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二十三 這樣的錦雲,才是我愛的
「你認為現在的你,還有其他選擇嗎?我說過,敗者,只需要聽從勝者的話,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不管是相信還是不相信,你除了服從,沒有其他的選擇,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沒有力量的人,註定要被吞沒,也沒有任何可以選擇的權利,一切的,都把握在強者的手上,青染,你覺得這樣的道理,還需要我來教你一遍嗎?還是說你這些年在江湖上跑的那些風風雨雨,都是擺設,而你本人不過就是一個有脾氣的花瓶而已?」
冷清的這番話是典型的弱肉強食的主義,但是,這樣的話,著實讓青染沒有一點能力可以去反駁,因為她自己的內心也是對這樣的準則該死地贊同,所以,她沒有那個資格去反駁,不僅僅是認同,更因為此刻的自己就是冷清口中所說的,那個失敗者!
就算自己昧著良心要冷清給自己更多承諾,那又如何?說這些其實壓根就沒有任何保障,局勢沒有任何的改變,而且冷清現在已經握住了自己的死穴,就算自己要求再多,他也不可能會再改口了。
「你也別露出這樣的表情,你既然對冷洺惜身邊的那個丫鬟這麼有研究,我限你一周的時間內把那個丫鬟給抓過來,順便將她的父母給扣押了,一切辦妥了之後來通知我,我自然會親自前來將那該死的冷洺惜給殺了,那樣,到時候你便自由了。」
冷清微微一笑,這番話暗意著他以後不會提供給青染任何的幫助,要從錦雲的護衛之下將那秋霞給劫走,這本來就是一個應該從長計議的事情,畢竟錦雲派出保護秋霞的護衛可不是傻子,還是武功高強之人,冒冒失失地隨便出現,反而會讓自己栽了個大跟頭。
倘若自己被擒住的話,這傢伙一定會立馬控制盅蟲殺了自己,不讓自己走漏風聲的吧,該死的,這樣子受制於人,而且孤立無助,讓自己真的感覺太鬧心,也沒什麼辦法了,就算有血影宮這個後盾,但現在自己是暗中執行私事,按照慣例,血影宮是不會幫手的。
更可怕的是若被宮主知道了自己做的私事還是牽扯了他,恐怕自己的下場才是真正的比死還慘,比起宮主的手段來說,冷清這不過是小兒科罷了,搬不上檯面。
「冷清,你最好祈禱,以後不要有機會落在我的手上。」
青染從地上勉強支起了身子,絲毫不掩飾自己口氣中的殺意,反正已經被他看透了,那麼索性看得夠吧,自己也再也不想掩飾想要將冷清給千刀萬剮的想法和心情了,直白一點表露出來,反而會讓他更加松下警惕。
「呵呵,我等著你,不過,你永遠不會等到這一天的,因為我,永遠都在你之上,而你,只能趨附在我的腳下,等著對我的搖尾乞憐了,取悅我的時候,我興許會心情好,給根骨頭你啃一啃。」
冷清說完這番話后,發出一聲大笑,轉身便負手走了,這麼張狂的模樣,真想讓青染直接撿起地上的刀子沖著他的後背狠狠捅一刀,然後將他碎屍萬段。
但只是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肚子又是傳來一陣劇痛,青染髮出一聲低吼,捂著肚子,這種感覺簡直是難以形容,這麼孤立無助的感覺,自己已經多久沒有擁有過了?
若是以往的話,自己至少還能去找宮主幫忙將這盅蟲給取出來,但倘若宮主知道自己是因為要對付冷洺惜與冷清合作,卻不小心栽在了他的手上,這下不需要冷清控制這盅蟲動手,宮主就會直接殺了自己的。
「看來,自己得想個法子,將冷清給殺了才行,冷洺惜,算你好運,現在我已經找不到任何人來幫忙,就白白將這個機會送給你,讓你剁了冷清吧。」
青染惡狠狠地咬牙道,因為,現在比起冷洺惜的事情,青染更想讓冷清這個變態給弄死了,只要他死了的話,自己也就能夠從現在地獄般的噩夢中解放出來了,更重要的是,這傢伙知道自己過去的秘密,這個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絕對不能夠落入到宮主的耳中,那樣自己的一生就都完蛋了!
