉皮都要脫落。

胖子本人卻不自知，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還在盯著他。

忽地，林開伸手摸了好友臉頰一下。

無論是觸感，亦或是指尖的粘液，都在告訴他。

前者是真的出了問題！

就在他將手準備撤回時，被他觸摸過的部位，陡然冒出一縷青煙，順著他的肢體就盤了上來。

一股危機感浮現在心頭。

林開匆忙後退，依靠在牆壁的一角。

想要躲開…卻無濟於事。

氣體似融入了他的肌膚，很快他的手背和胳膊，也泛起了大量的紅疙瘩。

並且迅速蔓延到了臉上。

與於航沒有感覺不同，病症一起，林開驟然覺得渾身上下瘙癢異常。

本能的想要去伸手撓破。

「卧槽，你有病吧…一驚一乍的！」

於航用一種古怪和質疑的眼神，瞅了過來。

這小子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嗡嗡…

「上好的香火氣？哈哈哈哈…」

林開出現了幻聽，他的耳邊似有一個小孩在拍掌大笑，顯得十分高興。

「誰？！」

他猛然一聲沉喝。

「太好啦，拘了你這一道香火，上尊定會誇我。」

孩童的笑聲繼續傳入心脾。

林開模模糊糊，感知到，對方似乎離自己極遠。

「痘痘好，痘痘妙，痘痘又癢又難掉；」

「沒有災病哪來福，游渡生死才知足；」

「先是皮來后骨頭，不出一刻全化掉；」

「人間怎能光安康，多點瘟疫方美好；」

「哈哈哈哈！」

腦中的動靜，頃刻間變成了幾個小孩在唱兒歌。

不知道是聽不見，還是沒有回答林開的意思。

「冷靜！」

心緒一轉，林開下意識的進入冥想狀態，已經有點條件反射的意思了。

與紙紮人和剛剛的女孩不同，這次的『怪物』，沒有實體，更不知源頭。

他空有小劍在，也不曉得該如何應對。

「一定有辦法…這種邪術或蠱物必然存在某種媒介，就好像於航踩倒了那幾個石人一樣。我是因為觸摸了他的臉部，才引禍上身，如果沒有我剛才的行徑，未必會把我牽連出來！」

「那縷氣體…」

林開大腦在飛速運轉。

想罷，直接撩起了袖子，觀望整條手臂。

特別是，那青煙消失在手上的位置……

他懷裡的小劍，已經滾燙。

「嗯？」

猝然，林開瞥見有一絲黑影在自己的皮下遊走，所過之處，痘痘都會變大，更為腫脹。

「就是這玩意！」

一種直覺在告訴他！

林開掏出小劍，對準了自己的胳膊！

他在等…在估算黑線每一次竄過皮下的時間。

「一分鐘左右，和血液流遍全身的時間差不多……」

也就是說，每隔一分鐘，這黑線就會出現在手臂上一次！

「林開，你……」

床上，於航不知所措。

「閉嘴！」

林開沉聲道。

「……」於航。

在等待期間，林開臉上流出了汗水，巋然不動。

因為全身皮膚大量爆痘，甚至有一些已經開始潰爛，無比劇痛。

完全就是在靠意志力硬挺著。

使得他后槽牙都在輕顫。

來了！

剎那間，就在黑線出現在手肘部，並掠向手腕處的過程中，林開雙眼一瞪。

毫不猶豫，直接將小劍刺入自己的血肉下。

當即，就將那黑絲點中！

「啊啊啊！」

一抹青煙被熾熱的劍刃灼燒，飄散在空氣里。

本來腦中，一直在分散他專註力，吵得他有些頭疼的小孩歌謠，也戛然而止。

反倒是，起了一陣慘烈的叫喊聲。

「師弟！」

「你這該死的凡人！」

「這是什麼劍…插在師弟的胸口上，我拔不出來，好緊啊！快來幫我…」

「速速去請師尊！」

「快去！」

一個個慌亂且稚嫩的動靜，此起彼伏。

但很快，還來不及細聽，便徹底消失了。

彷彿林開與那邊的聯繫，斷了……

「林開，你再這樣，我去告訴你媽了…」

在胖子看來，發小一系列的行徑，太過『出格』，完全就是『神經病』！

莫名其妙，拿劍捅自己？

胖子有點怕了…

言畢，起身就要走，還伸手撓了撓臉。

但此時，他的臉已經恢復了原樣，乾淨異常。

林開全身的異樣感，也盡數消退。

幹掉了！

他眯了一下眼睛，鎮定的將小劍從皮肉里拔了出來。

眼睛都不眨一下。

狠辣的模樣，可怕於航嚇壞了。

只覺得林開變得有些陌生……

「剛才的事情，不準對任何人說，不然的話，從今天起，咱倆這朋友沒得做。」林開說完，轉身走向一旁的抽屜，拿出一些家裡常備的醫藥品，簡單的處理著傷口。

