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談心
林習拿著手機在外面吹了一夜涼風。
她穿著薄薄的單衣，在湖畔走了一圈又一圈，月寒影削，湖畔的情侶一對又一對離去，最後小徑只剩下她一人。
高君昊看著她孤獨的背影，她直播一向大大咧咧一副社會我林姐的模樣，但是他卻很少見她談朋友，好像她本來就是孤獨的。
就好像看透了世態炎涼，人單影只，但眼裡依舊留存著一絲天真。
「夜冷了穿上吧，」高君昊把一件外套遞給她，林習看著他苦笑了一下，穿上外套，抱著胸，兩人沿著湖畔看著遠方微弱的燈光，沒有目的地在散步。
「你奶奶的病情如何？還好吧？」高君昊和她嘮起了家常。
「還好，醫生說她最近精神狀態不錯，下個月就可以開刀手術了。」
「那你到時候？」高君昊停下來看著她，林習兩手插進兜里，仰望這遠方的月色，淡淡道：「如果到時候沒能進入總決賽，我就上北京陪她，如果進入了，我就拜託我哥多操心一點。」
高君昊拍了拍她，安慰道：「你壓力別太大，又要比賽又要照顧你奶奶，有時候我都怕你扛不住累垮了。」
林習自嘲道，「報應唄，前半輩子活得太瀟洒放縱了，但是人總要站出來承擔屬於自己的責任。逃脫不掉的。」
「你活得已經很漂亮了，很多人遇到事情第一時間就是逃避，但是你很清醒，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我也逃避過啊，但是逃又有什麼用呢？」林習望著月亮哂笑一聲，又道，「其實今天韓神有一句話罵得很對，電子競技沒有永遠的常勝將軍，人生也是，起起落落，沒有人會知道自己明天的命運。」
「你別放在心上，韓倏年那人面冷心熱，他可能就是當時氣昏頭了罵了你一句，你看，他罵完之後就把我找來陪你談心了。」
「他讓你過來調和的吧……」林習笑道。
「那倒不是，他就是擔心你的安全，派我過來看看，但你也知道他那死傲嬌的脾氣，明明在關心你卻又嘴硬不肯直說……」
林習也忍不住笑了笑，說出了內心的真實秘密，道：「韓神，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他笑的時候是真的很好看，讓人恨不得所有珍貴美好的事物獻給他博他一笑……」
「啊？」高君昊整個人都愣住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
「開玩笑的，誰會對著老闆那張臭臉有感覺啊？我又不是受虐狂。」林習一想到他那張臭臉就心塞塞。
高君昊鬆了一口氣，又問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當初你為什麼主動找我們簽對賭合同？我後來查過了，你奶奶的心臟搭橋手術最多也就花費幾百萬，有醫保的話花不了多少錢，可是你找我們預支了幾千萬薪水，以前你不想說，我也覺得過分關心女員工的私事不太好，但是現在我突然轉變了想法，我覺得我身為經理是有資格關心你們的事情的，尤其是這麼大一件事。」
林習神秘一笑，道：「這故事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等我打完比賽整理一下再告訴你吧，說不定你會感興趣。」
「到底是個什麼故事？」高君昊好奇，兩人往俱樂部方向走著，林習嘟囔了一句：「韓神應該睡了吧？」
「他又不會把你吃了，你在緊張什麼？」
「但是他的臭臉真的很難看啊，這麼俊的人掛著一張臭臉，誰受得了啊？」林習皺著眉頭。
姚德楓還在打rank，看到兩人回來，林習鬼鬼祟祟往韓倏年辦公室打探，好心告訴她，「韓神回去睡覺了。」
「呼~」林習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沒想好怎麼面對韓倏年，他不在倒是給了她一個喘氣的機會，林習從抽屜拿出一張便利貼，寫上幾個大字，讓阿姨明天幫她買幾個雞蛋和一些枸杞回來。
……
韓倏年其實知道林習其實不是不懂變通的人，但是骨子裡有點倔，又比較好面子，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想通，所以為了不讓她尷尬就回來睡覺了。
其實他也很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高君昊給他發信息林習已經安全回來了，他又稍稍安心了一點，心想一年前自己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不僅要關心隊員訓練狀態，還要被隊員氣得半死，有時候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還要找虐？
