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愛的人不是你
她也很清楚他家老爹的想法,他以為把她送出京城,在她那個不走尋常路線的姥姥的調教下,勢必可以讓她脫胎換骨,免去進宮的困擾。
而她的姥姥也幸不辱命,的確是將她調教得有些另類。
沒有大家閨秀的涵養,沒有千金小姐該有的做派,沒有京中名媛的綺艷妖嬈。
她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又如一隻上蹦下跳的猴子,整天嘻嘻哈哈,野得跟個男孩子一樣,到處惹禍,讓她家姥姥追在後邊擦屁股。
每年裡,老爹都會來芒果山看她的。
雖然老爹常常嘴上老是罵她一點女人的樣子都沒有,將來要在家留成老姑娘。
但是他的心裡應該是高興的吧,這樣一個不學無術,胡作非為,野蠻任性的女子是難以堪當後宮首位的。
她安雲萱也的確沒心沒肺地過了五年的快樂生活,那真是一段天馬行空,放浪形骸的日子。
然而命運一早就註定了,她是天命凰女,她的一生,註定與國運相連,註定與深深宮闈有著牽扯不斷的關係。
那一年皇帝老子微服出巡,被青蓮教的人追殺得狼狽不堪。
是她無意之中助他脫圍。
否則的話,哼哼,現在坐在皇帝位置上的就不是這個老頭子了。
也因此,讓皇帝老子更加確信了她是關乎國運的天命凰女。
皇帝看似無意的一句朕賜你為我皇家金牌兒媳,竟是一語成讖,註定了她與皇室子弟的糾纏不清。
也就是那個時候起,她知道了自己是皇上欽點的未來皇后,因為他需要她來延續龍騰王朝的國運,助他龍家的江山牢固,萬事綿延。
再到這次的選秀,皇后雖然明面上下了命令讓右相將二女兒送進宮,但是轉身皇帝就對他下了死命令,安家能入後宮的只有她安雲萱一人,若是敢有違抗,安家所有人的性命都將不保。
她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過了這麼多年沒心沒肺,無拘無束的生活,又怎能因為她一個人的自由而置安家百口性命於不顧了。
於是,她沒心沒肺地跑回來了。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裝作什麼都不明白,頂替了安雨秀進宮選秀。
老爹原以為,如今這樣潑辣任性,刁蠻無禮的她,一定是不會入得了太子的眼的。
但是他大概想不到,太子的審美觀不是能用一般人的眼光和思維去看待的。
芸芸眾生中,他偏偏就盯緊了她一個。
很惆悵的有木有?
安雲萱吁了口氣,在阿瞳的陪同下,心情大好地離開了德政殿。
行到五元門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熟人。
那人丰姿玉立,優雅卓絕,一襲素學白衣,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清蕭風情。
換做是平常,見了眼前的美男,安雲萱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狼女之心,一定會飛奔過去染指他。
可是現在,她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的那份熱血情懷,砰然心動。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是她從小就追逐的對象。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是她心裡一道暖暖的明光。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引住她的目光。
幼時的那份崇拜與迷戀,讓她在愛情的路途中不小心走岔,迷失了本心。
她以為,自己想要的男人是他這樣的,清俊儒雅,宛若謫仙,像是一泓山野清泉,清涼地掠過她的心上,盪起心湖褶皺。
可現在她才明白,崇拜並不是愛情,迷戀也不是愛慕。
他太過飄渺,太過虛無,遙遠得讓她無法觸及。
他永遠都是那般雲淡風輕,波瀾不驚,眼底淺淡的微笑,並不是只對她一個人,他對任何人,都是那樣和煦友善的。
只是從前的自己一直犯著花痴,總覺得他對自己是特別的。
現在想來,就覺得有些好笑。
那不過是自我安慰和麻痹罷了。
他們就那樣站在迴廊里,隔著一段距離,彼此靜靜凝視。
阿瞳有些受不了這樣沉默的氣氛,一邊清咳了一聲,表示對她這個主子的不滿。
要不要每次見到寧王,都這樣傻不啦嘰的,看得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她對得起她的偶像太子殿下嗎?
剛剛阿瞳還在替太子殿下感到高興,他痴心的付出終於有了回應,小姐居然為了他前去找大皇帝談判,而且結果看起來似乎不錯。
可是現在一見到寧王,她家小姐就跟丟了魂似的。
這寧王殿下有那麼優秀,有那麼好看,有那麼不同尋常嗎?