現在,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得想個法子,讓冷洺惜幫著自己除掉冷清才行……
「我們到了。」
一個熟悉的地方,錦雲背著冷洺惜,踏步而入,飛越鮮紅色的牆壁,猶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周圍的巡邏侍衛錦雲都視若無睹,而就憑他們的實力,錦雲的秘密潛入壓根就沒有一個人察覺得到,無聲無息,如同清風般吹過,速度之快,且沒有一個人感覺得到。
「原來是皇宮啊。」
冷洺惜這才恍然大悟,這皇宮裡高層樓的建築簡直隨手拈來,而且這裡距離鬧市中心的煙花大會的距離也不算太遠,站在高處的話,這個位置既不會太熱鬧,免得被底下的人們擾了清靜,而且視野也是極好的地方。
「真有你的,想到這個地方去了。」
冷洺惜讚揚了一句,錦雲嘴角微揚:「那不是,也不看看你的夫君究竟是什麼人,什麼頭腦,來,我帶你去以前我最喜歡爬上去看煙花大會的地方,那地方的視野是最好的。」
以前?……
冷洺惜剛想回一句錦雲「油嘴滑舌」,但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兀將即將說出口的話給收了回去,錦雲的以前,他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樣的?冷洺惜一直都很好奇,特別是在發現了那根髮帶之後,冷洺惜更想要知道錦雲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樣,他又是怎麼度過的。
雖說往事不堪回首,而且錦雲的過去也不是什麼幸福的事情,但是,正因為冷洺惜喜歡錦雲,所以才想要知道他的一切,分擔他的痛苦,不會對他的痛苦感到陌生,以他所喜歡的而喜歡,以他所痛苦的一起痛苦,彼此分享,彼此分擔。
這是冷洺惜心中對愛情的詮釋,而錦雲是她所愛的男人,所以,她將這份詮釋用在了錦雲的身上,當然,若錦雲不想自己過多干涉他的隱私,冷洺惜自然不會過問,因為她也會有不想讓錦雲干涉自己隱私的時候,彼此尊重,彼此配合。
錦雲背著冷洺惜來到了一處荒廢的院子,飛上了一處高樓的屋頂上后,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將冷洺惜給放了下來,動作輕柔,視若珍寶。
冷洺惜腳上踏在那瓦片上,發出輕微的「噠噠」聲,這種感覺彷彿就像是原本懶散的骨頭得到了充實一般,冷洺惜哈了一口冷氣,望了望四周,一片荒涼,唯有幾盞燈籠掛著,裡面閃爍著微弱的燈光,時不時有巡邏的侍衛腳步聲迴響過來,卻更加襯託了這一片的荒涼。
「這裡荒廢多久了。」
冷洺惜拍了拍瓦片上的灰塵,一屁股坐了下去,拍了拍手,見這四下都無人煙,恐怕已經荒廢了,而且還不止一時半載,錦雲這傢伙,以前就喜歡一個人爬到這裡來看著天上的煙花?真是匪夷所思。
「十年。」
錦雲坐在冷洺惜的旁邊,而不遠處的天空,也是綻放著朵朵煙花,絢爛奪目,但是冷洺惜卻在這美麗的景色之中,聽到了錦雲口氣中一種蒼涼。
十年的光陰,說長也不長,但說短也不短了,只是這樣不知不覺地過下去,原本以為很漫長,但現在回想起來,轉瞬之間,也是一道光芒,過了,他們也已經長大成人,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小鬼頭,也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滄桑,變得成熟了。
「你小時候,經常來這裡?」
冷洺惜禁不住想要知道更多錦雲與這一片宅子的關係,也沒有那個心情去欣賞煙花了,此時冷洺惜的心,已經全部都被錦雲這個「十年」給勾了起來。
這個十年裡,錦雲到底經歷了什麼。冷洺惜想要知道。
「每年煙花大會,我都會偷偷跑到這裡爬上來,因為錦天下過命令,不許我們母子隨隨便便出寢宮,我的童年,幾乎都是在母后的寢宮裡度過的,沒有任何樂趣可言,母后雖然知道,但也無可奈何,只是答應我在節日的時候讓我偷偷出來玩一玩,所以我也只能在母后的幫助下,偷偷跑到這裡,有些時候睡不著,我也會偷偷來這裡,當然是瞞著所有人的,母后除了會在節日的夜晚縱容我一會兒,其餘時候都不容許我跑出來的,因為擔心我會受到危險。」
錦雲說到這的時候,話盒子也打了開來,他也著實想要好好傾訴一番,這些就連百里雲溪錦雲也未曾全部說過,但是,若是冷洺惜的話,錦雲可以說,因為他知道,冷洺惜會包容自己所有的一切,而自己,也會包容她所有的一切。
「因為你的紫眸嗎?」
冷洺惜發出輕輕的嘆息,很淡,猶如魚兒甩尾,在水面一點而過,但是泛起的漣漪卻是驚擾了有心人,冷洺惜想不透,為什麼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簡直可以用世間珍寶來形容的眼睛,卻偏偏被冠上了「不祥之兆」的帽子?
