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島慘敗的夢想

在上海街頭流浪了許多天，一時又找不到工作，只能來回徘徊在大街上，偶爾想起自己以前在家中找遇到的恥辱，又因為賭癮，挪用貨錢被果行老闆給趕了出來，想到這些自己都想扇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下可好生意沒學成，月底發的那幾個小錢也用光了，剩下的就是受凍挨餓了。

正在杜月笙心灰意冷，無比沮喪的時候，一根救命稻草出現了，一天在街上瞎轉悠的時候，碰見了一位熟人，大恆水果行賬房夥計黃永祥，杜月笙給紅源升跑街的時候，給黃永祥打過幾次交道，黃永祥比他大不了幾歲，父母早年逝世，兩人意氣相投，很談得來。

看見衣衫襤褸，滿臉惆悵的生子，趕緊問，呦，兄弟，你最近怎麼樣，果行那邊生意如何啊，杜月笙強撐著臉面，不願意說出來，沒辦法，在黃永祥的一再追問之下，終於說出了實情，自個因為做錯了一點小事，老闆不高興就把我給趕了出來。

黃永祥想了想，安慰著說，這樣吧兄弟，看你無家可歸，又天天流浪，我心裡挺不是滋味，你先別著急，我和老闆說說，看看能不能把我們果行賣不掉的一些爛梨給你，你削削皮，到街上去賤賣幾個錢吧，這樣一來你的生活就能有所保障了，也好解決下你眼前的難處。

聽了黃大哥這一番話，生子感動的不知所措，幾乎都快掉下眼淚了，有了黃大哥的幫忙，在十六鋪街頭又多了一個每天站在人群中吆喝著賣梨的水果小伙，由於經常削梨，自己便很快練就了一項絕技，嘴裡面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手指能飛快的動著，一眨眼的功夫，均勻削下一圈圈果皮，粗細如一，不折不斷，削下之後再完整的扣在果肉上。

爛梨笙這個綽號開始在十六鋪傳了起來，這就源於削梨的絕技，一支爛梨子，經過他輕輕一削，就變成一個雪白的工藝品，浸泡在糖水中，顯得口感特別好，再加上笑盈盈的臉，晶瑩剔透的梨，便宜的價格，讓過往的人很難拒絕，都想買一些嘗嘗，水果攤生意也就逐漸變得越來越好。

杜月笙每天為生意忙碌著，同時也接觸到許多各式各樣的人，有戴著黑帽，穿著禮服，滿嘴說著英文的洋人，有穿著旗袍的女藝人歌手，還有趾高氣昂的巡捕房探員，當然自己見到最多的還是滿身補丁，蓬頭垢面的窮人，簡直跟自己一個德行。

此時的生子仍然憧憬著能有一天過上人上人的日子，出入洋房，坐擁金山美女，前後朋友成堆，用咱們現代人的話說那就是，當上董事長，出任CEO，迎娶白富美，從此走上人生巔峰，夢想還是夢想，現實依舊非常殘酷，在自己的身邊圍繞著的始終都是一些地痞或者是窮朋友。

生子最為要好的一個朋友叫阿二，是浴德池一位修腳的小工師傅，老家也是來自高橋鎮，由於家境太過貧寒，早年間就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上海打拚，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貧農，正是這兩個人覺得背景相同，遭遇相同，命運相同，成了知心，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隔天，閑來無事，果攤一上午也沒開張，生子看著生意慘淡，得，收了吧，去看看老朋友，正好順便泡個澡，來到浴德池找了半天也沒見阿二人，一名夥計路過說，阿二有一個多星期沒有來上班了，可能是生病了吧，你去找找他吧，別再出了什麼事。

打聽到阿二的住處，房東太太告訴杜月笙說，這阿二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回來住了，這幾天沒見到過人，倒是有些舊衣物和日用品還置放在家中，你如果要的話就收拾收拾拿走吧。

沒過幾天，杜月笙意外的收到一封信件，落款處正是阿二的名字，生子迫不及待打開信件。

[兄弟，我人現在青島，請原諒我臨走前沒能給你告別，讓你擔心了，我現在在青島一家木行里做賬房夥計，我家中那些衣物還不算太舊，還能湊合穿，你能看上的話就送給你吧，我人現在挺好，阿笙你不必為我擔心]