林習很強，他承認，但她也很倔，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知道了。
但他卻鬼使神差偏偏選中她。
當時他覺得打職業的人一定要強，一定要倔，來這裡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是最強的——林習也很爭氣，在春季賽就已經證明過自己是lpl第一中單了，又在msi證明自己是世界第一中單，但是過程太簡單了，導致她並不知道fmvp獎盃的可貴，並不懂得珍惜榮譽。
所以當時訓練時他說話重了一點，本來是想要把她罵醒，但是沒有想到她會那麼大反應，整個人臉色都變了，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直接甩袖離開。
也許自己真的說得太重了，韓倏年想著，明天找個機會跟她道歉。
……
第二天林習一大早就起來了，煮飯阿姨看到林習貼在冰箱上的便利貼就幫她買回來了所需要的食材，看到她在廚房礙手礙腳，道：「小祖宗你想吃什麼讓我來做就行了，你別動手。」
林習立馬住手ob，交待了阿姨要做的事情之後就上樓頂把昨天剛開的曇花拔了下來，洗乾淨煲了一盅曇花湯，下了幾粒枸杞作為配色，十分養眼。
林習揭開蓋子晾了一會，看到韓倏年從樓上下來，剛跑完步洗完澡的他一身清爽，身上還散發著淡淡沐浴露的味道，像是雨後曝晒的晴空，林習端著湯水進去，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道：「韓神，請喝湯。」
韓倏年剛坐下擦著頭上的水珠，看到她這麼殷勤，接過來調侃了一句：「今天態度怎麼這麼好？」
「韓神我錯了……」林習又過來給他捏臉捶背，態度極好，韓倏年剛開始有點不習慣，後來也就隨她了，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林習又在他耳邊說著甜言蜜語，「這湯是我今天一大早起床親手熬的，從選材到火候都是我親自把關的，韓神好喝嗎？」
「還行，」韓倏年舀到了一片白色的狀似花瓣的東西，吃了一下軟滑可口，於是問道，「這是什麼湯？」
「曇花湯，有清心潤肺，清暑解熱的功效，我看韓神你平時陪我們訓練挺辛苦的，特意熬的。」
「曇花？」韓倏年感覺有點不妙，「你哪來的曇花？外面買的？」
「哪用得著外面買啊？樓上就有一朵……韓神，雖然說我熬湯真的很辛苦，你也不用感恩瀝血吧？」
「咳咳咳……」韓倏年擦了擦嘴角，整個人都不淡定了，又重複了一遍，「你說你這曇花哪來的？」
林習弱弱指著上面樓頂，感覺不太妙，果然下一秒看到韓倏年破防了，指著她罵道：「林習你可真是會給我敗家啊，那株曇花是我花費四萬從花鳥市場淘回來的……」
「哦……」林習縮著身子也不敢頂嘴，韓倏年渾身發抖，感覺自己心裡在滴血，她是怎麼就突發奇想糟蹋起他的曇花了的？
高君昊上早班路過看到韓倏年在教訓林習，忍不住過來替林習說句話，「你這教練別太過分了，人家都主動道歉了你還得理不饒人，能不能大度一點？」
「你知道她幹了什麼嗎？」韓倏年覺得這曇花功效純屬荒謬，他現在肺都快要氣炸了。
「她幹什麼了？」高君昊看著隔壁瑟瑟發抖的小人兒，韓倏年叉著腰轉了一圈又一圈，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一個突發奇想把我四萬塊錢養了三年的曇花給煲了！」
「你不是說挺好喝的嗎……」林習撅著小嘴嘟囔了一句，「煲都煲了，你總不能讓我重新給你變出來吧？大不了還你一株。」
「你聽到沒有，她說還我一株，你從她這個月的工資里扣四萬！」
林習：「……」
道歉不成反扣了四萬，早知道就不獻這個殷勤了。林習生氣端起湯水桃花眼圓乎乎瞪著他，當著韓倏年的面一飲而盡。
這湯都是她的血汗錢，她一滴都不會給韓倏年剩下。
韓倏年：「……」
兩人又陷入了冷戰，誰也不說話，但是與昨日冷戰氣氛不同，今天訓練室是瀰漫著一股生澀的青蘋果味道。
高君昊這次也懶得調解，反正兩個長不大的小朋友，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誰也拿他們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