古代的人,真的很難理解,這審美觀似乎全部都扭曲了,放著這麼美麗的事物不管不問也就算了,竟然還認為是會帶來災難的眼睛,錦雲,生在這麼一個愚昧的時代,也可以說是他的可悲吧。
「銘惜,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和師傅,從來沒有人說過我的眼睛很美,就算是錦明城,以前他是少數與我在皇宮裡交情比較好的兄弟,但是,我也能夠感覺地出來,他對我的眸子,始終藏著一份若有若無的畏懼,哪怕他掩飾得很好,不想讓我知道,但是我還是看了出來,不比你,打從一開始見面,我都沒有從你的眼睛中感覺到對我的一絲畏懼,這或許也正是當初我選擇了你的原因吧。」
錦雲說出的這些話,是關乎於他過去的一部分,冷洺惜從來沒有知道過的事情,冷洺惜緩緩伸出手,將錦雲的手握住,給他鼓勵,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放心吧,我沒事,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之所以想要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我們之間不需要有任何的隱瞞,我知道,你一直很關心我的過去,因為你認為我的過去是造成現如今我的性格,還有我內心深處傷痛的最重要的原因,沒錯,銘惜,我承認我的過去給了我很多不愉快的回憶,但我已經全部都釋懷了,你看,我都沒準備爭奪皇位為我母后報仇,這意味著我已經放下了,更何況,現在我已經有了你,有了師傅,有了我的部下們,雖然個個都有些難以言喻的毛病,但都是一群很可靠的人,上天,恐怕是要先賜予我磨難,待我度過之後,才會給我新的陽光,在遇到了你之後,我越來越確信這一點了。」
錦雲笑了笑,反握住冷洺惜的手,表示自己並沒有真正的大礙,他的話音很輕,輕到真的讓冷洺惜感覺,他是真的放下了。
不要有,任何的隱瞞嗎?
錦雲都如此誠懇地表態了,自己看來也是不需要有任何的隱瞞了,所謂最合適的時候,就是自己能夠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身份的時候,冷洺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起來,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了不是?
我已經,沒有任何顧忌了。
「是啊,上天或許看起來深不可測,讓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著什麼,又給一個人一生的命運怎麼樣的安排,但是,上天總是公平的,會給你苦難,也會給你幸福,這關鍵在於,你怎麼看,還有,你怎麼熬過去,熬過這些苦難,去收穫那份屬於自己的幸福。」
冷洺惜翻身,睡在了錦雲的膝蓋上,墨發枕著他的腿,眸光泛起漣漪:「而我的幸福,在這一世,就是遇到了你的,錦雲,你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不僅僅是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更讓我知道了愛一個人的感受是什麼,又該學會什麼,又該放棄什麼,這一切,都是你教給我,帶給我的,錦雲,我的一生在特工的時候飄忽不定,居無定所,穿越到這裡的時候深受冷府那些人渣的欺凌,也是你,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擁有力量去對抗這一切!