裝風雅裝高潔裝蓮花,看起來溫文儒雅,一點男子漢的氣概都沒有。
才不像她家太子爺全身都是散發金光呀。
在粉絲的眼裡,除了偶像之外,其他的都是一坨屎。
阿瞳是太子的死忠腦殘粉,偶像的情敵也就是自己的敵人。
「雲萱,你回來了。」龍君哲先開了口,輕袍緩帶,幽幽踱步上前,目光閃爍著,「本來想找個時間來看你的,可是這幾天一直事務纏身,實在是脫不開。」
「沒事呀,咱們以後又不是不見面了,什麼時候見有什麼關係了。」雲萱無所謂地笑了笑,一邊蹙了蹙眉,「哲哥哥剛才是在跟大臣議事么?」一邊說著,雲萱抬眼看了一下那一抹遠去的藏青背影。
「嗯,刑部出了點事情,有個案子需要我審查一下。」龍君哲點點頭,笑了笑。
「是嗎?」雲萱哦了一聲,「恭喜哲哥哥掌管了刑部要職,看樣子皇上對你很器重哦,好好乾。我回來的時候,一直聽城中的百姓說起,這一個月里,哲哥哥你親自審理了好幾樁冤案,百姓都對你讚不絕口了。」
「不過是我的分內之事罷了。」龍君哲謙虛地笑了笑,臉上染了些許的歉意,「雲萱,對不起,你被人抓走,我沒有親自把你給救回來。」
「幹嘛對不起呀,我知道哲哥哥你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雲萱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你不介意,不難過傷心嗎?」龍君哲有些錯愕地看著雲萱。
「我為什麼要介意,要傷心難過了。」雲萱吁了口氣,呵呵地笑了笑。
「你不介意,不難過傷心。」龍君哲的面色有些幽沉,「可我卻要難過傷心了。」
「為什麼呀?」雲萱一臉懵懂迷茫地看著他。
「你出了事情,我應該第一時間出現在你身邊的,而你卻覺得沒什麼好在乎的,說明你的心裡沒有我。」龍君哲嘆了口氣,目色有些幽涼。
安雲萱怔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一邊咬了咬唇,雙手絞在一起,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哲哥哥,其實原本我想去找你的,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說。」
「是嗎?」龍君哲哦了一聲,「我也正打算忙完了,一會就去找你的,想要告訴你一件喜事。」
「什麼喜事?」雲萱有些不明就裡。
「還是你先說吧。」龍君哲和煦一笑。
「我想先聽你的喜事。」雲萱搖搖頭。
「好吧,總是拗不過你。」龍君哲顯得有些無可奈何,緩緩地伸出手,搭在了雲萱的肩膀上,「母妃已經不再反對我們兩個來往,她同意我們的事情了。明天她就會去請奏父皇,讓他把你賜婚給我。」
雲萱有些歡喜的面容變得僵硬生澀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龍君哲。
阿瞳也是險些栽倒,這個寧王趁著太子殿下禁足的時候,居然兄弟鬩牆,太過分了吧。
「怎麼會?」安雲萱有些難以置信,「貴妃娘娘不是很討厭我的嗎?她怎麼會同意的?」
「她只有我一個兒子,我跟她說了,如果她讓你當我的王妃,我就終身不娶。」寧王端然一笑,「其實母妃和你之間只是有些誤會而已,說開了就沒事的。」
「我……」安雲萱面色有些發白,咬著唇,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
「怎樣,你高興嗎?」龍君哲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柔和地問道。
良久,安雲萱才吐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抬起頭,目光爍然地望著龍君哲,緩緩地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拉了下來,淡淡地笑了笑:「哲哥哥,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可是,我不能答應你。」
「什麼?」龍君哲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安雲萱,搖了搖頭,「為什麼不能答應我。你是不是還在怪母妃。是,我承認,她對你是有些過分,不該總是針對你,不該對你說一些傷自尊的話。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不關貴妃娘娘的事情,是我自己的原因。」雲萱淺淡一笑,搖了搖頭,「貴妃娘娘說我的那些話都是沒有錯的。我沒大沒小,沒有尊卑,目無法紀,任意妄行,的確是個沒有教養的丫頭。我自己也是這樣覺得的。」
「你是不是在賭氣,在怨我沒有第一時間趕來救你。」龍君哲拉住雲萱的手,急急地問道。
「不,我沒有賭氣,也不怨你。其實我很感激這一次把我擄走的人,如果不是到了宮外,我又怎麼能夠看清自己的心了。哲哥哥,其實我,其實我現在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並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只是一種單純的崇拜和敬仰罷了。我真正愛著的人,是阿冽。」安雲萱一臉蕭肅地看著龍君哲,毫不掩飾地將自己的心中所想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