青島這個地方，杜月笙並不是很熟悉，但聽說老朋友現在混的挺好，心裡邊也挺替他高興。

晚上回到家，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想想人家阿二，在看看自己，悲從中來啊，不管論智謀，還是論才幹，覺得阿二各方面都不如自己，可是人家現在混的是風生水起，而自己在大上海混的還是窮困潦倒，遭人白眼冷漠。

如此想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天亮，生子定下決心，一定要離開上海到外面闖闖，可是去哪呢，想了很久也沒有一點頭緒，最後決定先到城隍廟去求求籤，希望城隍老爺能夠給自己指點迷津。

城隍廟香火很旺，善男信女拎著瓜果祭品，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生子搶了一個頭香，虔誠的跪拜，願城隍老爺保佑自己興旺發達，多多賺錢，生活平安，這類的願望，隨後在廟裡參觀溜達，不經意間在廟門口遇到一位算命老先生。

生子走上前問了問自己的前程，老先生搖了搖簽筒，讓他抽了個簽，接過去看了看，沉默了一會，突然眼前一亮，告訴杜月笙。

：你只要往東北方向去，就會得到貴人相助，之後便能發達富貴，前途不可限量。

杜月笙聽完以後非常開心，立即掏出一塊銀元塞給老先生，一路揚長而去，回到家裡，又陷入了迷茫，老先生雖然告訴自己的福地在東北方向，但是到底在東北方向的那個地方，最後思來想去終於認定，沒錯，那地方一定就是青島方向，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因為青島就坐落於上海的東北方。

關掉自己的水果攤，打定主意，連夜買了一張船票，說走就走。

第二天生子背著包袱，登上了船，往青島闖蕩，在當時青島早已經正式淪為德國殖民地，德國為了將青島建成模範租界，投入了大量資金和技術，短短的幾年間內，青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工廠很多,商鋪很多,洋樓也很多，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拉黃包車的吆喝聲，汽車的鳴笛聲，熱鬧非凡，真和大上海差不到哪裡去。

街上有短褂長衫的黃種人，也有藍眼睛黃頭髮的外國人，和上海灘的十里洋場相比，這裡更有著怡美香艷，多了幾分典雅和雍容色彩。

生子下船以後，被眼前的這片繁華景象給深深的迷住了，心裡慶幸自己來對了地方，可以大展拳腳了。

阿二正笑容可掬的趕來碼頭迎接，老朋友見面當然有許多聊不完的話，不過倆人也沒聊幾句，急忙就帶著他前往木行，引薦給老闆，也算是給老朋友介紹一份能賺錢的工作，每個月也好攢點生活費。

來到木行，老闆見生子眉清目秀，反應靈敏，又能說會道，就決定讓他留下來做木行夥計，工作主要就是向客戶推銷傢具，出售木材一類，每個月有幾塊大洋的收入，雖然薪水不是很多，但已經很滿足了，許多感謝的話說不出來，只好默默地記在心中。

十多歲就開始為了生活東奔西跑，常年與各行各業的人打交道，不僅會察言觀色，再加上頭腦靈活，嘴皮子利索，生子很快就給木行接來了許多生意，一單又一單，老闆是看在眼裡，高興在心裡，開始讓生子負責木行裡面的很多大小事情。

而然老闆卻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如此器重的小夥子，不久之後竟幹了一件十分出格的事情，不僅在眾人面前讓自己丟盡臉面，甚至沒臉見人。

木行老闆先後納了八房姨太太，八姨太很年輕，年方二十五六歲，風韻迷人，偶爾也會唱唱京戲，因此深得老闆寵愛，八姨太正當芳年，木行老闆卻已經逐漸步入老年，再加上常年在外做木材生意，妻妾寂寞，也怨不得姨太太們生出排遣寂寞的心思。

八姨太聽說木行新來了一位小夥計，很能吃苦，便一直很想見見這位未曾謀面的年輕人，一個星期過後，木行接了十萬大洋的單子，老闆在公館里設宴款待所有員工，其實就是簡單表彰一下勞模員工，請幹活的工人吃吃飯，開個小型的茶話會。

在路上阿二一直告誡杜月笙，到了公館千萬要注意說話方式，不僅有咱木行的工人，還有老闆的許多富商朋友，不要做對人失禮的事，要少說話，多聆聽，別人說話的時候不能插嘴。

來到公館之後，生子看見年輕貌美的八姨太，把老朋友的再三忠告給拋腦後去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八姨太，八姨太也是出於禮貌，眼神含情脈脈，時不時的也瞟著他，完了，心動了，這難道就是心動的感覺嗎，是要戀愛的感覺嗎。

