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欠你的還你

「為什麼？」

陌忘川皺眉：「什麼為什麼？」

「你明明知道還要問我？陌忘川，你真的是冷血無情嗎？」

陌洛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身體徹骨發寒，她從不曾想過，自己的師兄拒絕自己，居然是愛上了一個成了婚還懷著孕的女人。

陌忘川沉默，眼中是全然的冷漠。

他從不曾何人解釋過自己為何不接受陌洛仙，也從不曾接受過任何的女人，陌洛仙此時的指控，對她來說彷彿諷刺，他看著陌洛仙半響，才啟唇道：「洛仙，你是以什麼身份在質問我？你該明白，陌忘川就是陌忘川，哪怕是師傅現在站在這裡，陌忘川也終究是陌忘川。」

陌洛仙渾身一顫，眼中的絕望漸漸增加，而江六月看的迷迷糊糊，根本就不知道這兩人到底在唱什麼戲。

她不由乾咳了一聲，也不管陌洛仙殺人的眼光放在自己身上，直接說道：「忘川兄，你有事處理，我就先走了。」

她可沒工夫在這裡耗著，就算是陌忘川對她有恩情，她也不能因此忘記正事。

陌忘川聞言，徑直越過陌洛仙道：「不用，我送你，還沒入城，他隨時會出手。」

江六月想說不用，可是看陌忘川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別有心理負擔，我們是朋友，不是麽？」

陌忘川說著，微微一笑，繼續道：「那個在客棧房檐上一起喝酒的朋友。」

江六月微微一愣，隨後釋然的笑笑，點點頭，道：「好吧，那就走吧，不過......你師妹......」

雖然她不打算破壞兩人只見的感情，可是她對陌洛仙也沒什麼好印象，那個曾經在白狼肚子上留下一個劍窟窿的紫衣女子，那段往事，她可是仍舊記憶猶新。

陌忘川朝著陌洛仙看過來，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皺，道：「洛仙，你出來和師傅說了嗎？」

陌洛仙仍舊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過此時也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她點點頭，卡著鼻音說道：「我爹說讓我和你一起回去，他有話要和你說。」

這下子，陌忘川的眉頭皺的更嚴重了，江六月見狀笑著說道：「看來你還有事，不過沒關係，我自己可以走，你看，就百米的距離，我肯定是能自己走過去的，更何況，我還沒有那麼差。」

陌忘川想要否定，卻見江六月朝著他搖搖頭，他這才無奈道：「我看著你入城。」

江六月點頭，笑笑，便揚長而去，而陌忘川便一直望著江六月的背影，一直目送她入城。

忽而，他不由諷刺的一笑，嘆道：「陌忘川啊陌忘川，果然，這名字就是用來給自己斷了念想的。」

陌忘川的名字，取自忘川河水，他還記得當年陌上華府拜師賜名的時候，師傅用那沒有溫度的話語告訴他，這一輩子，便要清心寡欲，只求丹道。

忘川河水，豈不是正印證了他的名字？

愛很簡單，也很難，十萬年的漂泊，終於讓他看見了一個人，可這人卻只是和這副皮囊相匹配，可笑，他居然還愛的如此忍著，卻愛而不得。

可就算是如此，他居然甘之如始。

這是一種折磨，也是一種享受，更是一種思念，讓人深入骨髓，至死不渝。

而陌洛仙，就這樣凝望著陌忘川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

從見到陌忘川的第一眼，她就愛上了他，那個時候，小小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對著任何人都笑著雲淡風輕的樣子，讓人只覺得如沐春風。

拜師大典之上，她看著那身紫衣穿在他的身上之後，一顆芳心便已經收不回來了。

跟在師兄身後幾十年，她明白自己對師兄的愛師兄其實是知道的，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回應，哪怕是在她看著他說喜歡他的時候，他也只是淡淡的笑著，彷彿這件事和自己無關。

一度的，她很沮喪，甚至是耍脾氣再也不要喜歡師兄了，可是，不知道是為什麼，那種名為大師兄的毒卻深深的印證在她的身上，她割捨不下。

所以，一次次的，愈挫愈勇，她一直跟著陌忘川，甚至是在知道陌忘川總是跟隨在一個女人的身後的時候，她依舊緊緊跟隨，哪怕是那個突然出現的女子讓她方寸大亂。

不過讓她慶幸的是，雖然她始終都不知道那個女子是誰，可是師兄貌似也沒有得到過那個女子的回應，她甚至是心底希望師兄一直被拒絕，然後心痛之下回到自己的身邊。

而現在，那個女人就站在她的眼前，而且已經是他人之婦，還有了孩子，她卻突然間發現，師兄距離自己真的很遠。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她不明白，那個女人明明沒有那麼美顏，只是普通人的姿色為何會得到大師兄的愛慕？