胖子沉默了。

「林開，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先一步報考了跳大神的專業……」

「……」

林開回頭對他豎起一個中指。

這也真虧是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否則換一個人，沒準已經打電話報警了。

本來提議讓林開去診所看一下，但林開無動於衷。

又瞅了瞅，見其和平時判若兩人，房間里的氣氛也不對。

於航咳嗽一聲，隨便找個理由，先溜了。

「和昨晚比，已經好了不少…」

「我現在的處境，似乎因為老頭子的遺物，變得有些麻煩…以後必須要萬分小心，心態也要有所準備。而且，一定要想辦法摸清楚，『那些古怪』的來歷，否則，太被動了！」

「我可不想死…」

剩下他一人，林開看著小劍，想起信紙上的話，深呼吸一口氣。

劍，收下，你會死！

不收，死的更快！

他現在滿身是傷，為了避免家裡人發現已經做了一些偽裝。

但還是要出去一趟，順便收拾一下卧室。

想罷，剛要開始打掃。

突兀，已經冷卻下來的小劍，蒸發出些許熱氣。

「這味道……」

林開詫異，嗅了一下，白氣帶著一丁點的香味。

一溜煙的，竄入了他的七竅。

一瞬間，林開感覺像是狠狠的吸了一口大煙，大腦極度亢奮。

又有些暈暈乎乎的。

懵懂之際，他彷彿聽到了一陣陣詭異的音頻，宛如某種高低頻的赫茲，有一些奇怪的囈語聲響起。

他明明就在屋子裡，天地間卻有不少人在呢喃。

足足過了好半天，他人才從這種狀態中逐漸清醒。

通過與小劍的心神聯繫，林開生出一種回饋性的訊息。

目標死亡。

獵殺成功！

至於被自己吸收掉的『白煙』，好像是經由劍身為媒，所獲的一種成果。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好像有了變化，又好像是沒有。」

林開眉心皺成小包，越來越有一種迫切想要摸清秘密的慾望。

……

「看來只是單單的能感應到，呵呵…比我預想的還要弱。」

超市外，一男子嘴裡叼著煙，吞雲吐霧著。

他在這裡站了很久，包括剛剛見到女孩時，林開的表現，他都清晰的映入眼裡。

此刻，見林開自店內走出，奔一個方向而去，這人眯了一下眼睛，冷冷一笑。

話落，將煙頭隨手扔掉。

雙手插兜的走向小區大門。

前行了一百多米遠，跟上了那一群跳大神的隊伍。

男子目光瞥向最前頭的『法師』，流露出一抹譏諷。

恰在此刻，花橋上的張家女娃突然發瘋了一樣，從轎子上跳落而下。

如瘋狗般向周邊的人張嘴咬去。

她不是雙腳奔走，而是四肢匍匐爬行，模樣近似於牲畜，十分邪乎。

最先遭殃的，就是那個跳大神的正主兒。

直接被女孩咬在了小腿上，連帶著褲腿，生生咬下來一大塊肉。

「快按住她！」

「救命啊！」

法師狼狽倒地，大喊大叫。

場面當即混亂起來。

女孩挺著一個大肚子，身速卻很是靈活。

一幫成年人來回追逐，短時間內竟沒能擒住她。

幾秒過後，女孩忽然竄到男子面前，想要發動攻擊。

男子站定，俯視著趴在地上，半張臉都是鮮血的小女孩，「你這狗東西，不長眼睛？」

他的神情帶著一絲不悅和冷酷。

頭頂陽光的倒映下，一雙瞳孔，泛著一道難以言喻的色彩。

聲音一出，女娃子登時宛若石像一樣僵立不動了。

更好似恢復了心智，臉上出現了一絲不合時宜的恐懼。

男子收回視線，從女孩身邊慢慢走過。

一旁的人都感覺詫異，因為女孩竟然沒有去咬這個男人。

不過，還沒等大家回過神。

女孩忽然流出了眼淚，癱軟在地，身子更是蜷縮成一團。

「媽媽…我肚子好疼！」

嘴裡哭喊著。

「寶貝，別害怕…媽媽……」

一個女人聞聲，喜從悲來，立馬就要靠近。

這是許多天以來，女兒第一次恢復正常，說了話。

然而，她剛抬腳走了一步。

下一秒，女孩的肚皮猛地炸開，大量紅白相兼的液體與血肉，四射而開。

濺在了不少人身上。

瞬間，所有人鴉雀無聲。

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