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他的冷漠
庄霈揚走後不久,醫生過來通知,紀敘梵已經醒來。
夏靜寧立刻隨護士離開。
蕭坤和庄海冰自是跟去,臨行前,兩人奇怪地看著蘇晨,蕭坤低聲問道:「夫人,不過去看看紀先生嗎?想必他醒來第一個想看到的就是你。」
蘇晨心事複雜,聞言道:「你們先過去吧,我一會兒再過去。」
庄海冰察言觀色,微微冷笑道:「夫人是不滿意夏小姐也在,不滿意總裁心裡還記掛著夏小姐吧?怎麼總裁容得夫人心裡有個凌總,夫人便不能容夏小姐去探一探看他?這未免失之公道了吧?」
蘇晨聽著,心臟一陣悸動、抽搐,臉色更蒼白了幾分。
方琪大怒,猛地站起來:「姓庄的你找揍!」
蕭坤橫身插進二人之間,面向著庄海冰,已是厲聲道:「海冰,你立刻向夫人道歉,否則,以後也不必再在紀先生身邊辦事了。」
蘇晨看庄海冰低頭道歉,但眉梢依舊冷漠譏誚,她知道庄海冰對紀敘梵的忠心,她低頭道:「沒事,坤叔言重了,我去去洗手間,一會兒過去。」
方琪一把掙開蘇晨緊握住的她的手,又心疼又惱火:「你何必跟那姓庄的客氣?咱們這就過去,還怕了那夏大小姐不成?」
蘇晨搖頭:「琪琪,你在這裡坐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我陪你去,去完就去看紀大總裁。」
「我自己去。」
方琪雖是粗枝大葉,卻對這唯一的朋友知根知底,知她難受,點了點頭,放了她去。
蘇晨跑進洗手間,這時,天色尚早,左右沒有人,她對著澄亮的大鏡子,終於忍不住失聲哭了出來。
她實是比誰都害怕,怕紀敘梵出事,就此不治。
方才不敢哭,彷彿一哭就有穢事發生。
庄海冰無疑說中了她的心事,此前,她對自己說,只要他好起來,他和誰在一起都沒關係。可現在……
兜轉一圈,她明白了自己的內心。
覺得愧對行,亦無法接受,他心裡還愛著夏靜寧的事實。
於是,再沒有辦法,去面對他。
她在洗槽里拚命洗臉,讓涼水浸透著臉頰,讓自己從幾乎無法呼吸的心疼中清醒過來。
「蘇晨。」
這時,洗手間的門被人用力推開,方琪走了進來,眼睛亮晶晶的,喘著氣道:「小晨,快來,紀敘梵在找你。」
蘇晨一愣,輕聲問道:「夏小姐呢?」
方琪急了:「誰知道她哪裡去了?我剛才過去看看動靜,也沒見著她,在門外就聽到紀敘梵一個勁地問坤叔你去了哪裡。」
蘇晨一抹臉上水珠,奪門而出。
方琪在背後鬆了口氣,笑笑跟了出去,卻沒跟上去,給二人獨處機會。
加護病房外,蘇晨看著那微開的門,想也不想便要進去,卻在一聲沉斥之下鬆開了握住門把的手。
「坤叔,夏靜寧那裡,不是讓你們派人守著嗎?怎還會出這亂子!」
「屬下已派了人過去,沒想到還是讓紀敘弘……是屬下失職。」
「算了,也不怪你,我哥哥聯合了那邊的人,我們又不在那邊,人力有限。」
…………
蘇晨慢慢退了出去,她在走廊慢慢地走,看著一對男女在身邊走過,看模樣是對小夫妻,男人體貼貼替女人拿過手中大包小包的藥品,兩人微微笑著走遠。
剛擦過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她捂著嘴巴,突然想,若是她更早一點便原諒了紀敘梵,現在他們是否不會再有夏靜寧的陰影?可是,他心裡始終愛的還是寧。
醒來后,他念念不忘的是沒有守在寧身邊。
「夫人,紀先生找你,請進去吧。」她自嘲一笑,正想走回洗手間洗洗臉,蕭坤的聲音從背後焦急傳來。
她只好站住,隨他進了去。
庄海冰站在床側,紀敘梵本閉著眼,聽到動靜猛地睜開眼,一臉胡楂一臉憔悴的,卻看到比他更蒼白難看的蘇晨。
她滿臉淚痕,他心裡頓時便狠狠一抽,忍著麻醉過後的劇痛,用力往前探身,柔聲道:「蘇晨,你過來我這裡。」
他這一動,扯到手上的正吊著的點滴針頭,手背一下溢出一片紅液。
眾人一驚,庄海冰趕緊替他扶好針頭,用膠布貼好。蘇晨點點頭,立刻走到身邊,在床沿坐了下來。
「怎麼哭了?我不是沒事嗎?別哭了,傷也不重。」
那有些蹩腳的謊言說得急了,低聲咳嗽起來,他卻仍伸手去替她抹去眼底的濕痕,而後扣住她背脊想將她擁進懷裡。
他右手吊著點滴,用的是左手,卻一聲悶哼,並沒成功,他盯著左手看了好一陣子,蘇晨定睛看著,他對著她輕輕笑著,鎮靜的眼裡看不出任何悲傷,只有他一貫深邃沉思的神色。
他驟然悄悄緊握成拳的右手和上面再次溢出的血水,卻讓蘇晨幾乎心碎。
醫生必定已將情況告訴他了吧。
她方才本來想先不要將這事告訴他,卻又想,他那麼驕傲一個人,未必願意他們隱瞞著他,越晚知道,對他的打擊也是越大。
她主動依進他懷裡。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溫暖入懷,紀敘梵卻是一震,心下又怒又心疼,怒自己,心疼她,他是半個廢人了,她如今這樣順從,是同情他、可憐他?
「我知道蘇晨為什麼哭,庄海冰欺負她。」
一聲低哼,打破這片並不安寧的甜蜜。
方琪跳了進來。蕭坤和庄海冰本打算悄悄走出去,這時,庄海冰一怔,直直地立在門口。紀敘梵臉色一沉,冷冷道:「海冰,若你看重我們之間的關係,也請對蘇晨尊重點。」
庄海冰苦笑,他再怎麼怒恨蘇晨,卻無法放開和紀敘梵之間亦主僕亦兄弟的感情,他終是低下一頭驕傲:「夫人,是海冰冒犯了。」
蘇晨阻止不及方琪的頑皮,不覺歉疚,見狀連忙搖頭,眼看紀敘梵還是黑著臉,又一按他肩膀。方琪有些嘚瑟地吐吐舌,先行出了去。蕭、庄二人也連忙出去。
室內只剩下兩人,反而一下變得有些古怪。
紀敘梵按了按右手有些鬆掉的針頭,不動聲色將她鬆開。
蘇晨卻是讀懂了,他不想抱她,她心裡百般滋味,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低聲笑笑道:「好好養著,會好起來的。」
「嗯。」
紀敘梵淡淡應了聲,語氣透出絲冷漠。