而那個女人，又為什麼在有了自己的丈夫之後，還水性楊花的和師兄眉來眼去？

看著師兄對他收起怒容，轉而溫柔相待，她甚至是想到了曾經的師兄的笑，根本不曾帶有這種縱容寵溺。

猛然間，她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擁有過。

可是她還是愛著他，卻也只能愛著，因為他的眼裡沒有她，如同那個女人眼裡沒有陌忘川一樣。

可是，她的忘川師兄，那麼高貴，那個純潔，那麼玉樹臨風的一個人，卻會愛上那樣一個水性楊花的粗俗女子，當真不得饒恕。

恨爬上眉梢，看著忘川那孤寂的背影，蘇酥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回城的路途很快，江六月幾乎是一下子就到了帝京的門口，並且憑著自己曾經在帝京中刷了無數次的臉迅速進城。

不過入城之後，她還是很低調的先住進了一間客棧。

入城的時候，守衛的因為戰王王妃突然入京很是驚訝，臉上的表情讓江六月微微皺眉。

夾古裂出事了，為何帝京的守衛卻不知曉？這實在有過蹊蹺，所以，她此時竟是不敢貿然入宮。

「師兄，走吧，爹該等急了。」

城外，陌忘川在陌洛仙說話之後才收回目光，只是收回的目光帶上了片刻的失落，看在陌洛仙眼中頓時一片難忍。

她咬著唇，低著頭跟在陌忘川的身後，陌忘川走了兩步停下來道：「洛仙，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娶你，你該明白的。」

陌洛仙頓在原地，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不過片刻，她突然笑著揉揉眼睛道：「師兄，我知道了。」

之後她就什麼都沒說，一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就算是兩人御劍飛行，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兩人日夜疾行，不出三日，便到了陌上華府，只是此時，陌上華府已經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樣子。

此時的陌上華府，只剩下了殘瓦，地上全都是觸目驚心的血痕，和被撕碎的屍體，彷彿是萬獸過境一樣，陌上華府，成為一片廢墟。

陌洛仙在降落之後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不明白怎麼只是離開了幾天，陌上華府就已經成了現在這個樣。

她搖搖頭，喃喃自語：「不可能，這不可能，爹，爹！」

她朝著廢墟衝去，陌忘川皺眉跟著她，雙眼看著四周，卻始終沒有發現人為的跡象。

廢墟內是一片燒焦的味道，所有木質的廊坊柱子都已經被燒沒了，兩人朝著裡面走了不多時，便再也無法走進去。

寸步難行。

可是陌洛仙像是瘋了一樣，瘋狂的朝著裡面走，甚至是失去神志一般，用手將擋在面前的東西扔出去，片刻，她就一臉的烏黑，樣子頹廢掙扎撕裂。

陌忘川見狀，只能拉住她道：「洛仙，不要再進去了，這裡會塌的。」

陌洛仙卻是掙脫了他的鉗制吼道：「我為什麼不能進去？那是我爹！都是你，要不是你為了一個女人不回家，我也不可能出去找你，不出去找你，我就不會回來只看見一片廢墟，連我爹的影子都看不見。爹，爹！爹，你在哪？你出來啊！」

陌忘川搖搖頭，心底嘆息一聲，伸手，便看見自己手心出的裂痕，他忽的一愣，隨後恍然所覺。

「呵呵！果然，這是因我而起嗎？」

陌洛仙微微一愣，轉過頭問道：「你說什麼？師兄，你快點和我找我爹，我爹一定沒事的。」

陌忘川聞言，看向陌洛仙，此時陌洛仙已經沒有了那高貴的姿態，整個人像一隻被圖畫之後花了臉的小花貓，他忽而笑笑，說道：「好。」

沒落下愣住了，師兄...居然對著她笑了，而且，不是那種笑容，是很自然，很溫暖的笑。

正當她愣神的時候，便見師兄已經走到自己的身邊，溫柔的牽著她的手，說道：「去旁邊歇一會，這裡我來。」

陌洛仙愣怔的被帶去了一邊，隨後，便看見一瞬間，納西廢墟碎瓦已經自動的飛起來，不多時，她父親的屍身便已經被陌忘川送到了她的面前。

然後，她看著師兄的臉在她的面前龜裂，最後碎成了無數半，此時，師兄還笑著看著她說道：「我欠你一個父親，現在我還給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