算命老先生的話又回蕩在耳邊，難道八姨太就是先生口中說的東北方向的那個貴人，杜月笙越想越開心，話也開始慢慢變得多起來，眾人在客廳用餐的時候，生子幾乎是妙語連篇，逗的大傢伙開懷大笑，八姨太含情微笑，暗送著情意，兩人的眼神離不開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際，倆人更是失去禮儀，在滿堂的客人和員工面前，眉來眼去，傳送秋波，阿二機靈，看出了不好的苗頭，急忙的給生子搭話，將話題轉移了出來，酒席不久散去，眾人暢然離開，老闆第二天去了濟源進購木材方面的材料。

杜月笙這幾天夜裡，都是徹夜不眠，剛閉上眼，腦海中就浮現出八姨太的身影，快得了相思病的生子，突然收到一封八姨太的信函，讀完信件，異常的激動，邀他晚上在嶗山公園下見面，雖然還沒有謀面，卻已經在信中看見八姨太向自己揮著手。

一整天坐立不安，既緊張，又激動，盼望著晚上能夠早點到來，下午朝阿二借來一身唐裝，安排了人負責木行生意，自己回到房間裝扮一下，等待著夜晚的到來，好不容易熬到了夜幕來臨之際，生子像賊一樣，悄悄的來到了嶗山公園門口。

這時的八姨太，剛剛洗完澡，體香透過空氣瀰漫出來，身上簡單穿著一件旗袍，風韻圓潤的身型，在旗袍下是若隱若現，香味越來越重，生子把持不住，一把將八姨太抱在懷裡，八姨太輕輕地推開，畢竟是大家閨秀，見過世面的女人，知道如何取悅男人。

八姨太拿出酒杯，兩人喝了交杯酒，甜言蜜語說了一些情話，再往後面的事我就不寫了，明白人都知道，第一次認識女人，感覺新奇和刺激，從此之後便開始經常和八姨太幽會，而八姨太也越來越依戀生子，兩人卿卿我我，好像一對初識的戀人一樣。

有這麼一天，八姨太突然說，阿生，我不想在青島呆著了，咱倆去大上海吧，呆在那個臭老頭子身邊，我都噁心，他就是有兩個臭錢而已，我倆可以在上海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你都和我那樣了，青島還有什麼值得我倆留戀的東西呢。

杜月笙當然求之不得，隨口應下了，但想到在上海自己生活都夠艱難，何況這又多了一個，從小如貴，要養活的姨太太呢，心裏面又非常的失落，八姨太告訴生子，像盤纏生活費這一切費用，她儘管來想法，倆人開心的不得了,立刻就定下了要重回上海的日子。

告訴讀者朋友們一句話，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莫為暗處無人欺，舉頭三尺有神明，干過什麼，幹了什麼，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雪地里埋贓物，遲早有人會發現。

兩個人約會的事，其實早就被人給察覺,告訴了遠在濟源的木行老闆，愛情在智商的面前是零不假，但是生子簡直就是弱智，在愛情面前失去了該有的判斷能力，可他卻不知道後面有一場暴風雨一般的憧憬在等著他。

第二天，席捲了一筆巨款，倆人悄無聲息的買下船票，正準備離開青島，還沒等坐上船，木行老闆帶著幾個人，將其一把攔住，手裡還拎著木棍，老闆非常氣憤，上前就是幾棒子直接悶在頭上，之後便是一頓大暴走模式。

：我對你不薄啊，你小子敢這樣對我，我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隻身來到青島，沒人過問，我好心收留，每月給你發著薪水，你做出這麼不道德的事，滾，給我滾出青島，我警告你小子，如果你再和我的小八有任何書信往來，就別怪我不顧阿二的面子，你知道黃浦江里有多少魚嗎。

生子趴在地上，看著八姨太，淚眼如雨，心裡恨著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心愛的女人，這件事對他來說已經成了一個不小的打擊，也同時讓他認識到了一個人沒有身份，沒有能力，是多麼的無奈,更多的是無助，撿起船票，沒有辦法又再次一個人回到了上海。

用幾句歌詞來形容一下生子此時的心情吧，當你緊緊握著我的手，再三說著珍重珍重，當你深深看著我的眼，再三說著別走別走，眼看你的人越走越遠，我的心一片凌亂凌亂，千言萬語還來不及說，我的淚早已泛濫泛濫，我只能再回到上海痴痴的盼，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請你為我保重千萬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