而現在,靠在你的懷中,呆在你的身邊,我會感覺很舒服,很安穩,就像是暴風雨過後的小舟總算找到了自己的港灣,而漁夫也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拿出一天的收穫,看著妻子喜笑顏開,就是這樣的感覺吧,讓自己感覺到,哪怕經歷再多的暴風雨,只要有你在身邊,我都會有無窮的力量對度過這一切。
「真難得,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你就不嫌肉麻了啊。」
錦雲撫摸著冷洺惜的臉龐,寵溺地說道,冷洺惜嘟著小嘴,哼了一聲:「你也不看看你以前跟我說了些什麼東西,比這還要肉麻一百倍呢,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都被你弄得有抵抗力了,說出這種程度的肉麻話,都感覺不疼不癢了。」
「應該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不過,這樣的話我喜歡聽,以後多說給我聽好了。」
錦雲呵呵一笑,微昂起頭來,看著天上煙花一朵接著一朵綻放,不禁鬆了口氣:「話說,我也很久沒有回到這裡,賞著這天上的煙花到底是什麼滋味自己都快要忘記了,總感覺那個時候的自己是真的無憂無慮,也感覺很開心,就算別人對我的眼睛暗地裡說三道四,讓小時候的我感覺很難過,但是,只要有母后在,我都會感覺一切都還有希望。」
「可是,後來母后死了,我也感覺自己的人生像是被掐滅了燭火一樣,像個無頭蒼蠅般,橫衝直撞,對一切充滿了憎惡,還好,我遇見了師傅,遇見了百里雲溪,他帶我出了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猶如地獄般的皇宮,去到了那個世外桃源,修身養性,教會了我武功,讓我擁有了力量去爭奪自己想要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師傅他是真正把我當成親人一樣呵護著,雖然平時對我的修鍊很嚴厲,但是,他真的對我很好。」
錦雲回憶著往事,臉上也漸漸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更重要的是,他將那個充滿仇恨的我給化解了,不然的話我估計自己恐怕都會變得不像自己了,為了仇恨而墜入魔障的人,我已經見過了無數這樣的例子,每見一次,除了心驚,都會想著,若是以前的自己沒有遇到百里雲溪的話,是不是也會像他們一樣,為了復仇,而變得自甘墮落,把一切都給毀了,剩餘不下一丁點的美好了呢?銘惜,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或許會如你所說的那樣,或許會比你說的更好一點,也會更壞一些,但是,那些都只是如果,更重要的是現在,你還是錦雲,是我所喜歡的錦雲,這些就足夠了,那些話,偶爾想想就好了,不必當成包袱一直埋藏在自己的心裡,因為,那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改變的,你只需要現在這個樣子,就足夠了,他們不是錦雲,錦雲,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冷洺惜點了點眼前錦雲的下巴,沒錯,只有現在的這個錦雲,才是自己最喜歡的,不管他是變得更壞一些,還是更好一些,冷洺惜都不敢保證自己還會喜歡那樣的錦雲,就算他再怎麼變,只要是現在的他,自己都喜歡。
「真好,在離開師傅了之後,我雖然已經有了親情,但還是會感覺到孤獨,我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陪在師傅的身邊,他已經打算歸隱,收了我已經是破了他的例了,我不會一直麻煩著他,因為我也知道自己在塵世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還有一些東西沒有找到,但是現在,那些已經無關緊要了,找到了你,已經足夠了。」
錦雲的感謝,是發自內心的,感謝蒼天,在奪走了自己的一切之後,又將同等價值,甚至在這之上的東西又送到了我的身邊,或許,是母后在天之靈默默保佑著自己,讓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嘗到這些以前只能奢望的感情。
「錦雲,我,有一些話要跟你說,很重要。」
冷洺惜從錦雲的腿上又爬了起來,一臉正色地對著錦雲說道,這一刻,她已經想通了,不要對錦雲再有任何的隱瞞,從此以後,坦誠相見。
若是連對錦雲都要隱瞞的話,那麼自己心中的一切,還有誰能夠傾訴呢?錦雲他相信我,同時也愛著我,而我也是深愛著他,也相信著他,自己還有什麼好矯情地,扭扭捏捏說不出口呢?
「說吧,我說過,只要你想說,我就會聽,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地點,只要你想通了,跟我說一聲就行了。」
錦雲的溫柔體貼簡直讓冷洺惜感動地眼眶都有些濕了,這傢伙,不僅平時肉麻得狠,但是在這種時候也是幾句話煽情得要命,自己能夠找到這樣的男人,遇上這樣的男人,兩情相悅,真的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在這個時候,卻是那麼可靠。」
冷洺惜感動地笑了笑,眼中也冒出了淚光,錦雲連忙伸手將冷洺惜眼中的淚光擦去,一臉緊張地說道:「怎麼了,銘惜,你怎麼,哭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吧。」
「笨蛋,這哪裡叫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明明就是被你弄哭的,誰叫你剛剛說的話讓我那麼感動,不哭的話,你還真當我是快木頭,沒有任何感情可言啊。」
冷洺惜敲了一下錦雲的腦袋,自己明明就是罪魁禍首,還想賴到其他的人和事情身上,這情商怎麼突然又降低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了,這一升一降的,弄得自己的心也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